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終於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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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孟珏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
這些天,他被小不點兒師徒藏在一間棄置多年的廠房裡,這二人被抓後,沒有人給他送飯送水,天氣悶熱,被救時,已經脫水。
餘真真雖被強制臥牀休養,但還是讓人扶了去看了看這個孩子。
年僅七歲的孟珏小臉煞白,早已被折磨的沒有人形,真真看着心疼,吩咐下人們用心伺候。
駱嘉睿被父親關在房裡禁足,罰抄三字經。
真真心疼了,兒子只有四歲,這麼小就讓他寫這麼多字,累壞身體怎麼辦呢?
外婆更心疼,親自燉了補品,偷偷給外孫送過去。
不過更讓餘真真難過的事情接踵而來。
他們結婚的日子到了!
這個日子是早就在餘府一大家子人面前定下的,當時誰也想不到準新娘會小產,雖然不是大事操辦,但也早就訂下了幾桌酒席,報紙上也刊登了結婚啓事。
三太太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這可怎麼辦呢,如果再改婚期,親戚朋友那裡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真真當然知道,她這次帶着兒子嫁人,原本就好說不好聽,如果再改了婚期,別人肯定以爲她被駱駿退貨了。
“唉,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太太,現在偏要偷偷摸摸的,連個姨太太都不如。”三太太美嬌一生爲妾,最大的願望就是看着女兒堂堂正正的嫁人,餘真真未婚生子,這些年來她在大太太面前捱了無數羞辱。
真真明白母親心裡的苦楚。咬咬牙,說道:“姆媽,您別擔心,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一場婚禮我還能挺過去,婚禮照舊。”
“不行,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躺着!”駱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屋裡。
“老公,我沒事的,臉上多抹點胭脂就行了。”除了身上沒有什麼力氣,臉色有些蒼白以外。真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
“我們要辦兩場婚禮,美國那場你出席就可以了,這次我一個人就行了。”駱駿拍拍老婆。讓她安下心來。
真真知道,他是不想讓她去面對那些冷嘲熱諷。
唉,四年前她爲了結婚訂做了整整一衣櫥的禮服,可是現在真的要結婚了,她卻沒有出席自己的婚禮。
駱駿和她的孃家人去結婚了。她一個人躺在牀上發呆,雖然只是流產,但是小不點兒給她的那兩拳是用了十足力道的,除了孩子沒了,她的身子也受了傷害,她心裡也清楚。這一次她是要調養些日子了。
“少奶奶,龍先生在大門外面。”琴姐在門外輕聲說。
駱府的人都知道,龍先生和少奶奶的關係非比尋常。但卻一直循規蹈矩,即使是當時面對孀居的餘真真的時候,他每次來接她們母子,也只是在大門口外等着,駱府的下人們也只是在駱駿回來後。纔在府裡見過他一次。
真真從牀上坐起來,對琴姐說:“龍先生說有什麼事嗎?”
琴姐捧過來一個錦盒。笑着說:“龍先生送了上好當歸,讓給您調養身子的,還有這個,說是給您的結婚禮物,讓親手交給您。”
真真點點頭,讓琴姐出去。
錦盒內是一隻小小的首飾盒,她輕輕的打開,一枚戒指靜靜的躺在裡面,首飾盒的底託上印着幾個字:盛福祥金店,民國十三年。
這一剎那,她全都明白了,這枚戒指他早就準備好了,在她十八歲那一年,九年後,她終於要嫁了,但嫁的人不是他,在她結婚的這一天,他送來了這枚珍藏已久的戒指,連同他所有的思念和等待,但不是求婚,而是做爲給她的結婚禮物。
她哽咽着,把戒指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低聲說道:“九哥,謝謝你,戒指我已經戴上了。”
她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兩隻手的無名指上,各戴了一隻戒指……
駱駿直到很晚纔回來,新郎倌顯然被孃家人灌了不少酒。
“老公,我家裡人沒難爲你吧。”真真心疼了。
駱駿笑道:“你孃家人關心的只是我有沒有出現,對於你,他們直接忽略了。”
真真覺得很沒面子,四年前訂婚時,他們也是和駱駿直接商議的,甚至沒有人通知她,現在結婚沒有她這個新娘子,竟然沒有人提出意見!
駱駿看出她的失望,連忙哄她:“寶貝,你知道的,這個婚禮只是一個形式而已,過一陣我們到美國,保證讓你穿上婚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說着,他把一張結婚證書擺到她的面前,笑着說:“老婆,這輩子你再也跑不掉了。”
這張結婚證書,是她一早簽了名的,現在駱駿又重新擺在了面前,大紅的證書上,燙金印着喜鵲登枝、龍鳳呈祥的圖案,喜氣洋洋,前生她嫁了四次,也有過隆重的婚禮,但是從來沒像這次一樣,雖然只是這一張紙,可她卻覺得甜到心裡。
她輕輕撫摸着證書上的每一處燙金的凸起,偷偷的笑了,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嫁了。
只是他們的蜜月,卻因爲孟珏的事要無限期的押後了。
“孟珏的事情牽連很大,如果我們現在離開的話,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們過一陣再去,可以嗎?”駱駿看着一臉甜蜜的小妻子,有些爲難,又有些心疼。
她理解的笑了,柔聲說:“我同意,我也有好多事,暫時走不開,等身子好一些,我還要再去一次香港,沒關係,蜜月什麼時候都可以去。”
“老公,你猜我們不去渡蜜月,最不開心的會是誰?”真真問道。
駱駿笑了:“那還用說,肯定是我們兒子了,今天他就吵着要去出席我們的婚禮,我沒同意。”
真真臉紅了,低聲說:“多虧你沒同意,不然兒子去參加親生父母的婚禮,傳出去更讓人笑話了。”
駱駿知道,當年未婚生子的事,讓她受盡別人的非議,他心裡全是愧疚,柔聲說:“從今天開始,你是我駱駿明媒正娶的妻子,嘉睿是駱家長房長孫,任何人都不能再笑話你們,聽到了嗎?”
真真哽噎着點點頭,把臉蛋貼在他的手上。
整個晚上,兩人相對着傻笑。坐在紅彤彤的牀上,緋色的燈光下,她那蒼白的小臉被映得有了紅潤,大紅的睡衣領口敞開着,露出雪白的頸子,性感的鎖骨若隱若現。
他迷戀的看着她,心中蕩起陣陣漣漪。一年前的現在,他還如孤魂野鬼一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家在哪裡,可是現在,他不但找回了家,找回了兒子,也同時找到了心愛的妻子。
第一次遇到時,他18歲,她14歲,現在他31歲,而她也已27歲,中間隔了整整13個春秋。
當年她曾無數次幻想過他們的婚禮,可是沒想到最終竟是稀裡糊塗的嫁了。想到這裡,她不禁莞爾,活了兩世,竟然直到今天才明白,幻想永遠只是幻想而已。
“原來結婚可以這麼簡單啊?早知道當年我們住在一起時就簽了字不就行了。”真真有點懊悔,當年在杭州時他拉着她要結婚,是她不肯,那時她貪戀着重生的機會,還想再自由自在的玩上幾年,做生意拍電影,而且她還想要一個盛大浪漫的婚禮。
許多年後的今天,她才終於明白,原來那些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的美好時光,眼前的這個人才是她最需要把握的。
“老婆,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你是不是很遺憾?”他抵着她的頭,粗糙的下巴在她的額頭上磨搓着。
“嗯,不過只要你活生生的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她勾住他的脖子,把紅脣湊上去。
他沒有吻下去,卻問她:“龍滄海來過是嗎?”
她知道不用瞞他,點點頭,把戴着戒指的左手拿給他看:“九哥送來了這個,給我的結婚禮物。”
駱駿看了看,咬牙切齒:“他如果不讓你戴上他的戒指就不死心。”
真真做賊心虛的看着自家男人,訕訕的說:“那我把戒指還給他吧。”
駱駿瞪她一眼:“當然不還了,你戴上他的戒指也是我老婆。”
她緊緊抱住他的腰,撒嬌的說;“今天我們結婚,可我連洞房花燭都不能給你……”
他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又在想些什麼,嘻皮笑臉的說:“沒事,老婆,如果你肯犧牲一下,幫我解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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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的新式婚禮,男女雙方到婚喪用品服務社買兩張印好的結婚證書,填上新郎、新婦的姓名、年齡、籍貫,等到舉行婚禮時,由證婚人、介紹人和男、女雙方主婚人用印,就算成了。
結婚典禮可以在家裡舉行,也可以在飯店裡舉行。事前由男女雙方家長出帖,邀請親友前來參加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