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爲你身上沒有香水味兒，小孩子不喜歡太香的味道，那會讓她打噴嚏，是不諾諾？”董言言趕緊接過話頭，趁機偷偷地踩了他一腳。一看他滿頭熱汗的樣子就知道他剛剛乾過體力活，這麼冷的天兒，泥土都凍硬了，真難爲他能把這棵樹挖出來，樹根上還帶着泥土和白霜呢。
美女楊的臉上卻有些掛不住了，她和顏悅色地拉過諾諾，柔聲問她，“諾諾，這棵樹從哪兒來的？”
“哥哥剛纔給我挖的，哥哥可厲害了。”諾諾奶聲奶氣地說，“媽媽，這棵樹是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你喜歡嗎？”
“諾諾，小樹要長在泥土裡才能活，我們再把它種回去好不好？”美女楊笑道。
“不好！媽媽騙人！商場裡那麼多聖誕樹，都沒長在泥土裡。”諾諾抱着小樹，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唐主任一看孩子要哭，趕緊和顏悅色地說道：“小楊，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我看這棵樹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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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諾諾的樹真漂亮。”旁邊的馬老師也趕緊說道。
美女楊的臉多雲轉晴了，抱起諾諾，親了親她的臉蛋兒笑道，“諾諾真乖，知道送媽媽禮物了。”
諾諾終於破涕爲笑。
聖誕樹事件就這麼不了了之了，至於另一顆是誰挖的，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董言言下了樓，拽上曉含故意經過教學樓前，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兒，調整了幾個角度，想從窗口偷窺，無奈天太冷。窗戶外面結了一層霜，看不清他宿舍裡的樣子，她們鍥而不捨地溜進了教學樓。偷偷趴到他的門縫裡偷窺。
劉青老師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拿着剪刀跑到門口猛地打開門，兩個人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一聲驚叫。
話說好奇害死貓，她們驚恐地看見劉青老師拿着一把鋒利的剪刀。歪着頭，痞氣十足地看着她們。
“進來看看我新買的聖誕樹，漂亮吧。”劉青老師把她們讓進門，厚顏無恥地說。
董言言看着屋裡那棵可憐的小樹，無語凝咽：它的樹根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安上了一個泡沫的底座，枝椏也被修剪成了寶塔的形狀。地上凌亂地散着泥土和松針，怎一個慘字了得？估計就是種回去，也不能活了。
曉含已經興奮地驚叫起來，“太漂亮了耶！比我們班的聖誕樹好看多了！我的牀上還有幾個鈴鐺和球，一會兒我都拿過來，掛樹上！”
“我那兒也有，我也跟你回去拿！”董言言趕緊說。
“不用了，讓曉含一起取過來就行了。董言言，你幫我把地掃一下。”劉青老師笑呵呵地說。
董言言眼睜睜地看着曉含歡快地跑出去了，只好認命地拿起掃帚和撮子。打掃戰場。
劉青老師拿着剪子端詳着小樹，時不時的拿剪子修剪幾下。
“老師，您可真是個稱職的園丁。”董言言看着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揶揄道。
“謝謝。我喜歡有好奇心的同學，你們這羣青蔥的小樹苗，就是欠修理。”劉青老師舉着大剪子，轉過頭得意地對她笑道，“看看這棵樹，是不是比活着的時候漂亮多了？”
董言言心裡一陣惡寒。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這不正不遺餘力地幫您毀屍滅跡呢嗎。”她嘟着嘴抱怨着，“您可別剪了，看看剛掃完的地，又讓您給弄亂了。”
正說着，顧曉含抱着一大堆亮閃閃的五顏六色的拉花和鈴鐺飾品興沖沖的跑進來了。
“曉含，你從哪兒整的這麼多拉花？”董言言問道。
曉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賊兮兮地笑道，“我偷偷地從楊莉莉的書桌裡拿的，反正那麼多，不差少這麼一條兩條的。美女楊的閨女還拿了一條玩兒呢。”
董言言差點兒沒一個踉蹌撲倒：MM，那可都是班費買的！當不花錢來的呢？拿出兩個哄小孩情有可原，還得哄你們兩個大孩子？
“看看看看，這纔是好學生！知道怎麼孝敬老師。”劉青老師欣慰地笑道，“來，咱們把它們都掛上，太好看了！”
董言言坐在小沙發上，鄙夷地看着這兩個賊興高采烈地裝飾着他們的聖誕樹。
*
從劉青老師那裡出來，董言言和曉含直接上了二樓教室，教室裡的同學都忙着搬桌子擺凳子準備晚上六點的聖誕晚會。
“快！快！快！把咱們班的聖誕樹藏起來，張大偉抱着小諾諾又挨個班搜刮呢！”冷昊陽着急忙慌地跑進來，抱起班裡的聖誕樹就要跑，許程笑呵呵地攔住他，“一個小孩兒，她喜歡就讓她拿唄，她要是找不着還不得哭啊！”說着把聖誕樹搶過來放回原位，冷昊陽還要再說什麼，張大偉已經抱着諾諾進來了，許程順手就把她接過去，高興抱着她轉了兩個圈兒，諾諾樂得咯咯直笑。
許程同學最吸引兩種人：老人和小孩兒。
董言言看得眼熱，也湊上前想抱抱諾諾，諾諾趕緊回過頭，摟住了許程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很親熱的樣子。
她忽然就想起了璐璐的樣子，她總是這樣故意跟爸爸親熱，氣媽媽。
“諾諾，快抱抱姐姐，她都不高興了。”許程轉頭對諾諾笑道，一轉眼看見董言言木雕石刻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們，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董言言你怎麼了？你不會真哭了吧？”許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問道。
“璐璐——”董言言跟沒聽到似的，喃喃自語着伸出手去摸諾諾的臉，就好像往常去摸璐璐的臉一樣。
“鬧差不多得了，別嚇着孩子。”宋明誠看不下去了，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出教室，扔到樓梯口，轉身揚長而去。
今天是聖誕節，上上下下出入樓梯口的同學很多，來來去去的很多人都用那種很好奇的眼神兒看着她，董言言終於覺得不自在了，在臺階的角落上坐下，低着頭，調整自己的情緒。
任家宣匆匆從教室裡跑出來，一眼就看到董言言跟個受氣包似的在臺階上坐着。
“言言你又怎麼了？聽人說你在這兒哭呢！快站起來，衣服都弄髒了。”他趕緊把她拽起來，關切地問，“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我就不能哭了？”董言言胡亂地擦了擦眼睛，心虛地說，“你不在班級背稿子，到這兒來幹嘛？”
“言言，我在關心你。”任家宣把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很認真的說。
大庭廣衆誒，董言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口編了個瞎話，“剛纔逗諾諾的時候眼睛不小心刮到了她的手指頭上，然後就嘩嘩淌眼淚，止都止不住，現在好多了，不疼了。”
任家宣啼笑皆非地盯了她半天，然後哈哈笑了，“你怎麼這麼笨呢？！我還是先領你到樓下洗洗臉吧，看你這小臉兒造的！”
“我自己下去就行了，你不是還要主持你們班的聖誕晚會嗎？趕緊回去吧，讓人看見了不好。”董言言笑道。
“行！那我晚上去找你啊！”任家宣無奈地笑了。
*
董言言回到樓下洗了臉換了衣服，然後回到空無一人的寢室發呆，寢室的姐妹們都早早的上樓準備聖誕晚會去了，這反而給了她獨自思考的機會。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還是一個感性大過理性的人，並且非常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這跟她給自己設定的從容大氣的御姐路線完全是背道而馳，這樣下去，自己就是再重生一百次都不帶有大出息的。話說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可是自己完全捨棄了許程，卻沒有辦法捨棄孩子，一想到璐璐，就萬箭穿心一樣的難受。
她心亂如麻地往503寢室打電話，讓她意外的是，接電話的居然真是宋明誠。
“你們寢室還有別人嗎？我想跟你說話，我現在心裡難受。”她嘆了口氣，小聲說道。
“這個時間除了你我，誰還在寢室裡呆着？是不想孩子了？”
“嗯。”
“你現在有辦法見到她嗎？”宋明誠直截了當地問。
“沒有。”
“你現在能把她生出來嗎？”
“不能。”
“那你難受有什麼用？”
董言言一陣的沉默，許久才小聲說道：“我捨得下許程，卻捨不得璐璐，你說，這是不是很矛盾？沒有許程哪來的璐璐？可是我不想讓璐璐有那樣的爺爺奶奶，也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太難太苦太虐心了，我想起來都不寒而慄。”
“那你想怎麼辦？”宋明誠輕笑道，“其實這也簡單！離璐璐出生還有十年吧，十年後找個機會把許程辦了！盡人事聽天命！生個閨女最好，萬一生個兒子就自認倒黴唄！看你現在努力賺錢的勁頭，我估計到時候你養個私生子的錢還是有的！”
“這，這不太好吧，萬一——”董言言弱弱地說。
“沒關係，我覺得許程不是那種受不了打擊的人，這點意外他應該能承受得住，萬一他真因爲這事兒想不開了，我會勸他的。”宋明誠笑道。
董言言失笑，“那節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