顧長歌這一傷,除去當時的懼怕與傷口的隱隱作痛,日子倒還不錯。
首先,哥哥顧長衍很緊張,可謂體貼入微到了極致,連起牀都讓丫鬟扶着,若不是顧長歌嚴辭,恐怕吃飯喝水都要人喂。
白天齊成染必須上班,但每日傍晚一定報道,次日凌晨離開,也不知怎麼說服齊國公府的一幫人,竟一點微詞也聽不到。
白天則有齊芫與白芷陪着。
白芷不用說,顧長歌作爲小姑子,她樂得愛屋及烏付以關心,更何況還要打好姑嫂關係。
齊芫有些困難,且不說齊國公府的人剛對二人已超過想象的關係反應過來,不想自家好好的嫡女被帶壞而阻攔,只一個慧敏長公主都難解決,聽說還是齊成染與母親談了不少功夫才解決的。
日子天天的過去,不止顧長歌與二人的關係更近一步,連白芷和齊芫都能有些交情。
傷口漸漸癒合,癢得厲害,夜裡總是忍不住去撓它,這個時候齊成染就起作用了,也正是由於齊成染的武力鎮壓,傷口才沒有惡化了去。
身子漸漸痊癒,顧長歌便坐不住了,總是嚷嚷着要去走走,顧長衍不勝其煩,才答應只許去看戲,不許亂跑。
這天,顧長衍親自護送三個女子去楚戲,除卻開張之日那戲短,後期的戲大都每三天演完,三天一循環的,傷養了大半個月,倒有些跟不上節奏了。顧長歌想着,便將慧陽長公主三人罵了遍。
陪幾個女人看戲,且這戲對男人來說極爲惱火,顧長歌很心疼自家哥哥,便說道:“要不,你先陪白芷去逛其他地方?”
還沒等顧長衍應,白芷就說:“不行,我要看戲。”白芷也是楚戲的謎。
顧長衍道:“我也不同意,說好的陪你出來的,怎能提前走了。你傷還未好,我總要看着你才行。”
“能出什麼事兒?”顧長歌笑着說道。
齊芫卻道:“衍世子不要走,反正你很閒,就多陪長歌姐姐,免得她心血來潮到處亂走,你們走了我一個人看不住她。”
顧長衍大笑幾聲,本想說些什麼,又聽齊芫補了句道:“要是我三哥在,肯定會時時刻刻約束着她,可惜三哥公務在身,離職不得,衍世子正好閒得很。”
顧長衍不說話了。回京之始,景帝曾問他朝堂任職神馬的,只是被他拒絕了而已,理由是不喜約束。
齊芫就差沒言明顧長衍吃白乾飯,不幹正事了,顧長歌心疼哥哥。
三人聽完戲,再由顧長衍護送回去,齊芫說天色已晚,勞煩顧長衍先送她回齊國公府可好?顧長衍自然沒問題,他本就要先送白芷回那二進宅子,再去齊國公府不過饒小許圈,況且齊芫小姑娘與妹妹相處的好,便是多饒也無妨。
只是繞着繞着,竟被人攔了馬車。
顧長衍掀開簾子,問車伕何事。
馬車伕指着攔路的小夥,說道:“世子,正是這小夥攔了馬車,問前往安郡王府的路。”
顧長衍嗯了聲,“既是問路,幫了便是。”
他放下簾子,車中隱隱能聽到車伕說路線的聲音。這個插曲,倒沒讓顧長歌放在心上,只是聽到安郡王府,想起齊瑩,心中不由升起淡淡的憂傷。
聽說齊瑩過得並不好,小姑子刁難,婆婆不喜,丈夫不愛,只明面上的尊敬罷,太后雖不想因齊瑩婚後苦了日子而與顧易青生嫌隙,但當初讓安郡王妃答應娶齊瑩已是放低了顏面,婚後再怎麼,實在管不了。
如今車上只得兄妹二人,顧長衍低聲道:“爲齊瑩傷懷?”
顧長歌點點頭,“我知道個人有個人的命,知道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其實齊瑩若是夠相信顧易青,若是真的能放手賭一次,或許也能過上咱們父王母妃一樣的生活。”
“理兒你懂,想必她也是懂的,但這就是人生,有些東西並不是努力與放手一搏便能得到。”
顧長歌沉默了下,說道:“人生無常,或許好事多磨,或許早已註定悲劇,我怕……哥哥,你覺得我和成染會不會再來波折?”
“你們難道經過波折了?”顧長衍反問。
顧長歌一愣,搖頭道:“好像沒有,從出生到現在,算下來,最大的波折就是慧敏姑姑,只是這本是常有的婆媳矛盾而已,算不得什麼。”
顧長衍笑了笑,“管那麼多做什麼,未來之事未來再說,總之你相信齊慫包便成。”
顧長歌想想,心舒開了許多。
“想去看看齊瑩嗎?”顧長衍道:“想去看的話,咱們再饒饒路。”
顧長歌搖頭,“罷了,我的名聲太爛,安郡王妃定不喜我,齊瑩本就不易,我要去了,沒得給她添麻煩,只要她安好便成。聽說齊瑩懷孕了,我擔心顧易青仍放不下。”
“這個……”
“若哥哥是顧易青,哥哥會放下嗎?”
顧長衍設身處地地思考,“真正的愛哪有那麼容易放下的,所謂雲淡風輕不過說笑,有些愛而不得的人會念一輩子,最後一同帶進棺材。當然,其實世上沒有那麼多的真愛,時間是殺手,距離也是殺手,再有各樣的自私自利與身不由已,顧易青如今炙手可熱,身邊必不會少女人,想來,他要放下,也是容易的……若換成哥哥,應該……不過這個不可亂說,誰知道顧易青是否真的喜歡齊瑩呢。”
“自然是真的,當時齊瑩放棄他,他憔悴得很呢。”
顧長衍嗤之以鼻,“既是真愛,那爲何會毀齊瑩名聲?和陌生男子過一夜意味着什麼,別說顧易青不知道,我猜他當時應該迫不及待想將齊瑩與他綁在一起,斷了齊瑩反悔的後路,而不是站在齊瑩的立場爲她好。再看現在,若不是因爲與顧易青有過一夜,安郡王妃會蹉跎齊瑩?即便他沒碰齊瑩,那又如此,世家大族在乎的是名聲,即便沒碰,齊瑩的名聲也已經毀了。”
顧長歌恍然,想到先前自己勾引齊成染時,齊成染總是忍耐,留着她的最好,說萬一嫁不成他如何如何的,她的名聲早沒了,所以他努力保護她的清白,對比當初的顧易青,優劣瞬間明瞭。
顧易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