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這小子不是做白日夢沒醒吧?”吳江囂張的喊話讓全軍將士瞬間眼冒怒火,面色黑沉。有那沉不住氣的,嗤笑一聲,朝城門外的人直接啐了一口。
柳提督一手扶着腰間的佩刀,一手垂在身側,瞥了眼吳江,在屬官和衆將士耳邊沉聲喝道:“都給我閉嘴,別中了敵人的激將!”
不管在那個朝代,城池都並不是那麼容易攻打下來的。高聳的城牆不是擺設,守城的戍軍只要不是太蠢,城池也不會那麼容易丟。於是,每一次攻城,除了基礎的武力值,靠的就是敵我雙方的將領的鬥智鬥勇。
柳提督很明白,吳江大聲喊話的目的只有兩個。一羞辱他們,二激怒他們。打仗需要頭腦冷靜,人一旦被情緒左右,壞事的可能性很高。
想到這裡,柳提督虎目裡閃過一絲凌厲,隨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他拱手道:“吳小將的名頭,本提督略有耳聞。只是,着實沒想到今日還能有幸見到真人。”
“什麼叫沒想到今日能有幸見到真人?呵呵,柳提督說話倒是有些風趣。”吳江笑着,但眼底滑過確實一片森寒,柳提督這是在咒他呢,他能聽不出來?冷冽的勾了勾薄脣,他聲音突然變冷,“不過,不用有幸。只要柳提督你能打開城門,舉旗投降,本將軍倒是能大方的讓你好好瞻仰一下本將軍的風采。機會難得,柳提督何不認真考慮一下,嗯?”
柳提督直視他的雙眼,銳利的眸光裡泛着冷意,“大言不慚。吳小將,打仗可不是光耍嘴皮子就能贏的。”
吳江眉頭挑得高高的,上下左右打量了柳提督一眼,狂傲的一笑,“你們錦國能讓本將看得上眼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侯鎮海。至於你,抱歉,本將軍從未聽說過。”
“真夠狂妄的!”張縣令搖了搖頭,忍不住低聲開口。柳提督再沒名氣,也比吳江要有資歷。更何況,能被封爲一省提督的人,身上怎麼會沒有一兩個戰功?不過轉頭,他眉心又皺起來,凝神看着城外的吳江,“不過,他如此囂張,怕是底氣很足。”
“敵人的大部隊到了。”李賢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凝重的遙遙看着遠處的官道。咚咚咚,一下一下,重重的節奏分明的腳步聲,就像是踩在人的心臟上。一股強大的壓力驟然在四周爬升而起,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收斂了表情,戒備的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吳江見對手的注意力都被後面的動靜給吸引過去了,沒人搭理他的挑釁,頓覺索然無趣。不過,很快,他又獰笑起來,“元帥他們到了也好,重頭戲也該上場了!”
“他之前不是單純的只想羞辱我們,而是在拖延時間!”張縣令自然也感受到了,但反應過來後,卻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吳江。正巧見他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和掉頭轉身去迎接大部隊的背影。
“能在戰場上闖出名堂的人,果然都不簡單。”張縣令捏了捏拳頭,他們都被吳江戲耍了!
視線裡,很快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攢動的人頭由遠及近,沒多久便與吳江帶領的前鋒營匯合起來。整整二十萬人馬在府城外集結,刀鋒森寒,鐵甲冷厲。遠遠看着,也能感覺到那駭人的殺氣撲面而來。
守城的戍軍裡,有些人從未真正上過戰場。面對這樣的陣勢,神色間難免會透露出一些慌張和膽怯。只是,大家遊移的眼神,讓有經驗的將士心生不妙。
柳提督覺察到這些,運起內勁,沉沉的冷哼一聲,將周圍縈繞的無形的氣勢震散。戍軍頭腦一激靈,立時感覺壓在心頭的重負散去了許多。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敵人的攻勢已經展開了,一不小心就會讓敵人鑽了空子,大意不得。”
“是!”沒打過仗的戍軍心頭一凜,剛纔他們可不就差點兒着了道?敵人刻意用氣勢壓人,打壓他們的士氣的做法很陰險。但只要他們意志堅定,也不會那麼容易中計。可他們卻傻傻的沒能及時察覺,要不是柳提督出聲提醒,到真刀真槍幹上的時候,他們八成會因此丟掉小命。
因爲心裡一旦認定了敵人的強大,那也就意味着否定了自己的能力,將自己定位在了弱小的位置上。束手束腳的同時,悲觀的情緒也會影響發揮。
一會兒的時間,黑林軍集結完畢,安靜的在城外擺開了陣勢。吳江的先鋒營依舊在前,左右兩翼也被補上,蓄勢待發。
柳提督將視線停在一輛顯眼的戰車上,冷聲開口:“程瘋子,好久不見。只是貴國不宣而戰,不覺得無恥麼?”
戰車上身着黑色盔甲的大漢咧嘴一笑,聲音洪亮道:“我們現在不就是光明正大的來向你們宣戰了麼?怎麼樣?柳白臉兒,這戰貼你是接還是不接?”
“哼,現在纔來做表面功夫是不是晚了些?”柳提督冷哼,眼底寒光閃爍。
“你也知道是表面功夫。打仗麼,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克敵先機,柳白臉兒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真的不能怪我的。”大漢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很是無辜的樣子。但是三十年前與大漢交過手的柳提督可不會因此大意。
“讓弩箭手準備,一旦敵人踏入攻擊範圍,不要猶豫,狠狠的給我射。”招過一名統領低聲耳語兩句,柳提督又看向李賢道:“大人,程瘋子看着粗獷,但絕對精明理智。直接讓將士強攻進城的事他不會幹,所以我估計,對方
幹,所以我估計,對方一會兒肯定會先派出隨軍靈師……”
李賢自然知道他的未盡之意,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道:“放心。槊國來犯的消息一到,我便親自去通知了逍遙靈尊他們。他們的任務本身就是鎮守府城,不會給敵人可乘之機的。”
“那就好。”柳提督點頭,心裡安定了些。轉頭直視大漢,冷笑一聲,“程瘋子,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別人畏懼你,本提督可不怕你。不過,已經午時了。要打你就痛快點兒來,不然本提督就回家吃飯不陪你耗了。”
“許久不見,你的性子倒是急躁了很多。”大漢眼神一閃,意味深長看他一眼。隨即仰頭看了看天色,大笑着道:“一路急行軍,累得很。我們要原地休息一會兒!柳提督,你不是要回家吃飯麼?請便!”
“呵,程元帥也變化很大。”柳提督神色不定的看着大漢,緩聲開口。
“三十年過去,你都能從一個小白臉變成個黑炭球。本帥爲何不能變?”大漢臉上笑容爽朗,說出來的話卻着實不好聽。
柳提督抿直了脣角,扶在刀柄上的手驟然握緊。據他了解,程瘋子不是一個廢話多的人,如今這樣反常,定有緣故!只是,沒等他多想,府城內傳來一聲滔天巨響!
“嘭!”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城樓上的人順着聲音看去,還看到一股黑煙緩緩升起。顯然爆炸的地方還被燒着了!
柳提督與李賢臉色驟變,幾乎同時出聲,“是火藥!”
“封鎖城門前,有敵人潛進了城裡埋了火藥!”柳提督臉色鐵青,還想說什麼,城外的黑林軍卻已經發起了攻擊!
李賢立時出聲,“柳提督,城內的敵人交給我。你安心守城。”
“好。”柳提督也來不及多想,沉聲應下,便開始指揮戍軍抵禦黑林軍的進攻。程瘋子的能耐,他了解。這次就算有高聳的城牆做屏障,也絕對不允許他掉以輕心。
李賢見狀,沉着臉喊上張縣令便下了城樓,領着府衙親兵,快速往爆炸發生的地方趕去。不過,敵人顯然不是在一個地方佈置了火藥,李賢下了城樓沒多久,就聽到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而有一個爆炸點就在城樓不遠處,本來戒嚴的街道上跑出來一羣驚慌失措的百姓,頓時場面一片混亂。李賢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示意部分親兵留下來疏散安撫百姓。自己則帶着人往爆炸的地方擠過去,想要查看一下現場的狀況。
張縣令自然緊跟在李賢的身側,只是他覺得奇怪——敵人既然能找到機會在府城內埋火藥,爲何不直接在城牆下呢?炸燬了城牆,更方便敵軍攻入。何必多此一舉的在城內製造混亂和恐慌?
心裡想着這些事,人便有些走神。突然肩膀被一名倉皇的百姓撞了一下,張縣令釀蹌一下,回過神來。
“對不住、對不住!”那百姓低頭彎腰,連聲說了兩句抱歉的話,見張縣令站穩了,就繼續跟着人流撒腿往外跑。
張縣令揉着肩膀,本沒有太在意。轉身的瞬間,眼角餘光卻瞥見了那人刻意低垂的側臉和腰間微微的鼓脹。張縣令愣了下,隨即雙目一睜,察覺到了不對勁。第一反應就是張口想要讓對方站住,只是眼睛一掃看到的一幕,卻讓他閉緊了嘴,改變了主意。裝作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迅速的跟上李賢。
南門,柳提督領着戍軍全力抵禦着黑林軍的攻勢,煙塵火星四起,鮮血與汗水齊飛。二十萬的黑林軍前赴後繼的往城門衝,一架雲梯被推倒燒燬,立馬就有新的補上。好在佈置得當,敵人的攻勢雖然猛烈,但至今沒有敵人能順利爬上城牆來。
“柳白臉,你本事倒是見長。”大漢眯眼看着戰場上的局勢,冷哼一聲,厚實黝黑的大手擡起,對一旁的傳令兵道:“給榮靈尊他們發信號!”
傳令兵遵命,動作利落的從腰間摸出一個信號彈放到地上,點燃引信。咻,紅色的煙花直衝上天,在府城外的半空中綻開,異常顯眼。空氣中傳來異常的波動,黑林軍攻勢稍有放緩,柳提督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兒。
十名靈師突兀的凌空出現,無邊的威壓鋪天蓋地的襲來,毫無準備的戍軍噗通一聲被壓倒在地,直不起身來。柳提督身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威壓,腰都被壓彎了。
大漢仰頭,隔空朝幾人拱了拱手,“榮靈尊,接下來的事情拜託你們了。”
領頭的那名老者微微頷首,“程帥放心。”。
得到答覆,大漢眼底閃過一絲暗光,趁着戍軍被壓制,招呼黑林軍加快進攻。
柳提督着牆頭上瞬間多出來的雲梯,心裡焦急。敵人攻上城牆,他們又被壓制着動彈不得,還不是任人宰割?好在,一道清朗的聲音即時響起,身上的壓力陡然消失。
柳提督心裡一喜,知道是逍遙靈尊帶着人到了。不過,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和人打招呼,直接衝到牆頭將一架雲梯掀飛,並大聲下達指令。
回過神來的戍軍哪裡還不知道情況危急,也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直接再次投入戰鬥。大漢看到這一幕,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失望之色。
半空中,逍遙靈尊身着銀灰色衣衫也帶着九人顯出身形,勾着脣盯着榮靈尊,“靈師對靈師,我們就別欺負普通人了吧?”話音落下,長袖一揮,身後的九人就朝對方的靈師撲去。而他自己,也鎖定了榮靈尊,放出殺招。
沒有廢話,靈師間的對決就這樣在半空中展開。空氣中靈氣活躍,一時間周遭風起雲涌,飛沙走石。而地上,黑林軍和守城軍的攻防戰,也打得異常激烈。斷肢殘臂,血肉橫飛。
“元帥,末將仔細看了,鎮守府城的靈師,基本上都來了。剩下的幾個,應該分別駐守在另外三個城門。”
“很好。傳令下去,按照計劃行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