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縣縣令卓文德見朱由校拉着一張臉,也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忙笑着解釋道:
“回稟陛下,這都是大興縣的士民百姓們的情誼,並非下官所做,因陛下您親率王師趕走了韃子,所以大家都對您感恩不盡呢。”
朱由校聽後只是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就徑直進了城,這些官僚鄉紳們忙跟了進來。
很乾淨很整齊的街道,房屋雖幾處有燒燬的痕跡,但卻大都完整,但整個縣城卻見不到什麼人,一些臨街而對的店鋪都未開門。
混入城的乞丐和流民更是一個都沒有,朱由校不禁笑道:“卓縣令,你這大興縣治理的不錯嘛,雖是滿城蕭索,卻無一個乞丐,一個流民。”
“承蒙陛下謬讚,下官本是個愚鈍不通之人,幸好有李府尹和一干城中鄉紳百姓們配合,纔有了這大興縣的今天。”
聽卓文德這麼說,朱由校故作訝然的噢了一聲,並轉身朝這李春茂笑了笑。
地方官治理地方靠着地方鄉紳本是屢見不鮮之事,但朱由校並不喜歡的自己親民官都成了這些地方鄉紳爭奪私人利益的代理人,所以當卓文德回答全靠大興縣的鄉紳支持時,他就已有些不悅,不過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大興縣縣令卓文德先帶着朱由校去了縣衙,一時坐定,李茂春這個曾官居二品的大鄉紳就站了起來:“陛下武德功高,蕩平胡虜,實乃百姓之福,大明江山社稷之幸,且陛下您又愛民如子,如今既然韃子已走,還請陛下歸還民財於民,使百姓得以苟活,天下得以歸順。”
朱由校聽這李茂春一開口就跟自己拍了一通馬屁也很是受用,但他沒想到這李茂春說着說着其意思就突然急轉直下,說是要讓自己歸還民財,實際上不過是因爲韃子搶了他這個大地主的財產來找自己索要而已。
其他陪同着進了縣衙的鄉紳官宦們見李茂春先找陛下要求歸還自己被韃子所奪之財務來,也都起身朝朱由校行了一禮,紛紛諫言朱由校將韃子從他們這裡搶走的歸還。
朱由校之前還沒想到這些人會找自己要債來,不由得笑道:“諸位之資財皆爲韃子所劫,爲何找朕要,有本事現在出關找韃子要去。”
“陛下說笑了,這京畿一帶的百姓都知道了,陛下您已經替我們從韃子手裡收了回來,也正因爲此,我等纔來找陛下討要,請陛下賜還,毋佔民利!”
李茂春說着就起身就又朝朱由校行了一禮,而其他鄉紳也跟着站了起來:“請陛下賜還。”
朱由校冷眼看着這些表面上恭順實則卻是咄咄逼人的鄉紳們沒有說話,將手中茶杯一放,就朝劉賓招了招手:“附耳過來。”
衆鄉紳都看着朱由校在劉賓身邊耳語,自然也不知道朱由校說什麼,一個個心裡還期盼着皇帝陛下會因爲他們的聯名請命而將韃子所劫的財物歸還,要知道那些被韃子抄走的金銀珠寶可是他們爲官多年的積累啊。
“是!”劉賓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李茂春等循着劉賓的身影往外看了看,都想着陛下是不是派他去調財物過來。
人總是下意識的往好的方面想,再加上大明數百年對士大夫私人財產上的優容寬待也讓他們跟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東林黨的下場以及鬧事舉子的下場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一羣不懂事的書呆子咎由自取而已,而他們既不參與黨錮之禍,也不在意誰是皇帝,他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財產而已。
更何況,此時的皇帝陛下朱由校並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滿。
朱由校的確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他現在有了自己的槍桿子,又何必跟這些自私的既得利益者白費口舌。
朱由校只是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清茶,才問着大興縣縣令卓文德:“卓文德,據朕所知,韃子掠京畿時,阿敏部也曾攻過你大興縣,而且你大興縣城還是主動開了城門,且主動請降於韃子,也正因爲此,阿敏部才只是劫了財而未殺人,可有此事?”
卓文德一聽朱由校這樣說還道朱由校是治自己守城不力之罪,嚇得忙跪在了地上:“陛下容稟,微臣當時是在城外,並不知曉韃子來了大興縣,開城是縣丞楊正英所爲,盧侍郎已將其正法。”
李茂春等鄉紳見朱由校突然問其卓文德此事,就忙也給自己的父母官辯解起來,也都證明說卓文德當時確實未在城中。
朱由校將茶杯重重一放,聲色俱厲道:“朕知道你當時沒在城中,開城納降非你罪過,要不然也不會留着你腦袋一直在今日,但朕且問你,你出城做何事去了,太祖曾有遺訓,親民官不得不出城擾民,你最好給朕從實招來,不要逼朕將你做的齷齪事當着這滿城士紳的面揭露出來!”
“微臣,微臣冤枉啊!”
卓文德可不敢說自己出城是因爲李茂春請自己去他的莊園小聚且風流了一晚才導致耽擱了回城的時候,便只是鬼哭狼嚎起來。
俄然,湯復生就帶着一隊憲兵走進了院中,且都拔出繡春刀圍在了外面。
而與此同時,劉賓則帶着一老僕人走了進來:“陛下,李府的老管家帶到了。”
李茂春驚愕不已地站了起來,他沒想到陛下會突然將他府裡的老管家帶來,他看了看這老管家又看了看朱由校:“陛下,這,這是。”
朱由校沒搭理這李茂春,對於這些大鄉紳,錦衣衛早已對他們進行了秘密監視,尤其是這些京畿之地的鄉紳。
畢竟,這些鄉紳在地方握有很大的實權,很多時候韃子之所以能輕易的劫掠城池,給這些大鄉紳事先勾結不無關係。
當然,他們勾結的目的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一分三畝地,也不真的是要去當韃子的順民,但有時候韃子會不遵守約定,劫掠了他們的財物,他們也只能自吃啞巴虧。
朱由校知道人在爲了自己的私心可以做出無節操的事,所以也沒打算過於計較。
但如今這些人既然欺負到自己頭上來,朝自己要起債來,朱由校也沒打算再對他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