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斯上尉帶着一把手槍就在雪地裡巡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周的樹木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已經是黑瞳瞳的影子了,除了雪地還能有一點白,返照着一點點光亮,四周只能感覺到雪花落在臉上的冰冷的感覺。
帕克斯將手槍緊緊的握在手中,他不敢將手指放在扳機上,他有些擔心自己在這樣冷的天氣下,會一哆嗦就扣動了扳機四周靜靜的,就連身後五十米開外的那個小帳篷內的任何聲音都聽不到。看着前方黑暗的延伸,他有種強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覺。
帕克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他很謹慎的,慢慢的朝着森林的裡面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他走得很小心,儘量不發出很大的踏着雪的聲音。
在黑暗的森林雪地中判斷出人影十分的不容易,特別是還在下雪的時候,基本上在四五米之外就看不清任何東西了。但是聲音卻比視線傳的更遠。帕克斯是在往前走了大約二十多米的時候,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從模糊的聲音中可以判斷是德語。
德國人帕克斯握槍的手緊了緊,他進一步的靠近,然後從一棵樹後面閃到另一棵樹的後面以作爲掩護,儘量的不發出很響亮的踩雪的聲音。兩名德國人在樹林中交談,從他們身上的制服來看,是屬於黨衛隊裝甲部隊。
帕克斯並沒有輕舉妄動,他不清楚這兩名德軍如何出現在這裡,他們還有沒有後續的人員或者有一支德軍從這裡經過,這兩個人是不是出來巡哨的人員。
兩名德軍在這樣的天氣下很顯然不想再往前走了。他們停了下來,一邊抱怨着這鬼天氣,一邊從口袋裡摸出煙來,兩人頭頂着,用身體擋住吹過來的風,然後摸出打火機試圖將煙點上。
“見鬼,羅伯恩,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森林?”一名德軍點燃了煙,然後很舒服的抽了一口,噴着煙霧,對着另一名德軍道。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名叫羅伯恩的德軍搖了搖頭,“如果明天我們還走不出這鬼地方的話,我就向美軍投降天知道我們爲什麼要受這樣的折磨。”
“你不該說這樣的話,如果古裡安中校聽到了,你會有麻煩的。”另一名德軍搖着頭對羅伯恩道,“他是出了名的狠心,153個美國人都是他下令槍殺的。還在乎多斃掉一個你嗎?”
“該死,裡特爾,這話我只對你說過。也就是說說而已我即便是要俘虜,也是在戰鬥中,我可是還有家人在德國。天,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在這樣的天氣,他們通常都會穿着厚厚的大衣或者在壁爐邊烤火。但是——但是現在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大衣保暖。”羅伯恩的話裡帶着深深的憂鬱,現在德國的物資已經非常緊缺,對於現在的嚴寒,很多普通人家都可能陷入缺衣少食的境地。
“你怎麼知道呢?”裡特爾嘆了一口氣,“剛纔如果不是聽到你這樣說,我還以爲只有我一個人是這麼想的,上帝,我也想向美軍投降,我和你不同,我現在只有一個人了,我的兄弟死在俄國人手裡了,我僅剩下的母親也在上個月死了,她受不了我兄弟去世的打擊。”
“是的,不只是我們兩個這樣想”羅伯恩點了點頭。
“我們失敗了嗎?羅伯恩我現在在想,這場戰爭是不是和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一樣,最終我們都會是失敗者?”裡特爾搖了搖頭,然後使勁的吸了一口煙,看着已經快燒着手指頭的菸蒂,輕輕的一彈,菸頭劃了個弧線,落在了雪地上。
“不知道,但是我看不到希望了”羅伯恩苦笑了一下道,“好了,這些不是我們談論的,我們回去吧,該換班了,我現在只想活着回到德國,其他的我都不想管了。這些美國俘虜,我也不想管了,就算古裡安將他們都斃了,或者讓他們都跑了,我都管不着”說着他將步槍背在肩膀上,轉過身就朝着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背後,裡特爾忽然叫了一聲道:“嘿,羅伯恩”
“什麼?”羅伯恩回過頭看着裡特爾,不解道,“你想說什麼?”
裡特爾嘴脣蠕動了幾下,終於開口道:“我先說,羅伯恩,如果我現在向美軍投降,朝着你相反的方向離開,你會朝我開槍嗎?”
“你真要這麼做?”羅伯恩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先前他以爲裡特爾不過是說着玩玩兒的,但是現在接着模糊的雪地反映出來的光亮,他看到裡特爾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說笑,“你得想清楚後果,就算我不朝你開槍,你能夠讓古裡安中校不派人追捕你嗎?或者你能保證在這樣的天氣下,能夠活着走去這片森林地區?還有,美國人看到你會不會開槍?要知道我們可是殺死過153個美國兵俘虜,他們會放過你嗎?上帝,裡特爾,你清醒一點吧”
裡特爾看着他搖頭道:“羅伯恩,殺俘虜的不是我,我沒有開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那回事,我是事後才知道的,我不是兇手,那時古裡安的事情,別算在我的頭上。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兄弟還有母親,我已經爲德國做得夠多的了,現在我只剩下我自己這條命了,我不想再失去。”
“你確定了?裡特爾”羅伯恩忽然變得很嚴肅起來,他在慢慢的試圖將肩膀上的步槍取下來,但是裡特爾卻比他更快,他的槍一直都端在手上,他意識到了羅伯恩的意圖,將步槍迅速的擡起來,瞄準了羅伯恩道:“別逼我,羅伯恩”
“好吧,我不逼你,這不是你的真實的想法,是嗎?裡特爾,你冷靜一下”羅伯恩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的手停在了步槍的肩帶上,不敢跟再動一下。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裡特爾可能會毫不猶豫的開槍,瞧瞧他現在一臉嚴肅和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了。
“把你的步槍扔過來,慢一點,慢一點羅伯特,我不想傷害你,你只要扔下你的槍就行了。我保證不會開槍打你”裡特爾緊張的看着羅伯特,他的手有些顫抖,而在一旁觀察的帕克斯絲毫不懷疑,這個傢伙會因爲緊張而錯誤的扣動扳機,將對面的德國人打死。
“我們是兄弟,不是嗎?裡特爾,別激動,我保證我不會朝你開槍,更不會向古裡安報告你的叛國的行爲,我保證”羅伯特慢慢的將步槍取下來,然後輕輕的放在雪地上。
“住口,羅伯特,我不是叛國,我沒有叛國,我只是爲自己找一條活路,你看看吧,我們發動的反擊最終會失敗,我不想和我兄弟一樣死在冰冷的雪地裡。你自己想想吧,你的親人在德國過着什麼日子,你現在的戰鬥還有什麼意義?”裡特爾幾乎是衝着羅伯特大吼大叫着,也許這些話,這傢伙在心裡加壓了很多天了,今天終於爆發了出來。
“把手舉起來,轉過身去,快點,快點,別遲疑,別逼我開槍”裡特爾大吼着,命令羅伯恩轉過身,然後衝上前,試圖解開羅伯恩身上的皮帶,然後將他綁上。
就在裡特爾去解羅伯恩的腰帶的時候。羅伯恩忽然間就朝後迅速的轉身,兩手就握住了裡特爾的步槍,使勁一拽,將步槍拽了過來,但是裡特爾反應也挺快,他的步槍忽然被奪走,馬上就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刺刀,朝着羅伯恩就死命的刺了下去。
“嘭”的一聲悶響。裡特爾忽然腰身勾起來,就像是一隻蝦米,蜷曲着倒在雪地上,他的小腹忽然就遭到了羅伯恩的膝蓋的重擊。羅伯恩得勢,飛身就撲了上去,然後死死的壓在裡特爾的身上,他的手試圖奪取裡特爾手中的刺刀。
“該死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裡特爾緩過了勁,一腳將他蹬開,踹的羅伯恩踉踉蹌蹌的朝着後面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裡特爾也不去拿槍,直接就揮動着刺刀朝着羅伯恩刺了下去。
但是他的手再次被羅伯恩死死的握住,兩人扭成了一團。帕克斯站在一旁沒有動,他要觀察對自己最有利的時候,然後出手,而且還要震懾住裡特爾這個傢伙。現在看來,這個裡特爾確實是想要離開德國人的軍隊了。這兩人不像是在做戲。
形勢很快就扭轉了,裡特爾不是羅伯恩的對手,這一點很快就可以看出來,羅伯恩是老手了,他是黨衛隊的老兵,訓練有素,比裡特爾要強了一些。他已經幹過身來,將裡特爾死死的壓在身下,然後握住裡特爾的手腕,狠狠的將他的手翻轉過來,刺刀的刀尖對準裡特爾的胸口,朝下壓下去。
裡特爾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死命的往上抵抗住羅伯恩,試圖阻止刺刀繼續往下壓,但是他感到自己似乎頂不住了,在空中凝住不動的刀尖在緩緩的向下壓過來。
“等等,等等,羅伯恩,等等,我有話說”裡特爾惶急的大聲的叫喊着,“我有話說,羅伯恩,我不想死,我從來沒想要殺死你,上帝,等等”他最後的話彷彿是在空氣中喘出來的長氣。他感到冰冷的刀尖已經解除道了肌膚,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還是感覺到了肌膚忽然一陣刺痛,他感到冰冷的刀尖已經嵌入了自己的肉裡了。他眼前是羅伯恩兇狠和血紅的眼睛。
他不想放棄抵抗,準備着被刺刀刺入的時候,忽然羅伯恩停住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頭髮,將他的頭往後扯住,高高的昂起來,一把刺刀從他的喉頭抹了過去。
“嘶嘶”的聲音在夜裡忽然就顯得清晰起來,溫熱的血液在在空中噴灑着,然後紛紛揚揚的落在了裡特爾的臉上,迅速的又變得冰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