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軒卻沒有再理會葉尚書,目光從趙天麟和葉德妃身上掃過。
趙天麟眉頭微皺,麪皮緊繃,一看就是心理憋着火氣,而葉德妃則是一臉訕笑,一看就是心虛的表現。
看見這兩人的神情,葉成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啊。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葉尚書先是找上葉德妃求情,葉德妃一看是個目光短淺、又護短的人,自然就順理成章地向趙天麟求情。趙天麟耳根子軟,頂多一番苦肉計下來,也就應承下來了。
葉成軒一把拎起葉尚書的衣襟,大步走到趙天麟面前,正色說道:“王爺,你若是想保住你自己,就只能據實稟告,否則後患無窮。”
他不會如同趙天麟一般,會心軟,他看的分明,靖州難民的事情已經鬧得太大了,驚動了永慶帝,驚動了朝野,眼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正盯着趙天麟呢,更何況還有毅王那邊的人,更是指望着趙天麟能犯事呢。
“你個不孝子,你快放開我!”葉尚書怒道。
被自己的兒子拎着衣襟跑,他只覺面上無光。
葉德妃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軒兒,你快放開你父親,有什麼話好好說。”
葉成軒看也沒看葉尚書一眼,鬆開了手,只是他的動作可算不上輕柔,一鬆手,葉尚書差點摔倒。
趙天麟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都知道了?”
看葉成軒這架勢,想來他是什麼都知道了。
葉成軒點了點頭:“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他首先要表明,葉尚書做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
“王爺,這件事情你蓋不住的,誰做的誰負責,你不能摻和進去。”葉成軒正色說道。
趙天麟側目,看了一眼葉德妃,眼神裡寫滿了無奈。
他沒做過,但是卻又不得不爲葉尚書這樣,否則葉德妃肯定會哭鬧的。
“貪污公款的事情畢竟不是葉尚書做的,只要將收的那些禮,折成銀錢還回去,大理寺這邊本王稍微打點一番,當不會有事。”
這是趙天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不可能!”葉成軒直接啐了趙天麟一句,“王爺,你想的太簡單了,你真的以爲只是收了禮這麼簡單嗎?”
“難道不是?”趙天麟眉頭微皺。
葉成軒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葉尚書肯定是在趙天麟面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你看看這個。”葉成軒從懷中一張紙遞給趙天麟。
趙天麟不明所以,接過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細細一看,都是人名。
“這不是隨本王去靖州的人嗎?”
葉成軒冷笑道,“沒錯,這些人都是隨王爺去靖州的人。”
冰冷的目光從葉尚書面前掃過,一面說道:“這份名單上的人全部都動了公款,而這些人都是尚書大人安排的。”
趙天麟只覺渾身一軟,猛地將手中的紙扣在葉尚書頭上:“這就是你給本王說的,你是受人矇蔽?”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比葉尚書說的嚴重多了。
葉尚書根本就不敢看那張紙,連忙爬到趙天麟面前,哭着說道:“王爺,我真的是受人矇蔽的啊,是有人設計陷害我,故意引我入局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收你是受人矇蔽的?”趙天麟都忍不住笑了,呵呵呵……
趙天麟撿起這張紙,指着上面的字,道:“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隨本王去靖州的人,除了幾個不在裡面,其餘的全部都在上面。”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去靖州的隨行官員,是由你這個吏部尚書安排的吧。”趙天麟冷聲斥道,“你到底收了多少禮?一個兩個,是你鬼迷心竅,可是十幾二十個人,這分明就是你見錢眼開,故意爲之!”
“你當本王不知道,此次靖州之行,都巴望着能立下大功,這些人爲了升官發財,自然就不惜拿着厚禮,找上你葉尚書,而你!”
“你明明知道,這些靖州之行對本王有多重要,可是你呢,你口口聲聲,你是本王的舅舅,可是你卻給本王拖後腿,眼下朝中大臣紛紛彈劾本王,本王一下子成了衆矢之的,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趙天麟厲聲吼道,眼眸中彷彿能噴出火來一般。
“你做下這等事情,如今東窗事發,你還想讓本王幫你,你哪來的臉!”趙天麟越說越氣憤,“若是本王真幫了你,那本王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明明本王不過是個失察的過錯,幫了你,本王就成了包庇之罪,毅王倒是巴望不得呢!你真是要害死本王,你才甘心麼!”
趙天麟越說到後面,就出的氣也越發的粗了,胸腔中火氣滿滿,不發不快。
“王爺啊,我真的知道錯了,求王爺寬宥。”葉尚書連連磕頭。
他原想將這事兒給糊弄過去,只要趙王肯幫忙,那他沒事了,誰想到突然竄出來一個葉成軒,將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揭露出來。
“娘娘,娘娘,我求求你,幫我說句話啊,我也都是爲了王爺啊,娘娘……”葉尚書見求趙天麟無效,又轉而去求葉德妃。
葉德妃看了看趙天麟那要吃人的臉色,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她還沒見過這樣暴怒的趙天麟。
“你怎麼不早告訴本宮,你居然到了這個地步!”葉德妃瞪了葉尚書一樣。
她也以爲事情沒這麼嚴重啊,可是看趙天麟和葉成軒這神色,事情只怕是比她想象的嚴重多了。
葉尚書臉色一僵,連葉德妃都不幫他了麼?
“娘娘,微臣收的那些禮,可不是爲了自己,微臣很多都送進了宮裡。”葉尚書指着旁邊的花瓶,道,“這花瓶就是別人送給微臣的,微臣想着娘娘是宮中妃嬪,寢殿中可不能空蕩蕩的,所以就送給了娘娘您啊。”
頓時,葉德妃也一陣臉紅,她怎麼也成了收受賄賂的人了。
“這……這哪能一樣啊……”葉德妃支支吾吾地說道,還偷偷看了看趙天麟的神色。
趙天麟麪皮崩的緊緊的,嘴脣更是緊緊的抿着。
舅舅、母妃,都在給他扯後腿,他還能怎麼着!
“娘娘,我真的知道錯了。”葉尚書哭着求道,“娘娘,您知道的,上一次賠了奇珍閣五萬兩銀子,家裡就真的沒有多少銀子了,在官場上處處需要打點,還有娘娘這邊,也需要打點,這都需要銀子啊,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葉德妃犯難了,葉傢什麼家底,她自然清楚。
期期艾艾地看向趙天麟:“麟兒,你也體諒體諒你舅舅,他也不容易啊。”
“母妃,體諒了舅舅,誰來體諒兒臣?”趙天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口堵得慌,他實在不舒服。
葉成軒走上前去,朝葉德妃跪下,正色說道:“姑姑,您別爲難王爺了,此事王爺辦不到,也不能辦。”
“你個不孝子!”葉尚書厲聲罵道,“爲父將你從小養到大,你居然要害你的親生父親,世上哪有你這樣的兒子!”
葉尚書對着葉成軒就是破口大罵,本來他已經說動了葉德妃,說動了趙王,他已經沒事了,結果就是葉成軒突然出現,將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來,他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然而,對於葉尚書的謾罵,葉成軒根本就沒有理會,反而是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就連陛下也上了心,陛下上心的事情,必然會派人查,若是王爺幫着遮掩,一旦陛下查出來,那等待王爺和娘娘的是什麼,娘娘可曾想過?”
條理分明,將事情的嚴重性剖析開來。
因爲這件事情,永慶帝已經將趙天麟罵的狗血淋頭,若是趙天麟真的幫着葉尚書遮掩,那麼一旦查出來,趙天麟面對的可不就僅僅只是責罵了。
這麼一說,葉德妃心裡開始打鼓了,就連她前幾日去求見陛下,結果陛下都不想見她,還讓她當衆落了面子,若是真出事兒了,那她豈不是很有可能會失寵?
上一次失寵的情形還歷歷在目,葉德妃頓時心下緊張起來了。
葉尚書心道不好,葉德妃已經開始鬆動了,連忙說道:“娘娘,微臣是趙王的舅舅,若是將微臣擡出去,肯定有人會聯繫到趙王頭上的,到時候對王爺還是不好啊。”
此次靖州難民之事,矛頭直指趙天麟,即便是將真相揭開,所有都知道是趙王的舅舅做的,趙王的名聲依然不好,甚至很有可能還會猜測說,這是趙王推自己的舅舅出來頂包的。
這麼一說,葉德妃又猶豫了,舅舅犯事了,趙王的顏面也不好過啊。
“就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葉德妃問道。
忽然,她眼前一亮:“或者我們找個替死鬼出來頂罪,把你舅舅摘出來?”
葉成軒和趙天麟都沒說話,倒是葉尚書很是興奮,連忙說道:“這個主意好,只要有人認罪了,那就不會再有人深究了。”
“王爺,這次去靖州的人員裡面,只有工部侍郎簡大人不是我安排的,有句話不是叫法不責衆嘛,只要咱們推一個替死鬼出來,其他人都不會說什麼,只要再封了簡大人的口,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葉尚書高興極了,他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