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君閣
梅姨娘悄悄進了雅間,朝謝卿屈膝施禮:“世子妃,我來遲了。”
謝卿的目光落在梅姨娘身上,揚脣微笑道:“無妨,坐下說吧。”
“哎哎,好。”梅姨娘一坐下就連忙問道,“世子妃,您這麼着急見妾身,可是有什麼急事?”
謝卿擡手緩緩斟了一杯茶,再遞與梅姨娘,動作不慌不忙,慵懶而不失優雅,只微笑着說道:“喝茶。”
梅姨娘沒有立刻接過茶杯,眉頭緊緊皺着,眼眸裡閃過一絲慌亂。
謝卿揚脣一笑,道:“還愣着做什麼啊?”
倒是梅姨娘的隨身丫鬟連忙雙手接過茶去,一命陪笑道:“世子妃請見諒,我們姨娘今兒出門的時候被夫人責罵了幾句,這會兒心裡還有些七上八下呢。”
“哦?”謝卿眼波流轉,眉梢微微上挑,“大夫人依然還是時常爲難梅姨娘?”
梅姨娘連忙接過話去,垂眸說道:“叫世子妃笑話了,我只是個小妾,大夫人責罵我也是應該。世子妃,我今日出門,大夫人說過讓我不得在外逗留太久,有什麼吩咐世子妃您就趕緊說吧。”
謝卿的眼眸一閃,輕嘆道:“我見梅姨娘的氣色比之前好許多,還以爲梅姨娘在侯府最近過得不錯呢,誰曾想是我猜錯了。”
梅姨娘的臉色瞬間一僵,訕訕地說道:“日子不一致都是這麼過的嘛,世子妃,妾身的時間着的不多,您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謝卿將手搭在梅姨娘的手背上,梅姨娘的手瞬間一縮,然而謝卿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梅姨娘面色大驚,“世子妃,您要做什麼?”
梅姨娘眼底的慌亂越發的明顯,她在緊張,謝卿的手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着說道:“姨娘怎麼了?我不過是想安慰一下你罷了。”
“我……”梅姨娘對上謝卿溫和的笑容,訕訕地笑道,“我這今日總是擔驚受怕,還請世子妃勿怪。”
謝卿收回了手,淡笑着說道:“梅姨娘,我今日找你來,原本就是想問問你在侯府的近況如何,你到底曾經幫過我,我如今已經是鎮南王世子妃了,日子過得悠閒自在,就想着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梅姨娘一把的。”
“梅姨娘,你既然在侯府過得不好,不如我幫你一把,讓你脫離侯府,從此過上安寧的日子怎麼樣?”謝卿的目光落在梅姨娘臉上,繼續說道,“梅姨娘你在侯府上頭有大夫人壓着,日子也不好過,我可以幫你置辦宅子良田,從此做個自由的人,梅姨娘,你看如何?”
梅姨娘是小妾,她是簽了賣身契的,而那賣身契就握在大夫人李氏手上,所以她必須對大夫人卑躬屈膝,若是離開侯府,手裡又有些產業,那她就不用受制於人了。謝卿的話着實讓梅姨娘心動。
“真的?”梅姨娘脫口而出。
“姨娘,您走了,那四小姐怎麼辦?”隨身丫鬟忽然低聲說道。
謝慧,梅姨娘的親生女兒。梅姨娘忽然臉色突變,連忙改了口:“多謝世子妃好意了,我不能丟下慧兒不管。”
“四小姐也該說親了,只要梅姨娘你幫過我,我也可以在四小姐的親事上幫她一把。”謝卿正色說道,“梅姨娘,你在猶豫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在幫你嗎?”
謝卿的話讓梅姨娘心頭一跳,她的嘴脣悄悄咬住,半晌方纔說道:“多謝世子妃好意,只是我只是個柔弱的婦人,出嫁從夫,我不可能離開侯府的,辜負世子妃的好意了。”
謝卿的目光從梅姨娘臉上挪開,淡淡一笑,道:“既然梅姨娘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必再勸了,姨娘你好自爲之,請便吧。”
梅姨娘的脣角咬得更緊了,她的內心在掙扎,她或許不該拒絕謝卿的提議,但是她又不得不拒絕,不然……
“世子妃,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的話,妾身告辭。”梅姨娘最終還是起身離去了。
梅姨娘一走,靈芝連忙說道:“世子妃,需不需要奴婢跟着她?”
謝卿搖了搖頭:“不用,她會回來找我的。梅姨娘膽子小,有把柄在別人手上,自然只能屈服,但是我給她這麼大的誘餌,由不得她不動心。”
靈芝皺着眉頭說道:“咱們在忠勇侯府的人都撤了,也不知梅姨娘是何時被人發現的,又是誰發現她的。奴婢擔心,會對世子妃您不利。”
“放心,沒事。”謝卿莞爾一笑,道,“除了謝茹,就是謝老夫人,我不過就是讓梅姨娘盯緊了謝茹罷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大家族裡這些陰私多了去了,她們也不會拿我怎麼樣。”
靈芝若有所思地說道:“若是謝老夫人發現的,那倒是真沒什麼,可是若是謝茹,只怕她肯定會藉此機會打什麼歪主意。”
謝老夫人只是單純的不甚喜歡謝卿,但是眼下謝卿已經離開侯府了,和侯府沒什麼關係,謝老夫人倒也不會將謝卿如何,但是謝茹就不一樣了,她可是對謝卿恨的咬牙切齒的,只要有機會就肯定會算計謝卿。
“她想打歪主意,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謝卿淡淡地說道。
靈芝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奴婢聽聞謝茹和毅王的婚事將近,她若是聰明的話,就該好生做個待嫁的姑娘,而不是成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
若是謝茹算計謝卿,很有可能她就進不了毅王府了。
“謝茹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女,姑姑是淑妃,很小的時候就是內定的毅王妃,又幾乎是被謝淑妃教養長大的,一向自視甚高,她總覺得自己該是睥睨天下的奇女子,不算計人恐怕她還真做不到。”謝卿輕笑道。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謝茹發現了梅姨娘,梅身邊的那個隨身丫鬟想必就是謝茹的人。她給梅姨娘的誘餌可不小,梅姨娘不可能不心動,但是礙於有這個丫鬟在場,只能拒絕,但是梅姨娘回頭但凡只要想上一想,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如謝卿所料,幾日後,梅姨娘果然偷偷找上了謝卿。
依舊是這間雅間,梅姨娘取下斗篷,又將面巾取下,方纔落出臉來,然後直接朝謝卿跪下了,“世子妃,求求您幫幫妾身吧。”
謝卿眼皮兒都沒擡一下:“梅姨娘,你出賣了我,你還想讓我幫你,你覺得這是何道理?”
梅姨娘臉色瞬間通紅,她也不算太笨,那日回去後,她仔細地想了想謝卿的話,心頭隱隱有種感覺,謝卿恐怕是知道了她出賣了她。但是她心裡仍舊還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謝卿應該不知道吧。
“世子妃,妾身也不想的,可是……”梅姨娘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謝卿接過話去,淡淡地說道:“可是架不住你的好女兒謝慧口無遮攔。”
梅姨娘膽子小,若非是被人發現了端倪,她必然不會說,說出來對她也沒有好處,謝茹可是謝家的嫡長女,未來的毅王妃,不可能容忍有人監視她。那就只有可能是知道內情的謝慧了。
“世子妃,慧兒她也不是故意的,還請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梅姨娘求道,俯身朝謝卿磕了一個響頭。
然而謝卿並不爲所動,“大人有大量?倘若有人出賣梅姨娘你,你可會原諒她?”
被人出賣了,要怎麼原諒,梅姨娘臉色很是僵硬。
“世子妃,您不是說了,妾身曾經幫過您,所以您可以幫妾身離開侯府,還能給慧兒找個好夫家的嗎?妾身知道世子妃您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是吧?”梅姨娘將謝卿好一頓誇讚,直接就將出賣她的事情跳過去了。
“梅姨娘,你莫不是當本世子妃是傻子不成?”謝卿的語氣微冷。
這一次謝卿用的自稱是本世子妃,梅姨娘心頭一跳,從前謝卿還只是個閨中女子時,手段就不弱,凡是算計她的人都沒落到好,現在謝卿還是鎮南王世子妃,聽說雲世子很是喜歡她,整個鎮南王府都是她的後盾,謝卿若是發起狠來,她一個小小的姨娘又如何受得住。
梅姨娘當下忍不住渾身一顫,連忙求道:“妾身不敢。世子妃,妾身真的沒有出賣世子妃,就連大小姐逼問妾身,妾身也只是說世子妃您曾經叫妾身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並沒有說其他的,還請世子妃明鑑啊。”
“你不說,那謝慧呢?她難道就沒說什麼?”謝卿淡淡地說道。
“沒有沒有……”梅姨娘連忙搖頭,“慧兒她只知道我在留意大小姐的一舉一動,至於世子妃您後來囑咐妾身的事情,妾身都沒有告訴慧兒,真的,妾身可以發誓,絕沒有半句虛言。”
謝卿沉思片刻,擺了擺手:“你起來吧。你出賣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計較。”
梅姨娘面色一喜:“多謝世子妃,多謝世子妃。那您幫妾身離開侯府的事情……”
謝卿挑眉輕笑道:“梅姨娘,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順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呢?我說我不計較你出賣我的事情,可沒說我會幫你。”
一碼歸一碼,不計較過去的事情,並不代表她會幫她。
梅姨娘訕訕笑道:“妾身知道沒有白得的午膳,世子妃您若是有什麼吩咐,妾身定會去做。”
謝卿的眼眸微閃,“梅姨娘,您如今倒是學聰明瞭。”
“妾身愚笨,在世子妃面前,哪敢說聰明。”梅姨娘躬身說道,態度極其恭謹。
“不錯,我找你確實有件事情要你去做。”謝卿正色說道,“毅王是時候該上位了,你悄悄在謝侯爺面前提一提,眼下趙王失勢,已經沒有皇子能和毅王比肩了,毅王是時候該坐上太子的位子了。”
梅姨娘眉頭微皺:“這……”
“怎麼?有難處?”謝卿淡淡地說道,“你到底是侯府的小妾,找個機會在謝侯爺面前提一兩句話,這不是難事吧?梅姨娘,你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你還有什麼臉面讓我幫你?”
“不是不是……”梅姨娘連連擺手,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朝堂之事,都是男人家的事情,妾身只是不理解世子妃您爲何要這麼做?而且世子妃您不是和毅王殿下不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