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南方樂園。
大門緊緊關閉着,靠近圍牆的保安亭內,警衛隊長老張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搓了搓手然後把手放在中央的火堆上空取暖。
保安亭窗戶緊閉,中央放了一個鐵桶裡面燃燒着柴火。
“隊長,這外面的天太冷了,這一天天降溫不知道啥時候纔是個頭啊。”蹲在地上的一個警衛員對着老張說道。
老張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然後對他說道:“小馬,外面的那些流民有沒有搬走?”
小馬搖了搖頭說道:“沒呢,還在那邊的窩棚中呆着。”
老張長吁一口氣說道:“把門看好,不要讓那些流民進來,唉.有時候真搞不懂爲啥非要死耗在外面,沒有任何意義啊。”
小馬想了想回答道:“現在的流民已經比以前少了很多了,我想可能是因爲單獨在外面總是危險,聚攏一起起碼能夠有個心理安慰。”
“心理安慰?愚蠢,不過是想着自己不會第一個被喪屍咬死罷了想着依賴別人去解決喪屍。”老張不客氣地嘲諷道。
放在火堆上的雙手暖和了許多,老張又把鞋子脫了下來,然後把凍僵的腳放在火堆上烘烤。
黑色的襪子,在火光中,飄逸出淡淡的煙霧。
小馬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有些尷尬地側過了頭。
“隊長,宋天在上面呆了兩小時了,我過去替他。”小馬還是扛不住這股酸臭,寧願選擇面對冰冷。
這種酸臭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去吧。”老張頭也沒擡回答道。
小馬把外套穿上,然後拉上了拉鍊,戴緊了帽子走了出去。
剛剛推開門,一陣寒風吹來,冰冷的空氣凍的他鼻子有些發麻。
他有些後悔出來了,可是站在門口聞到那股飄散出來的惡臭,他還是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上了圍牆,寂靜的夜晚。
月光也不甚明亮。
宋天依靠在後面的牆垛上,雙手插兜一動不動,彷彿像一座雕塑。
沙沙——
宋天聽到一陣腳步聲,有些機械式地扭過頭來。
“宋哥,我替你,你下去烤烤火吧。”小馬大步走了過來,朝着宋天說道。
宋天腰部用力,直起了身子,腿有些發麻。
鼻頭變成了紅紫,哆哆嗦嗦地對着小馬說道:“終於有有有有人來接替我的位置了,今天晚上真雞兒冷啊,我靠~~”
宋天說話有些結巴,都是因爲天氣太冷導致的。
雖然沒有下雪,但是溫度低,加上風又大,直往人的脖子和袖子中鑽。
說着,便往圍牆下走去。
呼呼——
寒風刺骨,如同刀一般刮過來。
小馬穿着手套走到了探照燈邊上,用探照燈照射到圍牆下的那些流民。
只見密密麻麻的窩棚依託於外牆佇立。
窩棚外空無一人。
所有的難民都躲藏在窩棚中,偶爾一陣猛烈的寒風把窩棚的幕簾捲起,才能夠看到窩棚中的一些流民。
在一座不起眼的窩棚中,有三個人擠在一起。
彼此之間挨着,報團取暖。
縮在中間的一個精瘦男人,掖了掖被子,對着右邊的一個面容粗糙的男人說道:“三炮,簾子又被風颳起來了,你去弄一下。”
“呼嚕嚕”
精瘦男人聽到右邊睡覺的呼嚕聲,忍不住罵道:“又他媽睡着了,靠。天宇,你去弄一下。”
左邊的那個天宇迅速閉上了眼睛,裝作也睡着的樣子。
精瘦男人看到兩人都這樣,氣的差點要吐血。
他乾脆也不管了,於是腦袋一縮,閉着眼睛。
簾子被寒風吹得嘩啦啦作響。
哐當!
簾子吹進來,把地上的一個被舔的如同拋光一般的罐頭,吹倒在地上。
寒風吹進來之後,往兩邊飄。
精瘦男人感覺自己後腦勺涼颼颼的,非常難受。
他有些生氣地看了一左一右兩個人,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哎切!”
“媽的,你們兩個真是豬啊,這樣都能睡着,真是服了你們。”
簾子不拉緊,外面的風就會帶走房間中僅存的熱量。
他有些猶豫,過了兩分鐘精瘦男人咬了咬牙,挪動着身子離開了這個溫熱的位置,走向窩棚入口。
身體剛剛離開位置,寒意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精瘦男人沒有管那個滾落帶地上的罐頭,徑直把簾子拉緊,然後繃直捆死在地上的一個木頭樁子上,然後再將窩棚中的一些東西堵了上去。
等到徹底沒有風進來之後,他才拍了拍雙手,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下總能夠睡着了吧。
一扭頭,他差點崩潰了。
原本他坐着的那個位置,被那個一開始打呼嚕的男人佔據。
特麼的。
原來剛剛他是裝睡着了。
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對着男人說道:“三炮,你給我回到你原來的位置。”
三炮一動不動,根本沒有搭理精瘦男人。
精瘦男人剛纔弄簾子被風吹了好一會,現在冷的不行。
身體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有些氣憤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原本三炮躺着的位置。
誰都知道,坐在中間是最爲暖和的,沒想到這才一會的功夫就把他位置給佔了。
精瘦男人縮在被褥中,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雙腿和胸膛,臭罵道:“簾子你不拉就算了,還特麼搶我位置。”
他們只有一張被子,坐在最邊上的人被子無法覆蓋住全部身體。
精瘦男人感覺自己的右半邊屁股涼颼颼,一看是被子沒有蓋住,於是用力地拉扯了一下被子。
沒有拉動。
“下次就算是棚子被吹翻了,我他孃的都不動,你們這兩個王八蛋!”精瘦男人罵道。
突然。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鐺鐺鐺。
一陣金屬敲擊聲傳來。
緊接着是一聲急促的呼喊聲:“有喪屍越過溝濠進來了,有喪屍進來了!”
在南方樂園外圍,這些流民自己挖了一些溝濠,並且在溝濠底部放了一些倒刺木樁,而且在最外圍放了一些拒馬,以此來抵抗喪屍。
一直以來,南方樂園驅逐過多次這些流民,但是後來發現這些流民也有一定作用,所有後來就很少管了,反正只要這些流民不衝進來就行。
窩棚內衝出來許多人,朝着溝濠那邊跑去。
精瘦男人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穩如老狗。
他心中暗道:反正我們這邊也不是在邊上,喪屍跑進來了其他人也能解決。
等他們兩個動了,我就可以趁機搶回中間的位置。
於是,他也不起身了。
衝進來的喪屍不多,只有四五頭,流民解決了這幾頭喪屍之後,外面重新恢復了安靜。
北境聯邦。
一條河從中央穿過,河面被寒風吹起一層層的皺紋。
許久之前在這邊捕魚的少年早已不見。而距離河邊不遠的窩棚集聚中心。
有一處低矮的窩棚內,一個滿臉滄桑的少女看着前方發呆
小遠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聽周圍的人說,大半是回不來了。
她去找過雕爺詢問情況,但沒有任何答覆。
去的多了,引起雕爺不滿,每次過去都被蠻熊轟出來。
看着那些小遠帶回來的食物,她悲痛欲絕,腦袋埋在雙腿之間。
心中後悔不已,要是當初她堅持一下,不讓小遠離開可能就不會這種局面了。
這些食物,是用她弟弟的生命換回來的。
恨嗎?
恨。
可是她不知道應該恨誰。
窩棚外的寒風呼嘯,如同她內心的悲鳴,無人迴應。
大樟樹基地。
圍牆上只有寥寥三四個人。
但是在圍牆各處的值班室中,值班人員密切地關注着的監控畫面。
這些監控主要分爲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則是圍牆上的,用來監控圍牆外的情況。
第二個部分則是基地周圍的,比如距離基地只有數百米的國道上,還有懸崖那邊。
第三部分則是距離基地兩公里範圍內,安插的一些攝像頭,一旦有喪屍或者敵人來襲,他們能夠提前得知。
原本他們也想要把官府的公路監控系統搞下來,這樣就能夠監控到數十公里之外的畫面。
但是末世中天災不斷,高溫摧毀了許多的電纜,使得他們只能覆蓋基地周圍。
攝像頭倒是不缺,每一次天災到來之前李宇都會下令讓他們拆卸大部分,只留下關鍵的一部分留下來預警。
極寒天氣的到來,李宇也縮減了攝像頭。
特別是第二和第三部分的攝像頭,總共加起來不到十個,都是在一切最爲關鍵的位置。
圍牆上反而是最多的,因爲如果天氣變得更加惡劣,他們隨時可以拆下來。
值班室內,暖風吹拂。
室內溫暖如春。
大炮穿着一件裡衣,喝着茶,吃着工廠中生產出來的芋頭幹,看着監控屏幕。
“大炮,那個蕭軍最後和南方樂園的馬瑩雪成了沒有?”宋敏在旁邊問道。
大炮聞言,一骨碌坐了起來,對着宋敏說道:
“成了,我跟你說啊,這小子是真的6,我們當時去南方樂園,原本說的好好的,讓蕭軍趁機去觀察一下南方樂園,我們和那個虎爺溝通。
沒想到這小子跟着馬瑩雪去了她的房間,嘿!硬是等到了吃飯纔回來,我們後面問他調查到了什麼。
他跟我們說一直呆在馬瑩雪房間,根本就沒出去。”
宋敏聽到之後,也樂的不行,對着大炮說道:“你看看人家蕭軍,再看看你。”
“啥意思?”大炮一下子沒有明白。
幾分鐘後,他突然回味過來了。
宋敏這是嫌棄他不行?
這還能忍!
於是氣呼呼地對着宋敏說道:“敏姐,等值班結束了,我必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宋敏笑了笑沒說話,但是眼神中已經暴露出了她的想法。
就憑你,小樣
大炮錘了錘胸脯,憤怒地恨不能立刻證明自己。
但由於現在還在值班,可不能亂來。
要是他們亂來被查到了,後果很嚴重,嚴重到他們無法承受的地步。
內城中。
別墅區。
地下二樓。
一個香薰機不斷噴出水霧,以此來溼潤空氣。
由於一直開着暖氣,空氣變得非常乾燥,所以需要加溼器或者香薰機來調控一下溼度。
李宇坐在沙發上,看着大電視中播放的貓和老鼠。
被李母抱着的李可愛,以上圓乎乎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電視畫面。
專心致志。
小傢伙現在一歲多了,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單詞。
平時也不愛哭,有些時候拉了粑粑都發現不了。
李航已經能夠熟練地換尿布,平日裡得空了總會陪伴母女倆,倒是成熟了不少。
坐在右邊的沙發上的是青陽和李圓,兩人正在那邊聊天,不知道聊了些什麼,李圓開心的不得了。
“小圓,把溫度調低一些,太熱了,可愛的臉都紅了。”李母對着李圓說道。
“哦,好。”李圓站了起來,走到牆邊按了幾下上面的按鈕。
另外一邊。
丁清清則是和語彤、楊小竹、還有李航四人在那邊打升級。
李父坐在李母的旁邊,時不時逗弄一下李可愛,但是李可愛全神貫注看着電視上的貓和老鼠,壓根不愛搭理李父。
但是李父又想要和李可愛玩,所以把李可愛給整的有些不耐煩。
“大把年紀了,還這麼幼稚,你待會把可愛給弄哭了,你來哄嗎?”李母對着李父說道。
“怎麼會哭呢?對吧,可愛。”
李父說着,一邊用手摸向李可愛粉粉嫩嫩的臉蛋。
但是伸到一半,被李母的手拍了下來。
“你再吵吵,你就坐小宇那邊。”
看着母親訓斥父親,原本樂呵呵看戲的李宇,表情停滯了一下。
怎麼扯到我了
緩緩起身,從口袋中掏出來一包香菸,上了樓。
上樓之前,看着這美好溫馨的一幕,內心的成就感無與倫比。
上了頂樓的陽光房,他關上陽光房門,然後打開了換氣。
吧嗒——
點燃一根香菸,房間內氣流穩定,煙霧徐徐上升,呈現出一個優美的直線。
李宇看着屋外,風猛烈。
風經過一些狹窄的地方,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猶如許多人吹着急促的口哨。
看了看牆上的溫度儀,此時顯示室內氣溫26度,室外氣溫零下19度。
溫差達到了四十多度。
李宇懶洋洋地抽着煙,看着陽光房外面。
突然,他看到外面飄起了雪。
一片兩片三四片。
越來越多。
“這雪,終於下了。”李宇喃喃自語道。
若是空氣中的水汽多,在零度左右就會下雪,而若是水汽少,下雪需要達到零下十幾度纔可以。
溫度降的這麼快,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場雪。
現在總算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