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君閣中
小二一見是謝卿,立刻殷勤地上前招呼:“世子妃,您有段時間沒來咱們迎君閣了,您樓上請。”
謝卿笑道:“小二,還是老規矩,我素日裡愛吃的都來一份。”
小二瞭然,笑呵呵地說道:“好嘞,世子妃,請稍等,小的這就去安排。”
謝卿上了樓,進了隔間,不多時,就見馮伯從暗室中走了出來,“世子妃。”
“馮伯,坐下說吧。”謝卿示意馮伯坐下,“馮伯,祁王被軟禁之事,想必你都聽說了吧。”
祁王被軟禁,這麼大的事情,馮伯必然知道。只見他點了點頭,道:“聽說了,來迎君閣的很多朝臣都在議論這件事情。陛下,他當真這麼迫不及待地就要對祁王下手了?”
永慶帝不願將皇位傳給祁王的心思是昭然若揭,馮伯當然明白。
謝卿點了點頭,輕嘆道:“我昨日剛進宮,勸說陛下,以大局爲重,這個時候對祁王下手,根本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但是可惜,事與願違,陛下非但沒有聽進去,而且還發了狠。”
“陛下本就不是心胸寬廣之人,要不然,他當初也不至於對相爺下手了。”馮伯的語氣裡夾雜着一絲冷意,“他也不想想,他的皇位是先帝禪讓給他的,所以他才能名正言順地做皇帝,但是先帝同時也說了,待陛下百年之後,皇位是要傳給祁王的,祁王也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馮伯想起李穆來,心中唏噓不已,目光落在謝卿隆起的腹部上,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孕婦不宜太過悲傷,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提那些傷心往事了。
“世子妃,您也不必太過着急,只要查清幕後真兇是誰,到時候由不得陛下不放人。”馮伯正色說道。
謝卿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爲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查出幕後的主使是誰。馮伯,你這邊可有什麼線索?”
“京城裡我已經四處派人查探,刺客只怕隱藏極深,暫時沒有查到什麼東西。”馮伯眉頭微皺,又轉而勸慰謝卿,“不過,我也派了人去西北,從北戎那邊入手,算算日子,也快有消息傳來了。”
謝卿點頭笑道:“馮伯做事妥帖,那我就放心了。”
馮伯心思縝密,安排事情也甚是周到,不然李穆也不會將暗處的勢力悉數交由他打理。
兩人正說着,守在外間的雲嬤嬤忽然說道:“世子妃,雲飛回來了。”
謝卿連忙說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只見雲飛步履急促地走了進來,明明還稚嫩的小臉上卻寫滿了嚴肅,拱手行禮道:“世子妃,跟蹤您的有兩個人,是大內密探。”
大內密探,永慶帝的人……
謝卿明瞭,怪不得雲飛面色不悅了,在丞相府遇刺那一次,皇帝拖累了謝卿,這事兒雲飛可是一直記得呢。
“又是大內密探,陛下天天防備這個,防備那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自己已經掉入圈套中了。”馮伯的語氣裡滿滿都是鄙夷。
謝卿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防備是正常的,我在皇宮說的那一番話,大概是惹了陛下不快了,他本來就對鎮南王府和祁王走得近很是不滿,如今祁王被軟禁,他自然要防備着鎮南王府。”
永慶帝派人來監視她,謝卿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雲飛,沒有驚動他們吧?”謝卿問道。
雲飛搖了搖頭,“世子妃您吩咐了不能打草驚蛇。”
謝卿點頭笑道:“做得好,雲飛,不用理會他們,不要拆穿他們。與其讓陛下起旁的心思,倒不如,讓他監視好了。”
“若只是監視,倒也無妨,橫豎世子妃已經知道了,只是世子妃您還是要處處小心。”馮伯正色說道,“坐在龍椅上那位心狠手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生出了殺意。”
謝卿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馮伯放心,我知道的。馮伯,眼下京中局勢不穩,一旦有任何消息,你一定要告訴我。”
……
御書房
高公公將謝卿這幾日都去了哪兒,見了什麼人,一五一十地稟告給永慶帝。
“她沒有任何異常?”永慶帝似乎有些不相信。
“沒有異常。”高公公躬身答道,“世子妃這幾日就去了迎君閣用膳,昨日還去祁王府看望祁王妃,不過並沒有停留太長時間,不到一個時辰就回王府了。”
永慶帝眼睛微眯,“她倒是關心祁王妃。”
高公公沒敢答話,他伺候永慶帝多年,熟悉他的一言一行,當永慶帝的眼睛微微眯起時,代表他內心很是不悅。
若是旁人,高公公可能還會接話,但是此刻永慶帝說的人是謝卿,高公公選擇避而不談。高公公看得出來,永慶帝對謝卿的心思很複雜。
憑着高公公對永慶帝的瞭解,殺不殺謝卿,永慶帝或許一直都徘徊在邊緣。旁的不說,就單單是因爲那張和謝容桑相似的面容,只怕就會讓永慶帝猶豫一番了。
謹言慎行,一直是高公公奉行的準則。對於謝卿這個人,高公公向來都不敢多言,陛下吩咐了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旁的一點也不敢自作主張。
“迎君閣……”永慶帝若有所思地說道,“朕記得謝卿好像經常去那裡?”
高公公答道:“是的,據說是世子妃很喜歡迎君閣的膳食,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酒樓,世子妃獨獨偏愛這一家,爲此世子還專門爲她定了一個固定的雅間。”
迎君閣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很多貴族子弟都喜歡去那兒飲酒喝茶用膳,謝卿喜歡去那兒也沒什麼奇怪的。
永慶帝也就沒在意,只是吩咐道:“繼續看牢了她,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朕稟告。”
這幾日的風平浪靜,並沒有讓永慶帝打消疑慮……
對於永慶帝的監視,謝卿並沒有放在眼裡,反而從某些角度想,永慶帝監視她,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永慶帝將注意力都集中在監視她上,這樣祁王就更加安全了。
鎮南王府
“世子妃,馮伯那邊傳來消息了。”雲嬤嬤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向謝卿稟告。這幾日謝卿一直在爲此事着急,尤其是謝卿從祁王府回來後。
謝卿眼眸一亮:“當真?”
雲嬤嬤點了點頭,笑道:“是的,世子妃,請過目。”說時,將書信遞與謝卿。
眼下鎮南王府正背永慶帝監視中,馮伯不便直接過府,所以就命人偷偷送了書信前來。
謝卿接過書信,打開一看,眼眸微深,半晌方纔輕嘆一聲,道:“果然是北戎。”
那書信上將雲錦收到匿名信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雲嬤嬤連忙問道:“已經有證據了?”
“雲錦十天前收到匿名信,信上提到了祁王被陛下軟禁一事。祁王被陛下軟禁的確發生在十天前,但是從京城到西北相隔千里,消息要傳到西北,最快也要三天。寫信的人和刺客幕後主使是同一個人,試想除了北戎,還有誰會這麼做?”
謝卿說時,將手中的書信遞與雲嬤嬤。
雲嬤嬤接過書信,迅速地將上面的內容瀏覽了一遍,眉頭緊緊皺起:“世子心中,世子妃最重要,世子一聽說世子妃遇刺,就想立刻回京城,若非世子妃早就囑咐了下面的人,只怕世子真的會回來。”
“多虧臨安公主能言善辯,不然一般人還真勸服不了雲錦。”謝卿搖頭輕笑道。
能勸住雲錦,若非臨安公主出馬,旁人還真做不到。
“世子妃,那咱們將此事稟告陛下,這樣祁王也就沒事了。”
聞言,謝卿搖了搖頭,道:“不夠,陛下不肯放過這個打壓祁王的機會,他是鐵了心要讓祁王背上弒君的罪名,如今僅僅只是憑那封匿名信,證據不足,也不爲祁王完全洗脫嫌疑。”
祁王會不會有事,最關鍵是取決於永慶帝,永慶帝但凡肯鬆手,這個局不攻自破。
“北戎真是籌謀已久,他們將大越的局勢瞭解的清清楚楚,邊關發起猛攻,又有細作滲透到京城,企圖將整個大越攪渾,然後趁機謀取漁翁之利。”謝卿若有所思地說道,手指輕輕點了點頭桌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許我們可以做那最後的黃雀。”
雲嬤嬤不解:“世子妃您的意思是?”
謝卿脣角輕輕勾起,“早就告訴過陛下,或許此事與北戎有關,眼下北戎纔是最大的敵人,可是陛下仍然不想放過這個打壓祁王的機會,那麼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遂了陛下的心願,也好叫大越臣民看看我們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胸是何等的‘寬廣’。”
“世子妃的意思是,祁王受委屈是暫時的,日後真相揭開,陛下必然顏面無存。”雲嬤嬤瞭然。
“不錯。”謝卿點了點頭,道,“祁王這些日子的委屈不能白受。”謝卿冷聲說道,“陛下明知道此事有貓膩,但是卻仍舊執意要給祁王冠上弒君的罪名,他如此狠,那我們又何須與他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