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負了我,你辜負了我,所以我要報復你。是你激起了我的報復之心,趙家,謝家、李家、雲家,你們都對不起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聲音幾乎是緊咬的牙關裡蹦出來的,謝容桑的眼眸中泛着幽藍色的光芒,如同淬了毒一般。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將葉氏當成自己的親姐妹看待,而且還在死前反覆囑咐你一定要好好對葉妹妹嗎?因爲我想毀了謝淑妃的念想,只要有葉氏在,謝淑妃永遠都別想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
“事實上,你也果然沒讓我失望,這些年葉氏可是椒房獨寵啊,謝淑妃即便是謝家的嫡女又如何,她連葉氏一個小門小戶出生的人都抵不過,她當年罵我是小門小戶出生的賤人,不配和她稱姐妹,那我就偏要她嘗一嘗,被小門小戶的人踩在腳下的感覺。”
謝容桑眉眼間慢慢都是得意的笑容,眼角處映着一道道深深的皺痕。
世家嫡女又如何,還不是被人踩在腳下。
“謝家的人一代比一代不中用,也就我那個二哥是個明白人,稍微能看的過眼。其實我早就想弄死他,弄死了他,謝家就會下坡路……”
謝容桑惆悵地嘆了口氣,“唉,可是二哥是唯一一個給過我溫暖的人,我到底念着他將我從邊關救回來的恩情。”
“我本想着,只要他不做官,對謝家沒什麼助益,那我就放過他好了。可是他爲什麼偏偏要和我作對,他發現我偷了兵符,他居然將兵符搶走了,寧可扔了也不讓我得到。他既然要對我不仁,那麼我也只要對他不義了!”謝容桑的語調陡然拔高。
“我給他下了毒,不出一日,他就沒了性命。”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眸裡皆是冷漠。
永慶帝的眉頭微皺,他居然覺得眼前的這個謝容桑和他印象中的那個美麗嬌羞的女子完全不一樣。
“朕記得你曾經說過,謝家的人薄涼,只有你二哥待你不錯。”
“那是從前!”謝容桑冷着臉斥道,“他明知道我好不容易纔拿到兵符,他居然將兵符扔了,他這是在踐踏我的心血,他根本就同其他人一樣,瞧不起我,我只當從前那幾分真心都餵了狗。負了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也不例外!”
猙獰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駭人,永慶帝一時之間心頭有些不是滋味兒。他覺得最美好的東西,忽然發現好像這東西根本就變了味兒。
謝容桑將永慶帝的表情收入眼裡,嗤笑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惡毒如蛇蠍,根本就不是你心目中那個出塵不染的仙女了。”
永慶帝沒說話,此刻他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要說,那我就索性都說了吧。”謝容桑脣角的笑容更深了。
“我殺了很多人,除了二哥,還有太后娘娘最疼愛的侄女,你的表妹許心嵐。原本是想讓她一屍兩命的,誰知道雲錦命大,活了下來。不過我的目的也達到了,雲卓不是和許心嵐夫妻情深嘛,許心嵐一死,他的心也就死了,不過幾年就去了。”
“李穆的夫人死的早,我本想殺了他女兒李雲卿的,但是李穆是個聰明絕頂之人,他將女兒保護地太好,我很難有機會下手。不過沒關係,我能等,十年二十年我都能等。”
“也是老天都在助我,你居然和李穆起了嫌隙,這就是我下手的好機會了。我自己不便出手,所以就只好假借葉妹妹之手了,是我給葉妹妹出了這個主意,不過是幾封假書信,就讓李穆滿門抄斬了。”
看着永慶帝僵硬的臉色,謝容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到他們一個一個都死了,我心裡不知道有傴痛快呢!我說過,趙家、謝家、雲家、李家,這些人我都不會放過。”
“尊貴的皇帝陛下,你可覺得桑兒我夠不夠聰明,夠不夠狠毒。”謝容桑眉梢高高挑起,似笑非笑。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劃的?”說話時,永慶帝的嘴脣微微有些顫抖,語氣裡透露出一絲猶疑,一絲驚恐。
謝容桑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說道:“都是我做的,他們一個個都死在我手下,桑兒是不是很聰明。”
永慶帝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不過,這些人雖然死了,可是仍然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憤,我最恨的人還沒有死呢。”謝容桑的聲音冰冷,“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是你毀了我最後的期盼,我將我一生唯一一次信任給了你,可是你卻辜負了我,你該死!我今日變成這個模樣,都是你害的,你纔是罪魁禍首!若不是你,我不會去殺那些人,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你纔是罪魁禍首!
永慶帝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桑兒,你真的這麼恨我?”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是!”謝容桑回答的很乾脆,快準狠。
噗!
話音剛落,永慶帝再也壓不住了,一口熱血澎涌而出,全身一軟,跌坐在地上。
謝容桑看着永慶帝,眼角的笑容毫不掩飾,看到他痛苦,她就開心了……
永慶帝看着謝容桑臉上的笑容,心口的血又忍不住往上涌,他連忙捂着自己的心口,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手扶着謝容桑坐着的椅子,想要站起來……
謝容桑眼睛微眯,趁着永慶帝站起來的間隙,一口咬住永慶帝的脖子……
嘭!
就在謝容桑的嘴就要貼到永慶帝的脖子的瞬間,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現,一腳將謝容桑踢開。
“雲錦!”謝容桑擡頭,咬牙切齒地看着永慶帝身旁的人。
“你一直在偷聽?你爲何要阻攔我?若是他死了,祁王就一定能繼位,再沒有人會阻攔,你爲什麼要救他!”
不等雲錦開口,謝容桑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救了他,好叫他念着救命之恩,然後再不與祁王爲難。”
謝容桑冷笑道:“你別傻了,不可能的,別說你是別有居心,即便是你真心救他,他真的要對你們下手的時候,也不會顧念這份救命之恩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瘋子殺人。”雲錦的語氣淡淡的。
謝容桑這個樣子,不是瘋子是什麼。
永慶帝的眼眸微暗,他靜靜地看着謝容桑,容顏倒是沒怎麼變,但是臉上的神情再也沒有從前的半點影子……
“你……”聽到雲錦罵她是瘋子,謝容桑只覺氣竭。
“陛下,這個人已經瘋了,沒必要再審了。”雲錦淡淡地說道。
永慶帝眼眸微垂,沉默不語。
雲錦只當他是默認了,“來人,將謝容桑押入大牢。”
立刻就有侍衛進來,將謝容桑帶走。
然而,謝容桑似乎不甘心:“雲錦,你纔是瘋子,我殺了他,不正好幫了你嗎?你爲什麼阻攔我,你纔是瘋子……”
直到謝容桑的聲音也消失在耳邊,雲錦才朝永慶帝拱手行了一禮,“微臣告退。”
“等等。”永慶帝叫住了他。
雲錦停下腳步。
永慶帝看着雲錦,“其實桑兒說的沒錯,只要朕死了,祁王手裡有先帝的遺詔,他必然能繼承皇位。你用不着救朕。”
“陛下想死在謝容桑手裡?”雲錦淡淡地說道,“可惜不是真愛,陛下死在她手裡,不值。”
永慶帝臉色一變,“你胡說!”
雲錦眼眸微冷,“陛下對謝容桑是不是真感情,姑且不論,但是謝容桑對陛下並非真心。”
永慶帝嘆了口氣:“是朕對不起她。”
雲錦嗤笑一聲,“陛下對不起的人多了,但是從陛下嘴裡說出來的對不起只給了謝容桑一個人。”
永慶帝面帶薄怒,“雲錦,莫不是朕對你太寬容了!”
雲錦神色依舊淡然,“陛下對雲錦的確還算寬容,至少陛下沒有像對李相那樣,滅了雲家滿門。”
提到李穆,永慶帝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其實陛下您當時就知道李相是被冤枉的,只是你還是下旨滅了李家滿門,因爲你覺得李相暗中扶持祁王,背叛了你對嗎?”雲錦擡眸看向永慶帝。
永慶帝對上雲錦的墨眸,“難道不是嗎?即便是那些通敵叛國的證據是假的,但是李穆暗中扶持祁王,他就是背叛了朕,這難道不是叛國嗎?朕纔是大越的皇帝。朕容不得背叛朕的人。”
雲錦眼眸一挑,“既然陛下容不下,那就請陛下下旨即可處死謝容桑,她也是背叛了陛下的人。”
永慶帝語塞,他並不願處死謝容桑,“你這是在逼朕!”
雲錦搖了搖頭,“雲錦只是想讓陛下將心比心,陛下不捨得殺謝容桑,就捨得殺李相了?”
“李相是當初陪着您征戰四方的戰友,後來又做了十幾年的丞相,在位期間,兢兢業業,盡了臣子的本分。”
永慶帝咬着牙說道:“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暗中扶持祁王,和朕作對。”
雲錦輕笑,“他是在和陛下作對嗎?”
“他不過是沒有順您的意。李相從來沒有想過要幫着祁王謀反,他教導祁王,陛下的皇位是先帝給的,光明正大得到的,所以祁王無論如何不得生出謀反之意,否則便是對先帝不敬。李相暗中教導祁王,保護祁王,但是唯獨沒有爲祁王拉攏朝臣。要不然陛下以爲,李相的門生爲何會被收歸於趙王門下,因爲李相從來沒有說過,他的門生都要扶持祁王上位。縱觀滿朝文武,支持祁王的,要麼是遵照先帝遺願的老臣,要麼就是欣賞祁王之人。”
永慶帝沉默了,的確祁王回京後,最開始支持他的不過是幾個先帝一手提拔上來的老臣子,但是也並非是死心塌地地支持他,就連徐閣老最初也是持觀望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