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連下三天。
西北。
五原山。
北風蕭蕭,雪花飄落。
零下十五度。
圍牆上,一個守衛蜷縮着身子,躲在哨塔中瑟瑟發抖。
“真服了,今年冬天怎麼會這樣,沒有暖氣怎麼活啊!”
在他旁邊,另外一個守衛嘴脣被凍的發紫。
拿着槍的手,顫抖。
“今年.今年西北總部基地斷了我們燃油供應,現在維持紫外線燈電量供應都不夠了,何況是用柴油發電供暖!”
“爲爲啥啊,西北那邊就不怕我們撐不住嗎!?”蜷縮在角落的守衛問道。
“鬼知道呢!我要被凍死了”拿着槍的守衛打了個寒噤,流出了鼻涕,顯然他已經被凍感冒了。
守衛高大圍牆上,風本來就大。
沒有人能夠在風雪中,持續站崗十二個小時。
何況還是這麼冷的天氣下。
所以在外面站崗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必須要輪崗回到哨塔中取暖。
可是現在哨塔中沒有供暖,哨塔內與哨塔外的溫度幾乎沒多大差別。
早在十天之前,原本按照以往慣例,西北總部基地那邊會派人往他們這邊輸送一些燃油與彈藥。
五原山馬老六被西北收下之後,馬老六承擔了從東而來的喪屍潮壓力,爲此還新增了南北兩個據點,就爲了讓從東而來的喪屍,無法西進。
同樣。
西北那邊也會給馬老六一些好處,那邊是從油產量驚人的玉門油田輸送一些燃油給馬老六,還有給馬老六一些彈藥。
維持五原山的燃油與彈藥消耗,讓馬老六好好守着這邊,不讓喪屍進入西北腹地。
這麼多年來,一直都維持着微妙的平衡杆。
但這一次,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答應的彈藥沒給他們也就算了,燃油也沒給他們。
眼下天氣驟降,他們沒有足夠多的燃油,就沒辦法產生更多的電力供暖,只能受凍。
哨塔內,凍的守衛們怨聲載道,義憤填膺地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媽的!以前每次天變冷的時候,哪怕不供暖,咱們都會囤積木柴,這一次老是讓咱們去投放那個幾把藥劑,害死那麼多人也就算了,木柴也沒囤!浪費時間!”
“是啊!不知道老大怎麼想的,偏偏要信那個科研員,聽說老大爲了那個科研員還把大佬給得罪了!”
“真不值當啊,你說馬老大是不是腦子中了那個人的毒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現在咱們五原山都成什麼樣子了,這兩個月死了三四百個兄弟,這暴雪天災來了,咱們啥都沒準備,如果馬老大願意抽點時間讓我們砍伐點木頭,咱們何至於被凍成這樣啊!”
“我踏馬!我弟弟就是去了那個BY市後,就沒回來了,老吳,你去過BY市,那邊到底是啥情況啊?”
一個面容憔悴,眼球泛紅的男人,面帶恐懼顫聲道:
“那邊.總之,那邊的喪屍很恐怖,我見到了一頭會尖叫的喪屍,聲音巨大無比,一尖叫就會導致人發暈,而且還會吸引周圍的喪屍,當時我們一起去了三十多號人,就我和老宋兩個回來了。其他人都死了。”
想起當時的畫面,老吳依舊後怕不已。
要再給他一次機會,打死他都不會再去了。
由於死了將近四百號弟兄,圍牆值守力量減弱了許多。
以往都是三班倒,現在變成了兩班倒。
十二個小時暴露在風雪之中,他們扛不住。
所以很多守衛都擺爛,進入到了哨塔中躲避風雪。
雖然哨塔中也很冷,但起碼不用冒着風雪了。
這也導致了圍牆上走道上少了許多人。
由於馬老六最近這兩個月癡迷研究喪屍解藥,對於隊伍管理根本不上心,這也導致了整個五原山的內部產生了混亂。
加上死了不少人,人心惶惶。
圍牆東段。
只有兩個守衛沒進入哨塔。
兩個守衛用胳膊抱着槍,用力跺腳驅寒。
其中一個矮個子男人開口道:
“東哥,他們都進哨塔了,我.我們也進去吧,太冷了,曹!”
另外一個高個子男人呼出一口熱氣,雙手捂着耳朵。
“不行,要是咱們也下去了,這東段圍牆就沒人了,萬一出現啥變故咋辦?”
“可是.”
矮個子男人有些羨慕地看向不遠處的哨塔,刺骨的雪飛到了他的脖子上,鑽心的冰冷。
他們已經在圍牆上值守了10個小時了。
還得再堅持兩個小時才能下去。
矮個子嚥了咽有些發乾的唾沫。
“可是,東哥我真有點扛不住了,太冷了,我現在已經有點發燒了。”
高個子男人瞥了他一眼,無奈地說道:
“走動一下,走,我們再巡視一圈。”
矮個子男人嘆了口氣,拗不過東哥,他只好跟上。
兩人行走在十幾釐米厚的積雪上,靴子踩下去沒了大半。
原本以前還有人專門清掃積雪的,但現在也沒人管這個事情了。
都縮在哨塔中擺爛。
反正上面也不管,都指望着別人出去值班。
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後絕大部分的守衛都跑進哨塔中了。
馬老六也沒心思管這些,所以隊伍紀律極爲鬆弛,人浮於事。
兩人踩在積雪上,鞋子很快就溼了。
腳指頭被凍得發麻。
連續下了三天的雪,氣溫降低到了將近零下二十度。
這麼冷的天,他們還在雪中值班,極爲艱苦。
矮個子守衛把手縮回袖子中,用胳膊架着槍,佝僂着身體,側着身子儘量躲避寒風飄雪。
沙沙沙——
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只有風聲和雪落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守衛的內心充滿了孤獨和不安。
兩人踩踏在寂靜圍牆過道上,除了風雪聲,周圍只有他們踩踏雪花的聲音。
“小傅。”走在前面的高個子男人突然開口。
矮個子男人擡起頭,“嗯,怎麼啦?東哥。”
東哥眼神複雜地說道:
“恐怕再這樣下去,我們五原山撐不了多久,這次值班結束之後,我們得早做打算。”
“啊?”
小傅有些驚恐,深吸一口氣驚訝道:
“不至於吧,雖然現在老大不怎麼管事了,但我們扛了那麼多次天災都過來了,這一次一定也能夠過去的。”
“何況我們還有這麼多的人呢,我們之前經歷過比這個更加困難的情況,不也過來了嘛”
高個子男人搖了搖頭,他看向遠處的哨塔悠悠感慨道:
“不一樣了,人心散了。”
“以前馬老大都能上前線陪我們,甚至金奎他們這些人也都全程與我們並肩作戰。”
“那時候團結啊,團結起來就不怕一切困難。”
“可是現在老大不管事,因爲老大的命令,死了不少弟兄,很多人都有意見,現在你看看,都沒人出來巡邏了,大家都不想幹活了。
不團結,加上現在物資缺乏,我擔心,我們五原山恐怕熬不過這一劫了。”
“而且,我最近也聽到一些傳言,老大在養喪屍,還想通過那個科研員研製出解藥,把喪屍變成人類。”
嘶!
小傅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怎麼可能呢!老大瘋了嗎?”
“我也不知道,最近老大一直都泡在科研所中不出來,我聽人說有人看到那頭喪屍,好像就是老大以前的妻子。”東哥搖了搖頭說道。
“真的假的啊?老大怎麼能夠幹出這種事來啊!要是那頭喪屍咬了人,那多危險啊!”
“嗯,據說還一直養在老大那個房子二樓。”
聽到東哥有鼻子有眼睛地說着這個事情,小傅信了。
“現在那頭喪屍在哪呀?”
“應該在科研所吧,唉.”
“上面的人就不管管嗎?”
“不知道,反正我聽到的就是這些,所以說,等這一次值班結束之後,我們早做準備吧,哪怕是離開五原山也行,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內亂。”
小傅面色難看,他不想離開這裡。
但他更加信任東哥,東哥曾經救過他一條命。
糾結之下,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月黑風高,雪花猶如鵝毛灑落人間。
就在兩人忍着寒冷,走在圍牆上巡邏的時候。
距離圍牆數十米之外,十幾頭渾身雪白的喪屍,四肢着地,停頓在雪地上。
這些喪屍沒有任何毛髮,白色的皮膚讓它們融入冰雪之中,從遠處看根本看不出來這邊有喪失。
這些喪屍胸口的骨刺微微下陷,四肢細長,奔跑行走中,看起來更像是野生動物,而不是人類。
但光看臉,又是人類的樣子。
一頭喪屍嗅了嗅空中的氣味,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圍牆上的小傅兩人身上。
擦擦擦——
踩踏着白雪,這頭喪屍一馬當先,朝着圍牆衝去。
其他的喪屍也嗅到了人身上的氣味,緊跟着衝了過去。
踏踏踏——
這十幾頭皮膚雪白的喪屍以極快的速度靠近圍牆,抵達圍牆之後也沒有停下來。
猶如壁虎一般,在圍牆上呈現Z字型遊走。
二十幾米的圍牆,短短十幾秒就爬了上去。
圍牆上。
小傅一臉心事地跟在東哥身後,東哥也有些煩躁地想着事情。
他在五原山呆了多年,要離開這裡,他也捨不得。
突然。
右邊傳來一陣異響。
他趕緊往右邊一看。
只見一頭白到極致的爬牆喪屍趴在紫外線燈上,紫外線燈照射在這頭爬牆喪屍身上,但這頭喪屍壓根一點反應都沒有。
絲毫不懼怕紫外線燈!
這是!
“臥槽!”
他剛想拿槍對準這頭喪屍,但他手所在袖子中,無法及時拔出槍來,渾身都被凍得跟鬼一樣,手指僵硬,速度太慢了。
撲通!
猝不及防。
他被這頭雪白色皮膚的爬牆喪屍撲倒在地上。
“小傅.咕嚕嚕.”他剛喊出小傅的名字,他的嘴巴連帶着鼻子,就被這頭爬牆喪屍撕咬下來。
由於他穿的比較厚,所以爬牆喪屍撕咬他的脖子與胳膊都有阻礙。
這頭不怕紫外線燈的爬牆喪屍,牙齒又長又鋒利,又是一口。
刺啦!
東哥整張臉被爬牆喪屍咬的血肉模糊。
“東哥!”後面低着頭的小傅聽到動靜,猛地擡起頭來。
正好看到了東哥血肉模糊的臉,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鼻子、眼睛、嘴巴都沒了,整張臉凹陷下去,血液灑在白雪上。
恐怖至極。
“啊!!!!”
小傅發出尖叫,用力扯出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想要舉槍射擊那頭掛在東哥身上的喪屍。
可是他剛伸出手的下一秒。
從他身後就有一頭喪屍趴在了他的肩膀上,這頭喪屍低頭從他頭上探出,一口要在他的臉上。
與此同時,他剛伸出來的手,也被從側邊跑過來的爬牆喪屍一口咬住。
刺啦!
三根手指被咬斷,卡擦咔嚓——
那頭爬牆喪屍咀嚼着他的手指頭,一口嚥了下去。
他瘋狂地想要爬起來,但掙扎中,他的脖子昂起。
咔嚓~
他肩膀上的那頭喪屍,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噗呲!
紅色的血液紛飛,頸動脈被咬破,血液像是不要錢一樣,胡亂噴灑在積雪上。
濺起了一米多高。
咔嚓咔嚓——
周圍的十幾頭喪屍蜂擁過來,將兩人的屍體分屍分食。
東段圍牆上,只有他們兩個守衛,所以他們被分食這一幕沒有人看到。
加上這個時候,風聲,雪聲大,兩人被偷襲根本沒來得及發出警報,便被喪屍咬死了。
所以,並沒有人發現爬牆喪屍已經上了圍牆。
而且這種喪屍,絲毫不畏懼紫外線燈。
甚至它們站在紫外線燈上,都沒有任何反應。
兩人被分食之後,這十幾頭變異後的爬牆喪屍,嗅了嗅空中的氣息。
有些跑向兩邊的哨塔,有些則是沿着圍牆,爬下了圍牆,往五原山內部跑去。
五原山。
住宅區。
金奎與大馬猴兩人盤着腿,坐在牀上面對面喝酒。
酒酣耳熱。
金奎紅着臉,吐出一口酒氣,嘆了口氣,說道:
“我們明明沒有告訴大佬啊,爲啥他們前面派人過來?要是不斷我們燃油和彈藥,我們也不至於這麼艱難啊。”
大馬猴自嘲一笑。
“我是不管了,懶得管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了。大哥自從把西北大佬派來調查的人殺了,我就知道,我們會有這麼一天。”
“我曾經想過把大哥綁了,但是我做不到,他救過我命,我不能背叛他。”
“你呢?”
“操蛋。”
金奎罵了一句。
有些意興闌珊,絕望地看向科研所的方向,
“要是能夠回到過去多好啊,那個時候大哥與我們一起.”
“爲了投放藥劑做實驗,我們真的失去太多太多了,沒能及時儲存木柴,沒能夠存儲足夠多的糧食,甚至還死了那麼多弟兄”
“說真的,大馬猴,按照現在咱們的燃油、糧食、彈藥都急缺,手底下的人都在埋怨我,我真的不知道咋辦.”
大馬猴用力灌了一口酒,開口問道:
“大哥多久沒從科研所出來了?”
“一個禮拜了吧。”金奎回答道。
大馬猴咬了咬牙,把酒瓶摔了。
“金奎,都怪那個胡天,他給大哥灌了迷魂湯,我們把他殺了吧!然後把大哥養的那頭喪屍也殺了!”
“大哥要是不聽,我們就把他綁了!”
“五原山的基業得來不容易,爲了大哥,也爲了我們自己,必須要做個決斷了,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們五原山就完了!”
“要不是剛好了起了大風,後面又下了大雪,不然大佬肯定派大部隊過來找我們麻煩了,這一次,我們必須要動手!”
金奎面色掙扎,青筋暴露。
握着碗的手,顫抖。
他同樣與馬老六情誼深重,現在把馬老六綁起來,其實就是背叛他了。
可如今,別無他法。
“行,幹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警報哨聲。
咻咻咻——
兩人臉色大變,汗毛豎起,
酒也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