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鬥、田豫一萬多人馬的窮追猛打之下,公孫度疲於奔命,一直往遼東逃去。
王鬥、田豫卻領兵跟在公孫度後面,慢慢悠悠地追趕着,離得遠了就緊追一下,離得近了就慢一下,始終保持着大概一里的距離,公孫度想組織人馬阻止王斗的追擊,怎奈他麾下人馬都丟盔棄甲疲憊不堪,根本無法跟王斗的人馬對抗,只得任由王斗的人馬繼續在他後面緊跟。
公孫度從巨馬水一個勁地逃,逃了五六百里地,麾下人馬漸漸散落,到最後只剩下三千多騎,眼看就要逃出了遼西郡,跑到遼東屬國,那裡就有他的人馬接應,可偏偏一條大河攔住去路,河面很寬,河水洶涌,公孫度忙問謀士柳毅:“這是什麼河?”
柳毅顫抖着手指,指着那條大河:“主公,這是白狼水,因從白狼山發源而得名。”
公孫度臉色大變:“白狼山,那不是蹋頓的地盤嗎?”
半個月前,公孫度領着十萬大軍,自然不懼蹋頓,可以大搖大擺地橫過白狼水,搭建浮橋一天即過,他根本都懶得去記這條河流叫什麼名字,但他現在只有三千殘兵,輔兵盡喪,若是蹋頓此時統領三郡烏桓出現,那他公孫度就沒有辦法活着迴歸襄平,想到這裡,公孫度的臉色煞白。
俗話說,怕啥來啥,公孫度此時真的領教到俗話的威力了。當他腦海裡剛想到蹋頓。便看到白狼水上游大片煙塵,有無數烏桓騎兵奔騰而來。
蹋頓揚鞭大笑道:“公孫老兒,本王等你多時了,你昔日欺凌我三郡烏桓甚重,今日要你加倍償還!”
公孫度努力鎮定心神,放眼望去,蹋頓這次帶的人馬應該不下兩萬,全是三郡烏桓的精銳騎兵。
公孫度望着滾滾南下的白狼水,只要他越過了白狼水,得到遼東屬國部屬的援助。他不僅能逃脫王鬥、田豫的追擊,亦能逃脫蹋頓的追殺,可蹋頓已經列陣在白狼水岸邊,攔住他強渡的去路。白狼水彷佛是橫在生與死的絕境。
柳毅渾身抖如篩糠,他顫抖着手指,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山峰道:“主公,前面蹋頓領着兩萬精騎,後面是王斗的一萬人馬,腹背受敵,無法抗拒,不過我們可以先退到那座山上,依託山勢,暫作防守。同時派人去告之少主,讓他派兵來救援。”
公孫度頻臨絕境,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遵從柳毅的建議,領着兩千殘兵逃往那座小山上。
那座小山名叫小孤山,山勢雖然不高,只有四五百尺高,但山勢崎嶇,山上草木茂盛遮天蔽日,公孫度這四千人逃到山上後。迅速搭建防禦工事,蹋頓領着四萬人馬跟王鬥、田豫回師,將小孤山團團圍住。
蹋頓雖是烏桓王,王鬥雖有一萬多人馬,而田豫只是孤身一人。但因爲田豫是呂布的特使,肩負呂布的使命。所以執行呂布戰術指揮聯軍的重任責無旁貸地擔在田豫肩上。
當公孫度派出十幾個勇猛的將士要衝出報信,蹋頓就要出動烏桓騎兵把那十幾個遼東騎兵射殺,田豫將蹋頓勸阻:“單于,若想徹底擊敗遼東公孫氏,就要讓這些騎兵逃去襄平報信,讓公孫康派出援兵前來,我們好如此這般。”
蹋頓聽田豫這樣說,滿臉陰笑地看着東方:“現在就等公孫康那龜孫子過來了!”便要傳令下去,讓烏桓騎兵散開,放那十幾個遼東騎兵逃走。
田豫連忙勸阻道:“單于,您這樣輕易放走他們,必定讓公孫康生疑,到時他不來援救公孫度,我們便前功盡棄了!”
蹋頓恍然大悟,一拍田豫的肩膀:“還是尊使想得周到!”他連忙傳令下去,二千烏桓騎兵圍攻那十幾個遼東騎兵,保持了猛烈的圍攻之勢,射殺了十個,還讓兩個遼東騎兵逃掉了。
那兩個逃脫死地的遼東騎兵拼命渡過白狼水,直奔遼東屬國裡面公孫度的地盤,顧不上休息,換了戰馬,就直奔襄平,到了襄平城下就嚎啕大哭地把公孫度被蹋頓、王鬥聯軍圍困的消息告訴了公孫康。
公孫康心憂父親的安危,趕緊就點起四萬人馬前去白狼水邊的小孤山救援父親,他只留了弟弟公孫恭帶數千殘兵守衛襄平城。
公孫康又想到鞠義、趙雲、閻行、閻柔、田疇的人馬也會陸續趕往小孤山,自己只帶了四萬人馬,肯定不是呂布麾下幽州軍的對手,他便又從樂浪郡、遼東郡的諸多城池裡抽調了守軍,組成了六萬大軍,這纔有點底氣,前去救援父親公孫度,而樂浪郡、遼東郡裡除了襄平城之外,其他城池簡直是毫不設防。
公孫康統領大軍剛出了襄平城,便見前面一人一馬攔住去路,馬上端坐着一個少年。
公孫康定睛一看,那少年論年歲不過十二三歲,卻有生活了四五十年的疲憊,眼睛裡閃耀滾動的不是他這個年紀少年特有的朝氣天真,而是像墓地裡的幽靈一樣散發着滲人的鬼火。
公孫康本有心讓人把這少年驅趕開,但少年口中的一句話讓他生生止住了:“小侯爺,您若執意前去救援侯爺,非但不能把侯爺救回來,還會斷送這六萬遼東男兒的性命,更會丟掉襄平城!”
公孫康嚇了一跳,連忙讓人把那少年請到面前,公孫康低聲問道:“你竟敢如此詛咒與我,難道不怕我殺了你?!”
那少年拱手陰陰一笑道:“小侯爺,您想想,那呂布定下計策,水淹侯爺的十萬人馬,又誘出公孫瓚大破之,又招降王鬥,又收買蹋頓的三郡烏桓,鞠義、閻柔、田疇守邊塞是確定無疑的假象,足見他早有準備,以此可見,世家叛亂是假象,張頜、徐晃撤回冀州是假象,現在幽州有呂布的八個師,戰兵有八萬,輔兵有八萬,這麼多人馬,若是真想把侯爺留下,侯爺又怎能堅持到白狼水?!若是他們真想把侯爺除掉,那田豫完全可以讓王鬥將侯爺引誘進入土垠城,爲什麼他們沒有這樣做呢?”
說到這裡,那少年戛然而止,一臉陰森地看着公孫康。
公孫康情不自禁地重複地那少年的問題:“爲什麼他們沒有這樣做呢?”
那少年陰冷一笑道:“那是因爲他們等着小侯爺您去救援,圍點打援是呂布慣用的伎倆!而小侯爺把遼東、樂浪郡這些城池的守兵全部調去救援侯爺,後方空虛,恐怕等小侯爺從白狼水回來,遼東郡、樂浪郡大部都不再屬於您了。”
公孫康詫異道:“圍點打援我理解,可後方城池不再屬於我,是如何說來呢?”
那少年指了指襄平城西南方向:“小侯爺,那是渤海,您還記得您一年前的事情嗎?”
公孫康臉色一沉,這少年說的話正揭了他的傷疤,一年前他領兵跨海作戰,佔領了青州的東萊郡,卻被于禁、太史慈的青州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敗,公孫康領數千殘兵準備越海逃回遼東,卻在海上遇到了渤海郡尉呂岱的渤海水師,結果全軍覆沒,公孫康僅一人逃回遼東,聲譽大跌,若不是弟弟公孫恭實在不成器,否則公孫康的繼承人位置早就易主了。
那少年看都不看公孫康鬱悶的表情,淡淡一笑,笑得卻比哭得還要難看:“呂岱的渤海水師有上百隻大船,橫行於渤海之上,將於禁、太史慈的青州兵運到遼東,也並非難事。”
公孫康被那少年的一番話說得渾身上下冒出一身冷汗,他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的話雖然難聽,卻切中要害,他冷冷地掃視了身邊那些謀士,平時一個個都精明至極,真到關鍵時刻,反倒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公孫康愛才心切,臉上堆起和藹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稍微猶豫了一下,緊接着毅然決然地答道:“實話講給小侯爺聽,我與呂布有毀家之仇,我曾發誓,在徹底覆滅呂布之前,我絕不暴露自己真實的身份。若小侯爺執意要我的名字,那我就名爲仇呂吧。”
公孫康身邊的謀士見這少年如此表現,都起了忌賢妒能之心,紛紛勸諫道:“小侯爺,這少年來歷不明,又不肯吐露真實身份,當心是呂布派來的細作,阻擾我們及時營救侯爺啊!”
公孫康用力搖搖頭:“雖然他很神秘,穿得也破破爛爛的,但他身上那種世家子弟的倨傲是掩飾不住的,這樣的人物是不會甘心爲呂布做細作的,再者他說起呂布時眼中那股刻骨的仇恨,我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
公孫康心裡還有無法吐露的心事,自從在東萊郡被于禁、太史慈擊敗繼而又在渤海上被呂岱擊敗後,他對呂布強大的兵力有了深入骨髓的恐懼,他沒有他父親公孫度那樣妄自尊大,他對自己這一方有清醒的認知,所以那個少年說得話,他都不敢不認真對待。
公孫康又壓低聲問道:“仇呂,現在該如何是好?”
那個神秘少年仇呂陰冷一笑道:“呂布打得如意算盤已經被我盡數猜到,現在我們不妨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