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一時的林丹汗部就這樣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被禁衛軍大部殲滅,而在這兩個月時間內,真正用於對戰的時間卻不到十日。
而真正比較耗費時間的卻是後勤的調配與情報系統的偵查,真正涉及到單兵作戰,大明的複合軍種已經可以完勝這種古典式的騎兵兵種。
當然,在明朝初年國力鼎盛時,擁有神機營與朵顏三衛的大明軍隊也能完勝韃子騎兵,而真正的消耗與損失也是在後勤與追尋敵軍主力過程中。
不過在大明初年,韃子騎兵卻沒有敢與明軍騎兵直接決戰的信心,基本上見到大明北征的主力就直接遁離,使得大明很難全殲其部,並進而永久地解決邊患問題。
但對於現在的大明而言,可以基本上不用再擔心無法徹底解決邊患威脅,首先林丹汗部等蒙古韃子因爲忽略了大明已然發生的鉅變而一開始就選擇了大明的軍隊決戰使得其主力喪失殆盡,其次,大明現在的軍隊裝備與戰爭理念早已超越了整個時代,即便是一支營級的禁衛軍在火力充足的情況下也能抵擋得住數萬鐵騎的進攻,因而這些韃子騎兵即便避免與主力決戰採取在運動中擊破大明軍隊的戰略也已失效,更何況,現在的朱由校對於漠北蒙古的重新佔領並不打算繼續對漠北蒙古採取羈縻政策,然後利用分封諸王的方式挑起蒙古諸部內鬥,從而達到無法統一而威脅中原王朝的目的。
如同對漠南蒙古和建州還有外興安路以及廟屯的佔據一樣,對於漠北蒙古的佔領將不僅僅以軍事佔領的方式結束,朱由校將要繼續遣派官員在這些地方實行改土歸流和主流文化統一的政策,對頑固反動的上層貴族採取嚴厲打擊絕不姑息的態度,對於底層蒙古牧民則是採取分草地和鼓勵貿易的拉攏方式並通過一些獎勵制度引誘底層蒙古牧民放棄對上層貴族的支持進而選擇將信仰轉移到大明皇帝乃至融入和習慣大明的道德與習俗。
朱由校相信,只要這樣做,歷史上,中原王朝無法一勞而永逸地徹底剷除關外遊牧民族勢力的威脅的歷史現象將徹底地不復存在。
除去禁衛軍第二軍騎兵部隊和邊鎮部分騎兵部隊留在漠北蒙古繼續掃蕩韃子殘餘騎兵外,大部禁衛軍與邊軍都開始陸續撤離,此次征戰對他們而言的確只是一次實戰訓練而已。
而在與此同時,朝廷也立即開始調派官員去漠北建立行政體系,經過廷議決定,劉宗周和史可法還有管紹寧分別被任命爲漠北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按察使與巡按御史,其中史可法還提督學政;這三人中劉宗周和史可法這幾年都在關外做過官,在建奴做過使節,在漠南做過地方官,對於如何管理遊牧民族使其接受儒家教育並融入漢文化有着豐富的經驗;而管紹寧在進入翰林院後曾去京師大學堂進修過,是實用主義與文化統一的倡導者,對於如何管理夷民使其真正成爲大明順民具有很深的研究,因而選擇提升這三人主持漠北政務倒也恰當。
本來,對改土歸流和同化非漢文化圈的百姓具有一定經驗的還有曾經的漠南巡撫且是皇家軍事學堂畢業的楊廷麟,但楊廷麟現在已成爲大明的學部尚書,忙着改革天下學政,特別是對一些漢夷雜居的地區的教育體系建立,使得他已無法親自參與對漠北的管理。
但朱由校還是讓他在百忙之中上了一個關於如何更好的改土歸流的條陳,以讓漠北的第一批由朝廷任命的實權地方官們有一個更好的參考。
爲了防止在改土歸流初期,因爲對大明的牴觸而出現大規模的叛亂,朱由校沒敢直接錄用大量關外如漠南與建州的生員與舉人去漠北擔任府州縣等地方官,而是讓吏部繼續選用關內的大量漢裔或者苗、土家、彝等非蒙、滿的士子去漠北擔任地方官,如石柱土司因秦良玉的功勳卓著,其夫家馬家與其孃家秦家就有許多子弟被朱由校特旨任命爲知縣等官去漠北替朝廷管理地方。
舉人出身的原山西鹽運司判官張煌言因政績突出和大明目前急缺大量地方官員充實地方而被直接提拔爲和林知府,也就是說,他將目前漠北承宣布政使司人口密度最大也是領地最大的一個府的第一任知府。
對此,張煌言並不因爲是去關外擔任知府而心有不滿,相反,他還是挺興奮的,並也有一腔要爲大明爲朝廷效力的抱負。
一得到朝廷吏部調令,張煌言就直接從山西任上去了大同,連家書也沒來得及往家裡寄,等到他到達大同時,漠北的第一場雪纔剛剛降臨。
張煌言騎着小毛驢,身旁跟着一揹着官印文書的老奴,倒也很是輕便地行進在大同境內。
等到他看着眼前白茫茫的草原和背後連綿起伏且披了一層白毛邊大氅的雄關峻嶺時,張煌言不由得長嘆一聲,心中浩然之氣陡然而生,他從未想象過從此刻起,這腳下的這一片無垠之地將成爲他施展政治理想的地域。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從他一腳踏出大同關城的那一刻起,他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和林府的管轄之地。
“張府尹,在下乃禁衛軍漠北憲兵總隊和林分隊的幹事韓軍,特奉第二軍兼漠北鰲總兵官之令護衛你的安全,請上車!”
此時一名頭戴鋼盔,肩膀戴着憲兵特有的長城肩章的禁衛軍上尉騎兵軍官韓軍打馬出現在張煌言面牆,並很莊重地向張煌言行了一軍禮。
張煌言則忙也同樣向這名叫韓軍的軍官拱手行了一禮:“韓將軍辛苦,不知此去和林城還有多少路程。”
原來,因爲關外之地都被實行改土歸流不久,雖然大明朝廷儘量採取先勸導再武力解決的方式來推行漢文化的統治,但仍然會遭到一些比較頑固的反動者的抵抗,當然也有不少是不甘心就此失去奴隸主特權的蒙古上層貴族的人,經常會搞些偷襲或暗殺朝廷命官的事。
因而考慮到去關外替朝廷施行改土歸流政策的地方官們的安全,朱由校決定在關外新成立的四個承宣布政使司分別建立以禁衛軍戰士爲成員構成的憲兵總隊。
從大明滅掉喀爾喀部和科爾沁部、奪回河西走廊,收復哈密衛以及蕩平建奴政權和現在的林丹汗部,再加上擊潰馬薩克騎兵實現對東西伯利亞的絕對佔領後,大明就先後建立了漠南、遼東、甘肅、漠北四個承宣布政使司,而其中除漠南管理區域相對狹小外,其他三個承宣布政使司所管轄之領地都是極爲廣闊。
其中,遼東的管轄範圍不僅僅是當今的東三省,好包括了外興安嶺和廟屯地區以及東西伯利亞,而漠北承宣布政使司則直接東到大同,西到河套,幾乎就橫亙了整個大明西北邊,而新分出的甘肅布政使司也不是我們現在所謂的甘肅,而是包括了北到哈密衛南到秦嶺的地域。
而禁衛軍的四個陸戰軍也是分別駐紮在這個四個新成立的承宣布政使司,並分出部分兵力成立憲兵總隊,以這些憲兵來負責轄區內對治安的維護與殘餘反抗勢力的清剿還有對各級地方官員的護衛。
其中,不同品級的官員有不同的憲兵配額,最低可到知縣級會有一個伍的憲兵配額予以保護,但張煌言是正四品的知府官,所以他配額的是一個把的憲兵隊。
儘管這些名義上是護衛自己,算是自己的下屬,但張煌言也知道這些人也是輕易惹不得的,不能像尋常衙門的那些衙役一樣會呼來喝去,因爲這些跟隨自己的憲兵們都是禁衛軍的人,這些人都是陛下親軍,而其中的軍官更是皇家軍事學堂裡畢業的學生,享用同國子監學生一樣的待遇,甚至地位更高,自己自然是得罪不起。
更何況,在如今漠北承宣布政使司剛剛確立,整個漠北雖然有了基本的行政框架體系,也先後有了大量地方官員赴任,開始成爲這個地區的第一批親民官,但還是缺乏大量的基層吏員和衙役,使得整個漠北承宣布政使司還不得不暫時實行半軍管半地方官員管理的統治方式,而其中就只有治安與刑獄由代表軍方的憲兵隊處理。
不過,憲兵隊管控治安與刑獄方式卻很是簡單粗暴,無論是小到誰家偷了誰家偷了一隻羊還是大到有人企圖發動普通牧民叛亂並擺脫大明控制的謀叛大案,憲兵隊的處理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直接槍斃!
但憲兵隊的鐵血政策,對於漠北這種大量爲非漢人居住的地方的穩定效果卻很是明顯,基本上極大地震懾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對者們。
“有勞張將軍了”,張煌言說着就從這韓軍手裡改騎了一匹馬直接奔向和林府。
……
在行進往和林城的路上,張煌言倒也偶爾看見三三兩兩的蒙古牧民趕着羊羣也同樣在往和林城的方向聚集。
因爲,按照大明已經於沿途插滿了告示牌,並也由錦衣衛與四處傳播,再加上漠南那邊的牧民在暗地裡相傳,即在大明朝廷佔據這一帶後,就會選派官員開始設縣建府,並對其所轄州縣內的草地進行按每家每戶的人丁數與牛羊數進行劃分。
同關內的百姓做夢都希望有自己的土地一樣,關外的普通牧民們也都希冀着能擁有屬於自己的草地,對他們而言,能在自己的草地裡放牧自己的牛羊簡直就是最幸福的事。
而在這以前,他們想都不敢這樣想,在他們以往的意識裡,別說是自己放牧草地就是自己放牧的牛羊乃至自己這個人都是屬於上層奴隸主的,也只有上層奴隸主們纔會擁有自己的私產。
若是在之前,遊牧民族幾乎可以隨意劫掠的時代,被剝削的普通牧民們還能接受上層貴族的驅使並跟隨去入關掠奪,雖說會因此而喪命,但這種掠奪卻也能從上層貴族那裡得到賞賜,甚至自己也可以通過劫掠暗自獲得一些財物。
而在那時,對關內掠奪是維繫其統治基礎的唯一法寶,但現在隨着大明邊防能力的加強,遊牧民族已經難以通過對中原百姓的掠奪而獲得生產資料,以使得其統治內部矛盾不激化的效果。
現實卻是隨着掠奪成本的提升,這些遊牧民族間的內部矛盾也已是越來越激化,再加上漠南等地牧民歸附大明後的生活對比,使得大量普通牧民早已沒有指望自己的主子林丹汗,而是開始在暗地裡希望大明能今早打過來,早日在自己這一帶分草地,分牛羊。
這也使得在開戰之初,便有大量的普通牧民主動地給錦衣衛和大明的夜不收提供大量有關蒙古上層貴族的主力行動路徑,也就促成了大明能迅速剷平林丹汗部。
而如今大戰已完,該是宣揚大明對庶民之恩德時,此時的張煌言才能看見大量的普通牧民積極而又自覺地朝和林府雲集,他們俱是要去縣衙,等着官老爺們正式給他們攤分草地。
而在這些牧民間還夾雜着許多憲兵,一些蠢蠢欲動的參與反動勢力爲了阻止大明對關外地區實行改土歸流,完全斷絕了他們東山再起的退路,而在有時候會殺害大量普通牧民來達到震懾普通牧民和大明朝廷的作用,所以也才逼得一些憲兵不得不夾雜着牧民間,隨時應對殘餘韃子騎兵的襲擊。
儘管有潛在的威脅在,但張煌言能看得出,這些牧民們大多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這讓張煌言不由得感到身上擔子會變得很重,要將如此廣袤的草地恰當而又不失公允的草地分給牧民,的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事情。
但張煌言此刻卻是興奮的,他能想象得到一旦讓這些普通牧民擺脫了被奴役的命運將會整個關外的遊牧民族生活產生一次多大的改變,至少這些牧民的生存方式將會從靠直接掠奪以獲得生存資料而全部轉移到靠自己生產生存資料的方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