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禮制所限,朱由校只能讓三十名軍官生在乾清門外的廣場上與自己一起過除夕。
但對於軍官生們而言,能和當今天子一起過除夕,已算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即便是此時不能與家團圓,心中也已知足了。
十七張高腳長條桌子已排放在漢白玉臺基的左右兩旁,除了三十名軍官生還筆直的站成一排等候朱由校命令外,盧象升的家人已在皇后張嫣的邀請下入座。
此時正中央的廣場上也搭建起了戲臺,從各地上貢的名酒也碼放在了一旁。
四周也已經掛滿了大紅燈籠,柱子上也綴滿了用紙做的各色花卉,尤以大紅爲最。
於臺基上與自己皇后並排而坐的朱由校將酒杯一舉:“入座吧”,衆軍官聲才齊聲大喝一聲“是!”然後才井然有序的入座。
一時,皇后見此不由得讚歎道:“這些兒郎個個都如此精神,當真是威武不凡啊,陛下。”
“他們有朕威武嗎?”朱由校不老實的把手放到皇后張嫣的大腿上,惹得皇后直接鳳目瞪了他一樣,低聲嗔道:”陛下,自重些。“
朱由校微微一笑,就恢復往常一本正經的樣子來,舉起了酒杯:“來,今日是除夕,新春將至,在此宴上,不分君臣,只論情誼,大家不必拘束。”
“謝陛下!”
衆軍官生忙一同舉杯迴應朱由校,而朱由校卻現三十名軍官生少了一名,便問盧象升:“盧愛卿,爲何少了一人?”
“回稟陛下,缺席之人乃玄字號房丁號牀位軍官生覃博桐,他因正步依舊未達標,無顏來見陛下,正把自己關在屋內苦練,因陛下您說今日來除夕,不必點名,所以才未曾提及。”
盧象升回答後,其他軍官生都是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就不必管他了,喝酒吧”,朱由校說着就舉杯倒酒入口,一口飲盡後就倒置過來。
“陛下好酒量!”
鰲拜和一些生性豁達的軍官生不由得大聲讚歎了一句,忙也跟着一股腦的喝乾了酒,似乎在這一刻,他們與自己的陛下拉近了不少距離。
待這些軍官生一喝完,朱由校就又讓身邊的小黃門給他們添酒,這些軍官生倒也是放得開,都主動起身朝朱由校和皇后張嫣躬身:“今日除夕,謝陛下,皇后娘娘恩賜,微臣感激不盡,恭賀陛下、皇后娘娘福壽安康!”
讓這些軍官生們在自己面前說些文縐縐的共賀詞,朱由校怎麼都覺得有些彆扭,即便是皇后張嫣也不由得掩面偷笑。
不過,看得出來,這些軍官生們的祝賀都是出於真摯之心,朱由校便也就直接拍桌叫好起來:“很好,諸位都是我大明未來的希望,朕有你們這羣好兒郎爲朕護佑江山,朕何愁不能福壽安康!在此,朕也恭祝各位兒郎們早日建功立業,加官封侯!“
因酒性作,再加上又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這些軍官生們一時間也不由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就橫刀跨馬於百萬軍中取得上將之獻於朱由校,以不辜負君恩!
“陛下請放心,他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衆軍官生的豪邁之氣算是徹底被朱由校調動了起來,而並不同以前那些長於深宮的皇帝朱由校也沒有顯得矯揉造作,便也降尊紆貴的與這些軍官生們暢飲起來。
盧象升和王承恩等陪侍的臣僚都不由得相視一笑,他們現在算是看出來,如今的陛下已非是當年的陛下,一場大病痊癒後,陛下先貶魏忠賢,再以雷霆手段除東林、抄晉商,其手段不得不說更鐵血,其帝王心術也更熟稔。
如今在一羣軍官生面前,素來滴酒不沾的陛下也能做到豪氣干雲,與一干文官都不願意瞧在眼裡的武官吆五喝六,開懷暢飲。
明白人都看得出來,陛下這是在收攬軍心,不甘心做一個被鎖在紫禁城裡的傀儡,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是傀儡,但在座的天子近臣都知道,陛下的目標不僅僅是做一個守成之君。
“當年太祖皇帝本是淮右布衣,靠二十四名淮西弟子起家,終究蕩除北元,復我華夏,如今朕亦有三十名少年英傑,當不輸於祖宗當年之榮耀!來!幹!“
坐着的軍官生選於京營,大都也都是淮西勳戚後裔,如今一聽朱由校誇祖上榮耀,一個個也是意氣風。
這次除夕之夜,彷彿朱由校和軍官生們彷彿就成了主要角色,而其他人就只成了陪襯,可大家又不能離去,也就只能乾等着。
一時酒意漸濃,在皇后張嫣的勸諫下,朱由校才收斂了一些,忙又命開戲,親自點了幾齣岳飛精忠報國和霍去病徵匈奴的戲。
激揚的戰鼓和鏗鏘的鑼聲和臺上武生們精彩的打鬥讓一衆軍官生聽得是面紅耳赤,恨不得現在也縱馬沙場殺敵建功。
等戲演完後,朱由校已是酩酊大醉,倒在皇后張嫣懷中閉眼就睡,衆軍官生見此沒有一人敢笑話自家陛下,即便是鰲拜也不由得更加篤定自己跟定了明主,有這樣的大明皇帝在,後金勇士雖再驍勇只怕也難讓大明屈服一步。
等到次日,朱由校甦醒後,時間已近子時。
只是朱由校來到大明朝以後起得最晚的一次,但一聽到遠處已經傳來軍官生們的口令聲,他也不由得立即翻身起來:“更衣!”
“陛下,您昨個兒喝酒太多,要不今日就多睡會兒吧“,皇后張嫣這時候走了進來,很是關切的問道。
“不必了,再睡頭就更疼,誰讓朕是皇帝呢,大臣們有假期,朕可沒有”,朱由校說着就自己穿起鞋來,皇后見勸不過便命柳如是去御膳房傳午膳來,而她則親自給朱由校梳頭打髻,並道:“人人都想當皇帝,可以臣妾看,這皇帝可沒半點意思,累死累活的。”
“愛妃你要是爭口氣,給朕再生個龍子,等他長大了,朕就把皇位傳給他,然後自己當太上皇,就輕鬆了。”
朱由校這麼一說,皇后直接就低下了頭,半晌不言語。
朱由校自知說漏了嘴,尷尬一笑就徑直出了殿外,舒展了一下身子道:“朕的大明天啓八年,就從此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