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麻子現在很後悔,後悔自己遵從了皇帝陛下朱由校的旨意,在畢業就可領軍一方的指揮使的承諾誘惑下,他就這麼鬼使神差的來到了皇家軍事學堂。
但他沒想到這學堂裡會有這麼多狗屁規矩,他甚至後悔當初就不該因爲閻應元的一席激情澎湃的演講而打動,就這麼果斷的決定接受招撫。
如今可倒好,給自己就這麼戴了個緊箍咒,不就是去澡堂裡和一個叫梅香的女子胡天胡地了一晚上,沒偷也沒搶更沒殺人,但結果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在第二天天還沒亮時就幾個戴什麼軍法肩章的傢伙給從牀上抓了個現行。
顧三麻子自然也不是肯吃虧的人,當時暴脾氣一上來也沒管那麼多,就拔刀要幹架,結果沒兩三個回合就被人家制伏,往皇家軍事學堂致公堂押來。
致公堂是皇家軍事學堂軍法處執法的地方,而顧三麻子作爲被錄取的第三期軍官生新生學員在第一天就是在這裡學習紀律規範的,他也不是不知道,甚至在軍法處的執法官告訴他違反了皇家軍事學堂軍事條例第幾條時,他還能知趣的點點頭,迴應的確是有這麼一條。
但他很想吐槽的是,這軍事學堂的規矩實在太多,連拉屎放屁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寫進了條例裡。
顧三麻子以爲這些也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拿來嚇唬嚇唬人而已,也沒當真,更何況在他看來自己在外面鬼混,有幾個查的清楚自己在外面幹了什麼。
所以,他在第一天晚上就選擇翻出院牆。
但誰知第一次就被抓住了,還捱了打,如今全身如針在扎一般疼,卻又不得不還站在寒風裡聽自己班主任黃得功訓話。
顧三麻子雖然是海盜頭子出身,素來桀驁不馴,但也不敢是大明正二品總兵官背景出身的班主任頂嘴,就憑他那一身比自己大了兩圈的體格,他也不敢說什麼。
“行啊,顧三麻子,大半夜的翻牆,還去找樂子,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麼,擱在皇家軍事學堂,是生活不檢點,但要是在老子的軍營,你這就是當逃兵,甚至按照敵人奸細處理,你腦袋早他孃的搬家了,也就是皇上仁慈,把你們當個人才,才讓你這傢伙活到現在,以本官看,你這種算什麼人才,除了禍害百姓外,還不如我養的一條狗,老子養的狗好歹還聽人話,讓他咬人就咬人,讓他不咬就不咬!”
黃得功這輩子也遇過不少兵油子,對於顧三麻子自然也是有一套經驗的,對顧三麻子一頓劈頭蓋臉的叱罵後,顧三麻子氣的是拳頭捏的嘎嘣作響,面紅耳赤,兩眼似火般瞪着黃得功,若不是想到此刻自己已經是大明的一員,他早就直接一拳揮過去了。
“我甲字班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也不知道那羣考覈的是那個瞎了眼,把你弄了進來,還分到了我甲字班,我看只怕是陛下看在你小子識時務的份上給你個機會,要是依着本官的意思,給什麼機會,作爲朝廷不殺你,已經是你最大的關照了,算了本官也懶得再跟你廢話,你給做我檢討,做深刻的檢討,現在就做,當着全班學員的面!”
黃得功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揮了揮道。
而顧三麻子自己也覺得有些難爲情,當着全班整整三十名學員的面做檢討簡直就比把他殺了還難受。
不過,他現在也有些懼怕這黃得功,只得咬了咬牙,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也不去看眼前大都在偷偷抿嘴笑的學員,道:“我,我顧三麻子錯了,給全班抹黑,我不該……”
顧三麻子一字一句的結結巴巴的做着檢討,他現在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此刻時間過得很慢,而且每一份每一秒都過得很難受。
不過,他也不願意就此服軟,如果就這麼選擇放棄,離開這裡,自己不但什麼都沒有,甚至還被這裡的人奚落笑話自己是個懦夫。
黃得功依舊是面無表情,他也是按照上面的意思對顧三麻子嚴加督促,也並不是看不慣他這個人,見他做了檢討後,也沒再訓斥他,就讓再站一個小時的軍姿。
然後,黃得功才走到了戚昌國這裡來,問道:“你就是戚昌國,戚少保之子。”
戚昌國有些牴觸別人總是拿自己是戚繼光之子來說事,儘管他也很佩服自己的父親,但他更希望別人看見的更多是自己所創造的價值,而不是自己父親給自己打下的烙印。
但戚昌國也知道,短期內自己是擺不脫自己是戚繼光之子這個標籤了。
“回先生,正是學生”,戚昌國回了一聲就眼巴巴的看着黃得功,他以爲黃得功會再說什麼,至少讓他歸隊,和其他學員一起進行訓練,但黃得功什麼也沒說,背手就走了。
戚昌國有些不解,他不明白這個叫黃得功的爲何會對自己這樣。
而這裡,黃得功則對一教官低聲說道:“戚少保的公子,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教,好在陛下體諒我們,讓我們任他自己體驗,如此也好,你就辛苦一下,告訴他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我管了,他要是出去就讓他出去,若是犯了紀律,就直接讓軍法處的處理,不用給我報給,不過這人,應該是放心的,你沒事就把你當初跟韃子幹仗的事給他多說說。”
就這樣,丈二摸不着頭腦的就在一教官的指導下開始了訓練,而這時候,一旁站軍姿的顧三麻子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對於這種最基本的隊列訓練,戚昌國雖然覺得新鮮但卻不覺得有多難,有從小打下的基礎在,沒多久就比前期軍官生還標準。
沒多久,戚昌國便得到上面允許,可以免除隊列訓練,然後基本上就是理論學習,甚至還會去兵部參與軍情討論,去軍械司參觀。
但隊列訓練等對於顧三麻子來說就難很多,由於他本身走路都是外八字形的,因而光是矯正就費了不少力,而且晚上還得再加時間進行掃盲,幾乎就沒有時間出學堂,每天各級教官對他是吆五喝六,一有小錯就別揪住不放。
一個鬆一個嚴,等待朱由校到達京城時,就現兩人明顯都進益了許多,戚昌國變得更加謙遜且更爲好學睿智,顧三麻子開始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並變得穩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