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廳堂裡的人,沒一會兒就散了個乾淨。女子心中惱火又憤恨,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幾下,陰沉的看了一眼男子之前待過的角落,這才緩緩鬆開緊捏着的拳頭,出了廳堂。
小院兒裡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女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抿了抿脣,直接轉身往門口走去。
“公主殿下。”看是她,精瘦的中年漢子低眉順眼的朝她行了一個禮。
女子目不斜視,“開門。”
精瘦的中年漢子頓了下,擡頭看女子一眼,隱晦的提醒說道:“公主殿下,文大人離開之前交代過,讓我等儘量低調,別和錦國人接觸。一切,等着他和使團成員回來再說。”
文大人就是槊國使團領頭的那位中年文官,很有幾分才幹。在朝堂上,魔尊很看重他。女子雖爲公主,又是靈師,但對魔尊的心腹大臣,也會保持必要的尊敬。不過,那是人在她面前的時候。
女子目光陰鬱的看了精瘦的中年漢子一眼,冷冷道:“是嗎?若我偏要出去呢?你們這些廢物能在這小院心安理得的窩着,我可做不到。”
說着,就要自己開門出去。
精瘦的中年漢子見狀,單膝跪地,垂頭,沉聲開口道:“公主殿下,還請三思。”女子並不像她的長相那樣純良柔順,相反,還更陰鬱蠻橫。現在她的情緒不好,出了這個院門,惹出事來,收拾爛攤子的也只會是他們。想到這裡,中年漢子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厭煩。
中年漢子低着頭,女子看不見他的神色。只是,對於擋路的狗,女子從來不會有好臉色,“讓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沒有說話,中年漢子依舊垂着頭單膝跪地,紋絲不動。女子渾身氣息陰鬱又冷厲,中級靈師的靈壓毫無保留的朝中年漢子威懾而去。中年漢子受不住,身子晃動了兩下,很快被他穩住。只是,接着便面色慘白的悶哼一聲,緊抿的脣角溢出一抹血色。
饒是這樣,中年漢子跪在那兒,脊背依舊挺得筆直,面上沒有絲毫動搖之色。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
女子見他冥頑不靈,氣笑了。下一秒,臉上的笑容化爲猙獰,一腳就朝中年漢子的腹部踢去。中年漢子措不及防,身體被巨力帶着倒飛出去。嘭,砸到身後的大門上。連帶着大門都劇烈的晃動了兩下。中年漢子的身體無力的滑落到地上,他這才發出兩聲痛苦的呻吟。
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女子就走過去,又是一腳,直接將人踢到了對面的牆根兒下,“不自量力的東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女子拉開大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院。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槊國的其他人聽到動靜趕來時,只看到洞開的大門,和狼狽的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精瘦的中年漢子。
“怎麼回事?”一名靈師沉着臉,從人羣中走出來,伸手在中年漢子的身上摁了兩下。
經脈裡,一股暖流流過。中年漢子緩過勁而來,感激的看了那靈師一眼,擡手摸了把嘴角的血漬,這才啞聲道:“公主殿下出去了,屬下沒攔得住。”
衆人聞言,面色都是一變。女子來錦國的目的,他們可沒忘記。而且,女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們也清楚得很。簡直是走到哪兒,麻煩就惹到哪兒。
“操!就知道她安分不了幾天!”一名面容粗狂的靈師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轉身就趕緊吩咐了幾名靈師出去將人找回來。那幾人對視一眼,快速領命出了門。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這邊這麼大動靜,也沒見錦國士兵和靈師出來喝止、阻攔。面容粗狂的靈師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波動,目送那幾名靈師消失在視線盡頭,這才轉過身,對中年漢子道:“你做得很好,回去好好養傷。你,留下來替他。”說着,點了一名年輕的武者。
中年漢子和年輕武者聚皆領命,一個被人攙扶着回房養傷,一個則代替中年漢子,留在門口接着職守。其餘人,則都憂心忡忡的散開,三三兩兩的回了各自的屋子。
小院不起眼的一個房間內,之前那名長相普通、面色蒼白的青年坐在靠窗的軟塌上,凝神望着天井裡那棵發滿了新綠的高大桂花樹,淡淡開口道:“她出去了?”
“是。”之前那名發號施令、面容粗狂的靈師,此時正恭謹的站在房間的一角,聞言回道:“果然如大人所料,文大人一離開,公主殿下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人報仇!三天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只是,萬一公主殿下的仇家不在這……”
“不,她在。”青年從窗外收回視線,無比肯定的緩聲說道:“而且,木仙兒一定會找到她。”
木仙兒是女子的名字,也就是他們‘尊貴’的公主殿下。青年對她直呼其名,屋裡的另外一人卻並未覺得不妥。倒是青年的話中之意,讓他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面前這人縱使受了傷,一時之間不能動用靈力,但也從來不是簡單的。
“……現在想想,就風明幾位大人在外邊,還是太顯眼了。屬下再派幾個人出去。若是一會兒有意外,也能從中策應。”
“嗯,你下去安排吧。公主殿下是陛下尊貴的血脈,必要時,就算暴露身份,也不能讓她有絲毫損傷。你可知道?”
“屬下明白。”
面容粗狂的靈師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朝青年躬身行了一禮後,轉身退下。青年擡頭,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眼裡,冷光閃爍。魔尊陛下將這次和談看得很重,不論是誰,他都不允許破壞。而使團的安危,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三天,確實是極限了。若再不行動,確實會像木仙兒說的那樣,追不上使團的人了。而他必須保證使團安全抵達京城,見到宇文忌!
可是,不談藏在暗中的那股力量。就是澤親王這個人,他也並不放心。澤親王主戰。誰知道他會不會爲了破壞和談,暗中對使團動手?護送的士兵是他的人,隨行的靈師也是。要讓使團到不了京城,容易得很。
他在使團裡暗中藏了一顆棋子,但若真有人半路劫殺,也抵不上多大作用。他們被軟硬兼施的困在這瓊州府,脫身不得。木仙兒沉不住氣,也有沉不住氣的好處……
想到這,青年脣角抿起一個冷冽的弧度。不過是陛下無聊了養着玩兒的一隻小寵物,既然看不清處境要自取滅亡,讓他廢物利用一下,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越想,青年漆黑的雙眼越發幽深。不過,很快他便收斂了情緒。兩耳不聞窗外事,在矮榻上打坐修養起來。
而此時,小院之外,趙芸和木仙兒很巧的‘狹路相逢’了。
一條小小的石徑,趙芸站一頭,木仙兒站一頭。石徑兩邊都是花圃,裡面五顏六色的鮮花,開得正豔。陽光灑下來,像金子一樣在空中熠熠生輝。微風輕撫,撩動了烏黑的髮絲和嬌豔的花瓣。
在如此美妙的風景裡,嬌俏可愛的少女和玉樹臨風的‘少年’相遇了。若是忽視少女和‘少年’臉上格格不入的表情,這本該是一副十分唯美的畫面。可惜,畫中的兩人,都不是什麼‘浪漫’之人。
木仙兒皺着眉,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了趙芸一翻,倨傲又略帶敵意的開口道:“你就是白無生?白畫樓的女兒?”
趙芸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歪了歪腦袋,微笑道:“嗯,我就是。不知道‘公子’貴姓?何以認得我?”其中‘公子’兩個字咬得明顯有些重。
木仙兒卻沒察覺,只是在確認了趙芸的身份後,微微眯了眯眼,“我叫木山,是跟隨使團出使的護衛之一。”
“原來是木護衛啊。”趙芸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一排整齊的牙齒在陽光下亮得刺眼,“之前見好多槊國護衛都五大三粗的,嚇人的很。沒想到木護衛這樣好看,許多女子都不如你漂亮呢。聽說你們都在一個單獨的小院裡住着,輕易不出門。木護衛現在是出來散步嗎?”
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兒,但木仙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趙芸臉上的笑容,也讓她覺得異常礙眼。擰着眉,也不說話,木仙兒閃身來到趙芸面前。在趙芸驚訝、疑惑的目光中,擡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輕微的刺痛感從肩膀處傳來,趙芸側頭看去,瑩潤的流光在木仙兒指尖流轉,真是美麗又危險。
趙芸見狀,微微頓了下。隨即嘴角噙着笑,仰頭看向木仙兒,“木護衛,你這是做什麼?”
“只怪你自己運氣不好,撞到我手裡。”木仙兒加重了一些力道,眉宇間全是陰鬱和狠厲,獰笑道:“白畫樓的女兒,可比皇室子弟更有價值。”
“你這樣做,是想破壞和談嗎?”趙芸挑了挑眉,一點兒也沒有作爲人質的危機感,看着她笑眯眯的道:“不過,和談破壞了也就破壞了。正好,我爹爹也想跟着大軍繼續南下呢。最好,能一路打到貴國魔都去。順便將貴國士兵在錦國境內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全部依樣畫葫蘆的做一遍纔好。譬如,偶爾屠個城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