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私人電梯一直向上,葉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氣色很好,不錯!
最初來找林赫,只是因爲別人都不符合條件,胡曉非和常一百,都是爸爸拿權。
而莊殊,她根本就沒見過。
所以就選了這唯一在停車場碰過面的。何況他年紀又最輕,她看上他有魄力,有能力,又自己能說話頂事。
但沒想到,他能混到今天這步,果然不是個簡單的。
電梯一開,tony站在外面,“葉小姐。”他臉上帶笑,很是熱情。
葉霓說“這麼巧?”
“不是巧。”tony在前面引路,“我是特意來等你的。路上還順利嗎?”
葉霓笑了笑沒搭話,助理的態度,是老闆態度的映射,雙扇的門推開,tony側身,讓她先進。
“我以爲你昨天就該過來了。”林赫原本坐着,此時站了起來,往沙發那邊去,滿面笑容說,“來這邊坐。”
葉霓在他對面坐下,慢聲說,“原本我也想昨天過來的。”
林赫問,“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葉霓搖頭,“不用麻煩,我坐一下就走。”
林赫臉上的笑容略微一僵,擡手對tony說,“給葉小姐斟杯茶。”
斟茶,又不是斟茶認錯,葉霓低頭,把手袋放到一邊,坐的更舒服了些。
看着tony出去,林赫也向沙發上靠舒服了些,看向葉霓,“那昨天爲什麼沒過來?”
明知故問,葉霓想,但她今天可不是來求他的,她說,“我昨天在公司看他們整理東西,把隊上給的辦公室騰出來,我們退的時候,好給隊上還回去。”
林赫側頭一笑,像是驚訝她竟然這麼直白,他點了點頭說,“政府徵地——那你準備怎麼辦?”
葉霓微笑看着他,“政府要徵地,這是強制性的事情,倒是你,搭進去了這麼多天的人力物力。幫我出了設計,搭上建築,買建材也是你們墊資。既然現在這樣,承諾的利潤也不好兌現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和你說一聲,回頭你讓會計部把賬單寄給我們公司,我們把賬結給你們。”
林赫的手支在沙發上,聽到這裡,他的手挪到了嘴邊,忽然沉默了,不知在想什麼。
葉霓又說,“咱們的合作就到此爲止。以後有機會再合作。”說完她站了起來。
林赫微仰頭看着她,神色難名,好像是震驚,又好像是在思考。
葉霓纔不管呢,缺了紅蘿蔔她一樣開宴席,她拿起手袋,右手整理着提包的帶子。林赫卻看着她終於說話了,“這個事情也在我意料之外,承建商,我已經給了你,設計也幫你出了,又墊了資,可是這跟政府打交道的事情,你知道,得看清楚才行。”
葉霓說,“我當然都明白。大家萍水相逢,原本做生意就是合作關係,要說的都說完了,咱們倆,都當交了次學費吧!”
她在他這裡交!
他也同樣得在她那裡交!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林赫詫異,忍不住喊道,“你就這樣走了?”
葉霓回頭來,笑了笑,“外面人只知道我用了你公司的建築商,但你知道其實不止那麼簡單,出了這樣的事情,當然有必要來說一聲的。這次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大家再合作。”
葉霓自己開了門,一開門,tony正站在門口,旁邊的秘書才端了茶準備進來。
y說,“連口水都不喝就要走?”
隔着一道門,這句話恐怕也正是林先生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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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霓纔不管那麼多,下了樓,葉嘉手搭在車窗上,看着她說,“果然沒超過二十分鐘,你上去不會甩了他一巴掌就下來了吧。”
葉霓走過來,手腕撐着車頂,看着他說,“他想有那個待遇,還得回去燒燒高香才行。”她的眼睛滴溜溜的,又是那種滿是活力的頑皮勁。
“我以爲你會消沉一下,畢竟幾千萬上億的生意就這麼沒了。”葉嘉開門下車。
葉霓後退一步,隨即又挽上他,親暱地說,“那算什麼,這件事中最值錢的是我,他得罪了我,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葉嘉給她關上車門,往樓上看了一眼,摩天大廈,多少人一輩子也奮鬥不到裡面一個理想的職位,他笑着關上車門,車開出一段,他才問,“你真的不準備和他合作了?”
葉霓看向他說,“說到合作,求人的一方總是弱勢,無論自己的籌碼有多少。”她以前聽自己的父親說過這句話,但她並不理解,現在她知道,有時候就算擁有很好的籌碼,也不得不做那先一步的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照你的意思,這事就這樣完了?”
“怎麼會?”葉霓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抽出一本目錄來,“讓我再找找,下一個可以掏錢的是誰?”
她的語氣樂觀,好像那一本子都是冤大頭,等着她隨便挑。雖然知道不是真的,可是這種精神也足夠令人振奮。
葉嘉說,“那地到底是誰做的手腳,你剛剛問他了嗎?”
葉霓翻着本子說,“他都不想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或者他還在查。”
葉嘉心思一動,紅燈停車,他轉頭看着葉霓說,“其實你還是想和他合作是不是?”
葉霓看向他,神色鄭重了些說,“我和他之間,是如果不合作,就會成爲惡性競爭的關係,他知道我的底牌,我也知道他的。四府的地,我志在必得。雖然現在暫時出了問題,但這件事從長遠來看,對林赫的利益太大,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他怎麼能忍着不出手,這人太討厭了。”葉二哥用欺負他妹都是大壞蛋的語氣說。
葉霓渾不在意地說,“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彼此試探,以前又不認識,他要是傻瓜,也不值得做我的合夥人。而且,這次他不動,是因爲什麼你知道嗎?”
葉二哥想了想說,“爲了你落他的人情?”
“唉……只猜對了一小部分。”葉霓靠在椅背上,“根本的原因其實是,我的方案,在智商上完全碾壓了他一次,他非常不服氣。作爲合作人,他覺得這樣很危險。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沒發現。”
“什麼?”葉二哥根本不想費腦子。
葉霓說,“他沒有發現,他現在的底氣,也不過是我給的!我給他那麼好一個項目,而且是放在別人眼前,別人也發現不了的好機會,這和買古玩一樣,他看到那麼大一個漏在那裡,大家來來往往,沒人要。他在旁邊偷着樂。你說說,這樂趣是我給他的,他有什麼好得意的!”
看她語氣得意洋洋,天真自信到無所畏懼,葉嘉沉思了一會說,“可你準備告訴他嗎,你不告訴他,這麼迂迴,我猜他和我一樣,無法明白。”
葉霓看他一臉認真,帥氣的樣子加上這種爲自己擔憂的表情,萌萌的,她伸手捏葉嘉的臉,“我何必去說,我把這種樂趣給別人,他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葉二哥臉被捏住,他狠狠一閃,頭“咚”一下碰上了車玻璃!
葉霓傻了,愣愣看着他,隨即連忙伸手給他揉。葉二哥一把推開她,“開車呢。”葉霓看他煩躁的樣子,越發想逗他。
小豆丁就是好玩。
忽然傳來音樂聲,她轉身拿過自己的包,一看手機,她接了電話。對面傳來周律師的聲音,“葉小姐,已經問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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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裡
葉霓到的時候,周律師已經到了。她今天本來去過林赫的公司,後面要和哥哥去自家的五金廠,但現在收到周律師的電話,她就先過來了。
把餐牌遞給服務生,“礦泉水。”
等人走了,周律師立刻說,“莊先生確實回來了,而且是四天前。”
葉霓沒太意外,“那塊地你去政府規劃處查了嗎?”
“查了。”周律師掏出份文件,“根本沒有任何規劃。”
葉霓說,“那也沒有農用地轉建設用地下發的通知了?”
“沒有。全都沒有,打電話給四府的人都不知道是誰,問誰下發的口頭通知,也沒人知道。”周律師皺着眉頭,“我估計四府也知道這件事。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趁機壓着你的地,再用這做藉口,扣你的錢?”
葉霓想了想,搖頭說,“他們不至於那麼壞,咱們租的地,他們年產值才2000,咱們5000一年租到的,這價錢當時我不知道。可現在才發現,確實已經被隊上坑了一大筆。”
“我覺得不一定!”周律師很不看好四府的民風,“他們這麼積極想讓你退,還不是想着能拿一大筆補償的款子。可是現在知道也拿不了多少,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葉霓說,“如果真是徵地,推土機來了,他們可能大鬧一場。但現在別人冷着他們,他們能怎麼辦?去鬧顯得無理取鬧。上訪嗎?幾個月折騰下來,他們也累了,我們的工程也耽誤了。”
周律師嘆了口氣,他昨晚回去查了很多土地糾紛的案例,翻着桌上的文件說,“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把地扔在那裡。”
“當然不行。”葉霓拿起手機,“我去問問向遠的父親。”
“他怎麼會說?要說以前就說了。”
“今非昔比。”葉霓翻着號碼說,“如果他不告訴我誰打的電話,那麼四府這塊地,以後別想我再管,那地的合同在我們手上,我一天不解約,地還是我們的。政府不動,他們也別想從那地拿到任何好處,看最後誰頂不住壓力。”
周律師一想,這還真是個辦法,四府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無賴。要打官司,他們可以慢慢奉陪。
電話一通,葉霓寒暄過後就說,“那地的解約文件我不會籤,就先這樣放着吧,隊上什麼時候把租金退給我,我什麼時候簽字。到底誰打的電話?規劃處都沒人知道!你把名字給我,我自己打電話過去問問。我這工程耽誤,幾千萬的損失,回頭要是沒有徵地,我就按照合同法,向隊上索賠了。”
掛上電話,她拿到了名字。
“這人,什麼職位的?”周律師看着名字,他也不認識,“你要去找他嗎?”
葉霓說,“找他幹什麼,這種時候,當然是去找他的政敵!”
“政敵?”周律師吃驚不小,聲音差點沒控制住,又壓低了說,“你怎麼知道他有政敵?你又能知道政敵是誰?”
葉霓看了他一眼,略鄙視,“誰沒有政敵呀,政敵是思想上的敵人,派別上的敵人。回去研究一下就能知道了。”
周律師跟她認識算久,知道她是說一不二的人,也是真的有本事,可這種事情,也能舉一反三嗎?
當然葉霓就是那麼一說,她纔沒時間研究呢,不過她有一個喜歡給人家高官飯局買單的爸爸,花了那麼多錢,內.幕消息沒有,條子也沒批一張,八卦總能給幾個吧……
內.幕八卦都沒,那一定是官場混的不行呀~~
她有理由相信,就算不證明自己如何混的風生水起,但是站隊的人,都站什麼隊,大家還是會不吝賜教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