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眼眸微凝,謝淑妃恨謝容桑……
“娘娘,殺人可不是僅僅只是頭點地。”謝卿提醒道,“而且誰知道她留了什麼後手。”
謝淑妃既然也說謝容桑是個瘋子,那必然對於謝容桑的手段,謝淑妃想來也是瞭解的。
一個從來沒有道理可言的女人,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還真不能動她。
謝淑妃手指捏的緊緊的:“她倒是命大,連本宮都以爲她早就死了。”
謝卿靜靜地立在一旁,垂眸不語。
雖然她很想知道謝淑妃要說什麼,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不開口的好,謝容桑這三個字明顯是觸到謝淑妃哪根弦了。
許久,才聽謝淑妃開口說道:“你說的沒錯,陛下心裡頭最喜歡的人是謝容桑,當年謝容桑就是憑那一副嬌弱的模樣,入了陛下的眼,但是她謝容桑是前朝女眷,她是註定見不得光的,她早就該死了,只是她慣會勾引人,陛下,還有你的父親。”
謝淑妃的目光落在謝卿身上,謝卿心頭一跳,眉頭緊皺:“我父親?娘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謝二爺和謝容桑真的有一段情?
只見謝淑妃輕嘆一口氣:“當年謝容桑被判流放邊疆,若是忠勇侯府肯出手保下她也不是難事,畢竟她不過是前朝太子的一個侍妾,位份並不高,也不會引人注意,但是侯府沒有這麼做,爲了一個謝容桑,給整個侯府買下禍根,不值。但是二哥卻偷偷救下了謝容桑。”
“二哥是個謹慎的人,偷偷將謝容桑藏在別莊,也沒有人發現,不曾想時間一久,卻還是被本宮發現了,本宮當時勸二哥,不要爲了一個出了五服的妹妹,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但是二哥卻不同意,他執意要救下謝容桑,二哥說她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朝代的顛覆,與她何干。”
謝淑妃沒有注意到的是,謝卿手指捏的緊緊的……
“真是可笑,弱女子?謝容桑若是弱女子,這世上就沒有誰是弱女子了。”謝淑妃冷笑道,“她居然勾引陛下。母親知道了這件事情,下令將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下人封口,從此謝容桑和謝家再無任何關係。”
“可是她即便是入了陛下的眼又如何,她始終是個見不得光的人,陛下也只能悄悄將她養着,不讓後宮的妃嬪知道,但是本宮卻是清楚的。沒過幾年謝容桑病逝了,本宮也就沒再提起這個人,想着她死了也就罷了,可是本宮倒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沒死。”
謝淑妃的臉色很是難看,“卿兒,你父親之所以身上沒有一官半職,都是因爲她,是她拖累了你父親,要真論起能力來,你父親可比侯爺好太多了,只是你父親怕她被人發現,一直低調地活着,不敢讓任何人注意到他。”
謝淑妃口中的侯爺是忠勇侯,謝二爺的嫡親兄長。
“卿兒,那個女人就是個狼心狗肺,你父親在她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救了她,可是她卻絲毫不知感恩,還想要殺你,這樣的女人不配活在世上。”謝淑妃厲聲斥道。
謝卿垂眸不語,沒有接話。
“父親他……”謝卿欲言又止,“照娘娘方纔的說法,父親他對謝容桑的感情很深?”
謝容桑只是謝家的養女,一個出了五服的遠房妹妹,若是生出什麼情愫來,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不,是謝容桑勾引二哥的。”謝淑妃正色說道,“謝容桑寄居在侯府,慣會裝柔弱,扮可憐。端看葉德妃,你就可以猜想謝容桑是什麼樣的人了。”
“娘娘您早就知道葉德妃的得寵是因爲這脾性像極了謝容桑?”謝卿反問道。
這纔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謝淑妃一面憎恨着葉德妃的得寵,可是另一面她明明知道得寵的原因,卻從來不從這方面下手,這是爲什麼?
謝卿心下生疑,既然知道原因,卻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不合道理。
“本宮可學不來那狐媚子的行爲!”謝淑妃冷哼道,眉間隱隱流露出一絲傲氣。
真的是這樣嗎?謝卿按下心頭的疑惑,並沒有多加言語,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去。
……
從瑤華宮出宮門,途中必然要穿過御花園,很不湊巧的是,前方不遠處正立着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小姐……”靈芝心下一緊。
永慶帝可是對小姐起了殺心的,眼下他出現在這裡,莫不是要對小姐下手不成。
謝卿回了靈芝一個安定的眼神,永慶帝即便是殺她,那也是暗中的行爲,絕不會是在御花園裡,光天化日之下殺了她。
“臣女謝卿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卿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朝永慶帝行禮問安。
永慶帝這纔回眸,目光落在謝卿身上:“你不是要出嫁了嗎?怎麼會在宮裡?”
謝卿答道:“淑妃娘娘賞賜臣女,臣女進宮謝恩的。”
永慶帝眼眸微凝,很快又恢復如常,擺了擺手:“平身吧。”
“多謝陛下。”謝卿謝了恩方纔站直身體。
“朕怎麼聽聞你和德妃孃家的侄女發生了爭執,葉家姑娘都毀容了,這是怎麼回事?”永慶帝的目光落在謝卿身上。
就差沒說,德妃向朕告狀,說是你害葉蓁蓁毀容了。
謝卿搖了搖頭,淡聲說道:“回陛下的話,不曾有此事。”
直接一句話否認,永慶帝挑眉看向謝卿,此女面不改色,恍若當真沒有此事一般,這份沉穩鎮定,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大膽!”永慶帝一聲怒斥,“在朕面前撒謊,你這是欺君!”
謝卿朝永慶帝行跪禮,“陛下息怒,臣女不敢。”
嘴上說着不敢,可是眼眸中沒有絲毫懼意,哪裡是不敢的樣子。
倒是靈芝嚇得臉色一白,皇帝不會要趁機殺了她家小姐吧?
“謝卿,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大罪。”永慶帝沉聲說道。
謝卿點了點頭:“欺君之罪,輕則受杖責之刑,重則斬首示衆。”
欺騙君王是大罪,多少人就是反了欺君之罪,最後一命嗚呼的。
謝卿說話時,頭微低着,永慶帝倒是沒有看到謝卿的臉色,但是她的語氣不緊不慢,並沒有任何慌張急促之意。她此刻的心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永慶帝終於明白這個女子爲何能將葉德妃氣成那副模樣了,不卑不亢,不緊不慢,不哭不鬧,一字以蔽之,曰:穩。
任對方如何施壓,她都是沉穩如山石,巋然不動。
“既然知道欺君是大罪,你就不害怕?”永慶帝的聲音已經緩了幾分。
方纔突然發怒,原本就是爲了試探謝卿的,可是從謝卿的反應來看,這根本沒有任何用,如此也就不用“裝腔作勢”了。
謝卿垂眸答道:“謝卿並不曾欺君,爲何要害怕?即便是害怕,那也該是對陛下的威儀心生畏懼。”
言下之意,陛下若是想看到謝卿害怕的神情,這也無妨,不過這害怕是害怕陛下你這個人,害怕你周身的殺氣,而不是什麼莫須有的欺君之罪。
謝卿從一開始就知道,永慶帝是不會因爲葉蓁蓁那事兒對他下手的。葉蓁蓁一事,再清楚明白不過了,她自找的,誰也怨不了。況且葉蓁蓁是葉德妃的侄女,又不是永慶帝的的侄女,他不可能爲了一個臣子之女,大做文章,否則他這個大越皇帝還要不要顏面了?
“你倒是很會說話。”永慶帝的笑容中有幾分譏誚。
謝卿這番話,辯解不像辯解,恭維不像恭維,辯解和恭維兩者的分寸拿捏的剛剛好,讓人無可置喙。
“臣女謝陛下誇讚。”謝卿淡淡淡地答道。
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她就當他是在誇她吧。
“擡起頭來。”永慶帝的聲音有些冷硬。
這個少女,年紀不大,這周身的氣勢倒是不小。沉穩鎮定,而且口齒伶俐,句句噎人,可是偏偏挑不出任何錯處來。一切看似水到渠成,但是卻又處處都讓人無法招架。
謝卿微微擡起頭,一雙明眸正好落在永慶帝的目光中。
她的眼眸似一汪清泉,澄澈清靈,很美的一雙眼,但是偏生眸光中卻透露出絲絲冷意,讓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桀驁與不羈。
永慶帝眉頭微皺,這張臉有幾分他熟悉的韻味,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像,既像又不像。
永慶帝的目光一直落在謝卿的臉上,而謝卿也擡着頭,巋然不動,任由永慶帝打量,明眸無波,平靜如水。
不知過了多久,永慶帝才收回目光,擺了擺手:“你起來吧。”
由於跪在地上的時間有些長,謝卿的膝蓋有些微麻,站起來時,還不由地顫抖了一下,靈芝連忙扶住她家小姐。
永慶帝的目光從她的膝蓋處一掃而過,道:“你說不是你害葉家小姐毀容的?”
“不是。”謝卿答道。
“你說一句不是就完了?你就不爲自己辯駁一下?”永慶帝看着眼前明眸皓齒的少女,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來,“朕聽聞你甚至伶牙俐齒,頗有能將死物說活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