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談得不算順利。
李掌櫃起身告辭,趙芸在門口相送。
李掌櫃抱拳:“趙姑娘留步,希望您能認真考慮李某的提議,我鴻泰居的誠意,您應該能感受到。李某改日再登門拜訪。”
趙芸回禮道:“李掌櫃放心,在我們談妥之前,我不會將鹹蛋賣與第二家。只是,不管考慮多久,我都希望能與李掌櫃您長期合作。”買配方這事,她是不會答應的。
“明日的事情誰能肯定呢?趙姑娘,告辭。”李掌櫃笑着搖了搖頭,完全沒有把趙芸的堅持看在眼裡。他肯出六百倆銀子買鹹蛋配方,一是因爲他覺得這鹹蛋的品質值得,二是想結個善緣。
趙麒、趙麟他見過,但都是掌櫃與食客的關係。現如今有個機會結交,他自然樂意。
可就是沒想到趙芸會如此固執,堅持不賣配方不說,一枚鹹蛋居然要價十五文,比外面的鹹蛋貴了一倍!他搖搖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異想天開。希望過些日子,她能想明白。
李掌櫃想要冷處理,趙芸也並不着急,第一批鹹蛋還未到最好的出壇時間,等一等無妨。
“姑娘,您今日和李掌櫃爭鋒相對,他,會不會背地裡使壞?”葉秋陪着趙芸回屋,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還是問了出口。
趙芸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李掌櫃不是那樣的人。上次送鹹蛋的時候,我便打聽過了。這縣城裡數得上號的酒樓,鴻泰居李掌櫃的名聲最好。他不會爲了一個鹹蛋方子,自毀長城;更不會爲了區區一個鹹蛋方子,得罪兩個秀才。”
葉秋愣了下,隨即垂下頭,“是奴婢想岔了。”
這裡不是京城,也不是羅家,沒有那麼多的骯髒事。姑娘的兩個哥哥有秀才功名,和陸家公子、宋家公子交好,更得縣令大人的看重,也不是誰都能欺到頭上的。
鴻泰居雖然勢大,卻也不是目光短淺之輩,不會爲了那麼點兒利益,就在背後使壞。
想通這些,葉秋眼底的擔憂散去,看向趙芸的目光,略帶欽佩。如若當時她有姑娘的一半沉穩和勇氣,她也不會落到自賣自身的境地。
葉秋神色一暗,很快便恢復過來。
趙芸沒注意到葉秋的變化,雖然這一次談得不順利,但她相信,李掌櫃會妥協的。
“姑娘,姑娘,您瞧瞧我撿到了什麼?”桂娘子遠遠的走過來,笑呵呵的舉着手道。
趙芸轉身看她,眼尖的發現她手裡拿着兩枚鴨蛋。
她心裡一喜,上前走了幾步,“鴨舍的鴨子下蛋了?”
桂娘子將手裡的鴨蛋獻寶似的遞個趙芸看,喜滋滋的,“可不是,今早用完飯,我和江婆收拾了廚房,便去打掃禽舍,順便餵食。走到鴨舍外的時候,看見有白白的東西,才發現是鴨子下蛋了。我過來通知您,江婆還在那兒拾蛋呢!”
趙芸拿起一顆鴨蛋瞅了瞅,乳白色的外殼質地細膩,一頭圓一頭尖,形狀優美,“好漂亮的蛋!走,我也去鴨舍瞧瞧。”
桂娘子笑呵呵的點頭,拿着手裡的蛋愛不釋手。一邊走,一邊和趙芸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情。
趙芸笑,吩咐葉秋:“桂娘子和江婆幸苦,這個月的月錢多給半吊,算是獎勵。”
葉秋點頭,“奴婢記下了。”
桂娘子一聽,連道:“使不得,月錢已經足夠了。”
шωш ●ttКan ●¢ ○
趙芸擺手,“月錢是月錢,獎勵是獎勵。你和江婆打理禽舍,鴨子提前下了蛋,可見是盡心了的。我很滿意。”
葉秋也笑道:“姑娘的獎勵,桂娘子你別推辭。日後更用心的打理禽舍,就是對姑娘最好的回報了。”
趙芸笑吟吟的,心道葉秋倒是個明白人。
桂娘子想了想葉秋的話,有些明白,一臉激動的道謝道:“謝謝姑娘,姑娘放心,我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嗯,我相信。”趙芸點頭,肯定道。
桂娘子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們是被買回來的僕,吃穿住行,都是用主家的錢。有些吝嗇的人家,根本就沒有月錢一說。現在趙家,趙芸每月每人發月錢半吊,就不少了,做好了事,居然還有獎勵!
桂娘子覺得窩心極了,主子姑娘雖然年幼,但沉穩睿智,又一副好心腸,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不知道桂娘子將自己定義爲了好人,趙芸一馬當先的進了禽舍。
禽舍是一個大院子,專門建來餵養家禽的,暫時由桂娘子和江婆打理。
院子裡,散建着幾座鴨舍,雞舍,鵝舍。除了供人走的石板路,其餘地方全是泥地。有草,有果樹,有人工池塘,完全按照放養的條件在建設。
五六十隻鴨子已經被趕到了人工挖出來的水池裡,嘎嘎叫着嬉戲。旁邊的草地上,放養的小雞在地上啄食。幾隻健壯的鵝,士兵一樣,沿着禽舍的周圍巡邏。
禽舍很熱鬧,而在農莊的另一邊,趙芸還沿着圍牆建了一排豬舍。裡面的小豬由春花和丘山負責餵養和照看,算是分工有序。
“姑娘來了。”江婆從鴨舍裡鑽出來,手裡端着一個裝滿了鴨蛋的盆。
趙芸點頭,問:“有多少鴨子下蛋了?”
江婆滿臉笑容,“今兒我拾了三十七個鴨蛋。大部分母鴨都下蛋了,剩下的,可能晚幾天。”
“時間趕得正好。鴨蛋別沾水,等存夠了一批,就做成鹹蛋。這些先找陰涼的地方存放起來。”趙芸心裡歡喜,第一批鴨蛋都是她在村裡買的,價錢不便宜。如今自家的鴨子能下蛋了,自產自銷,成本能節約不少。
“鴨舍要早晚清理,保持乾燥。天氣熱,注意通風和防曬。”
“還有,小雞還未長大,住意防一下蛇和老鼠。”
……
趙芸把能想到的都和江婆和桂娘子交代了一遍,纔打發葉秋去忙,自己回了西院。
花田要照看,果樹要護理,農田裡的菜也要拾掇……農莊裡的事情多,雖然累一些,這幾個人暫時還是能忙得過來。
現在,她需要的就是時間。等待李掌櫃再上門,等待趙麒和趙麟鄉試考完回家。
不過,她手裡還有些銀子,或許還可以找些別的營生投資?
心裡琢磨着事,趙芸推開房門,就瞥見一點紅色,驚覺不對。猛的擡頭,卻瞧見了一張不算陌生的臉。趙芸抿脣,戒備的盯着他,“怎麼會是你?”
申屠白饒有興致的瞧着她瞬間警惕起來的樣子,反問道:“怎麼不會是我?”
趙芸捏了捏掌心,“我和公子不過一面之緣,公子如今爲何不請自來,出現在我家?”
申屠白漫不經心的瞥過陶罐裡那朵紫紅色的花,“任何靈師的私人領地,都會有標記。你這裡沒有,所以,我就進來了。”
趙芸頭上青筋直冒:“就算是公子是靈師,隨便進普通人家的院子,恐怕也不太合適吧?”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靈師。”申屠白指了指趙芸。
所以,她的院子,就能隨便進?趙芸察覺到了他話裡的邏輯,不由得瞪眼,“公子來此,到底所爲何事?不妨直說。”
申屠白站起身,至少一米八的身高,讓趙芸醞釀的氣勢,瞬間化爲虛無。
“你不知道我爲何而來?”
趙芸退後幾步,讓自己的脖子不用仰得太辛苦。聞言,她皺眉,“請公子明言。”
申屠白狹長的眼睛眯起來,好看的大手輕輕一招,那朵被放在水裡滋潤着的紫紅色花朵,就優雅的飄起,落到他的掌心。
他拿着花,低頭細細的聞,眼睛卻盯着趙芸沒轉開,“它是哪裡來的?”
趙芸怔了下,隨即明白,墨白身體裡的那個生魂,果然給她招惹了麻煩!心裡咬牙切齒,面上卻保持着鎮定。她適當的露出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撿的。我瞧着好看,便帶回家來擺着。公子是爲它而來?”
“撿的?在哪兒撿的?”申屠白高深莫測的一笑,反問道。
這語氣,分明是不相信她。趙芸面色不變,回答道:“就在農莊外邊。”
“哦?又具體在哪邊呢?”申屠白挑了挑眉,繼續追問。
趙芸壓下心裡的煩躁,道:“西邊。靠近官道的地方。”
“嗯,何時撿到的?”申屠白好整以暇的瞅着趙芸,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趙芸臉上終於現出一絲不耐煩來,“這位公子,您到底有何來意?您要是瞧上了這花,您就直接拿走。若不是,那請您離開。”
申屠白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心虛?”
“沒有。”趙芸直視他的雙眼,“我只是不喜歡外人不請自來。”
“既如此,你就該在這農莊門口,做上標記。”申屠白手一揚,輕鬆的將花枝扔回陶器裡,坐到椅子上,閒閒道:“我記得,我上次教過你。”
趙芸抿脣,盯着他不言語。
申屠白任她打量,輕描淡寫道:“上次你在我的私人領地裡擅自吸收煉化靈氣,這次我擅自闖入你家。我們算是扯平。不過,老實訴我,這花,誰給你的?”
“我說了,是我撿的。”趙芸擰着眉,再次重申。
申屠白眼底閃過冷光,大手一張,趙芸毫無預警的被拖到了他的身邊。他一手拎着趙芸的衣領,將她懸空吊起來,一手點在趙芸的額頭上。一道紅色的光暈沒入後,他拿開手,一字一句問道:“告訴我,花,誰給你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趙芸嚇了一跳,想要運轉體內靈氣反抗,卻發現靈氣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壓根兒就不聽她使喚!
“你對我做了什麼?”趙芸上手扯住申屠白的手臂,猛然擡頭。
申屠白優雅的笑了笑,“稍微動了點兒手腳,讓你體內的靈力不能調用。放心,這只是暫時的,時間一到,你就能恢復。現在,告訴我,花,誰給你的?”
趙芸死死盯着申屠白,臉色陰晴不定,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毫無反抗之力!之前突破到三級靈師的沾沾自喜,咻的一聲徹底消失了。她面無表情的想了想,闔上眼,坦白道:“貓。”
“貓?”申屠白不解的反問。
“花是我的貓給我的,不過,在兩三個月前,我的貓被來歷不明的生魂佔了身體,直到現在,他還在它體內。這花,就是早上他突然給我的。”已經準備坦白,趙芸也不會藏着掖着,睜開眼,直視申屠白,認真道。
申屠白有些不相信,但瞧趙芸的樣子,不像說謊。
他鬆開手,趙芸腳踏實地,心裡也鬆了口氣。
不過,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就瞧見墨白被凌空拉了進來。申屠白控制着它落到趙芸面前,問:“你說的貓,是這隻。”
趙芸已經不想再猜測他的本事了,她歉意的肯了眼墨白,點頭坦然道:“是。”
申屠白似笑非笑:“倒是一隻不錯的變異玄貓,不過,它體內可沒有生魂。”
趙芸愣住,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今早上他還在!”
“喵?”墨白疑惑的叫了一聲,圓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滿是濡慕。
趙芸回神,看了眼明顯恢復正常的墨白,又看了眼明顯不好招惹的申屠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她咬牙切齒,咒罵:“又被算計了!”
------題外話------
一更送上,二更會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