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心裡咯噔一聲,有些不確定的擡頭。來這幾年,她的師傅就只有一個——申屠白。皇帝若是知道她是申屠白的徒弟,那豈不是也知道了她是靈師?
“申屠那傢伙,從來不會主動聯繫朕。”皇帝瞧着趙芸,眼帶笑意,“朕更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會看到他收徒。而且,這個徒弟還是個女娃娃!”
心裡驚異於皇帝提到申屠白時的熟稔與親近,趙芸抿了抿脣,依舊不敢有絲毫放鬆。面前這個人,除了是錦國的皇帝陛下,也是錦國靈師界,三大名門之一的‘紫陽山’的山主。本身的實力就深不可測,輕易招惹不得。
“你不用緊張。”皇帝見趙芸只低眉順眼的聽他說話,挑了挑眉,停頓一下,開口道:“趙記的東西,朕瞧過了,很不錯,宮裡的妃嬪也很喜歡。”
“多謝陛下誇獎。”趙芸謙遜的微微躬身,面色不變道。趙記的東西是好是壞,她自己心裡有底。再加上,在這個朝代,花的作用還侷限在觀賞上,趙記產品的出現,絕對能讓人耳目一新。
皇帝見狀,眯了眯眼,“不驕不躁。你這小娃娃倒是穩重。而且,小小年紀就能一手將趙記經營到如今的地步,讓朕也十分刮目相看呢。”
趙芸眼神一凝,心裡雖然早有準備,但皇帝陛下這樣赤裸裸的表現出“你的事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不過,她自己做的事情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想想也就罷了。
“民女愧不敢當,當初不過是出於生計考慮,纔會創立趙記。能有如今的成績,靠的是趙記裡的每一個人的努力。”趙芸斟酌了一下言辭,擡眸看了皇帝一眼,復又規矩的收回視線,不急不緩的回答。
皇帝微微頷首,直接轉到了一個八竿子打不到的問題上,“申屠說,你如今已經是五級靈師了?”
“呃,是。”趙芸愣了下,隨即誠實的點頭。申屠白不會害她,這個認知在她的心裡根深蒂固。所以,既然他將她靈師的身份告訴了皇帝,那必然也有其用意。
皇帝微微眯了眼,隨即擡了擡下巴,指着門口一盆綠意盎然的盆栽道:“試試看。”
趙芸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是一盆長勢良好的萬年青。也不猶豫,趙芸朝皇帝行了個禮,就轉身走到盆栽前站定。體內安靜的靈力,逐漸泛起漣漪,一波一波,最終彙集於掌心。趙芸擡起手,一股讓人愜意的清涼的氣息就在整個大殿中瀰漫開來。而與之相反的,那株長勢良好的萬年青,卻在一點一點的凋零。
一片葉子枯黃掉落在地,兩片枯黃葉子掉落在地……不過一眨眼的瞬間,剛纔還綠油油的,生機勃勃的盆栽,此時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枯枝。
“五級靈師,可不該只是這種程度。”皇帝不知道何時起了身,來到了趙芸的背後。
趙芸目光一閃,手輕輕握上了一支枯枝。然後,綠色的光點一閃,枯枝上突然冒出了一片柔嫩的新葉。這並不是結束,這片新葉的出現像是一個信號,一片一片,被握住的那支枯枝很快重新被綠色佈滿。然後,這綠色開始向臨近的枯枝蔓延,速度越來越快。又一眨眼,枯朽得快要化成灰的萬年青,又變成生機勃勃的模樣。
這一番複雜的變化,只在幾個呼吸之間。若是普通人瞧見了,少不得要‘驚爲天人’一翻。好在,大殿內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只有一名內監。而那內監,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驚訝了一瞬,後面一直都能保持平靜。
不過,趙芸也就一開始的時候,稍微留意的了一下。後面的時間,她都緊繃着神經,應對皇帝的問話。此時,成功將枯萎掉的萬年青恢復原狀,趙芸收回手,側身後退一步,垂眼沉默。
皇帝雙手背在身後,深深的看了眼趙芸,嘆道:“果然不愧是申屠,本身修爲莫測,教出來的徒弟,也讓人期待不已啊。”說完,皇帝轉身一邊往大殿內走,一邊吩咐道:“朕有些乏了,跪安吧。”
“民女告退。”趙芸眼神閃了下,沉聲開口的同時,規矩的躬身行了禮。剛站起身,一直伺奉在一旁的內監就走到她身側,溫和道:“趙姑娘,請吧。”
趙芸點頭,安靜的跟着他走出大殿。內監在殿外停住腳步,招呼過一名小內監,吩咐他帶趙芸出宮。這又才轉身朝趙芸歉意的笑了笑,“趙姑娘,雜家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有勞公公了。”趙芸十分真誠的朝他道了謝,別的卻沒有多說。皇宮之內,處處都是皇帝的耳目。面前這個公公更是皇帝身邊的心腹,她嫌死得太慢了,纔會去說些有的沒的。
目送着趙芸離開,內監轉身回到大殿,朝皇帝回稟道:“皇上,奴才已經着人送趙姑娘出宮了。”
“朕知道了。”皇帝站在窗前,眯眼瞧着外邊越走越遠的背影,輕聲道:“十二歲的五級靈師。申屠白教出了一個了不得徒弟。”
“七皇子不過十六年紀,卻即將突破五級,成爲六級靈師。這樣的天賦,也是少有人能及的。”內監微微躬身,陳述事實般的說道。
皇帝搖搖頭,“老七比不上這個小姑娘,他太浮躁,也太驕傲……靈力的修煉不僅取決於天賦,還要看心性。越是沉穩有韌性的人,越是能耐得住寂寞,能靜得下心。”說到這裡,皇帝眼裡閃過一絲感概,“她從進
過一絲感概,“她從進入大殿開始,就一直謹慎守禮。不該說的一句不說,不需要回答的就沉默。這作風,倒是與瑞之如出一轍。”
“七皇子尚且年輕,陛下再調教兩年,也就好了。畢竟,七皇子與趙姑娘自幼生活的環境不同,跳脫些也正常。”那內監笑了笑,輕描淡寫道。
“朕知道你的意思,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不是?不過,老七的年紀不小了,再過幾年,都可以加冠成人了,還這樣放任下去可不行。”皇帝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
“陛下就放寬心吧,七皇子年紀再大些,性子肯定就沉下來了。”內監微笑着勸了一句,隨即岔開話題道:“不過,這趙記的藥皂還挺好用的。陛下您也知道,奴才一到夏天,身上就愛起疹子。老毛病了,用太醫的開的藥擦,一股子難聞的味道不說,還會弄髒內衣。宮裡的人,少有不知道奴才這毛病的。這不,趙記這個月的月供送來,蔡司官就特意推薦了奴才趙記藥皂,說是有用。”
“奴才將信將疑,想着這太醫都治不好的毛病,僅僅靠一塊清潔用的香皂就能解決?不過,蔡司官一片心意,奴才也實在受不了隨時隨地忍受身上一股子藥味兒,就死馬當活馬醫,試了試。沒想到還真就管了用,一整天都沒癢。嚇人的疹子也消下去許多。晚上奴才再配合擦藥,這幾日下來,竟是大好了。”
皇帝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真有這麼好用?”
內監朝皇帝道了一聲失禮,便將袖子挽起來,露出半截手臂,笑着道:“陛下您瞧,奴才這可不就是大好了。”
皇帝轉眼一瞧,內監的手臂上果然一顆紅疹也沒了。想到最近宮內妃嬪身上散發着的不同的淡淡的花香,每一種似乎都不讓人討厭。
於是,沒過幾日日,皇帝陛下,也用上了趙記的香皂,捨棄了撫州夏家的東西。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趙芸離開沒多久,就到了午膳之間。內監伺候了皇帝用膳之後,又伺候了皇帝睡下午休,才從大殿裡悄無聲息的退出來。吩咐了守門的小內監警醒些,他才得以去偏殿門房休息片刻。
蔡司官從拐角轉出來,朝內監恭敬的拱了拱手,“見過符公公。”
“陛下睡下了,蔡司官若有事稟報,且等一等再來。”內監停住腳步,既不疏離也不熱絡的開口。
“既如此,那下官就先回會計司了。”蔡司官聞言,似乎有些呆愣,隨即從善如流的告辭。只是,他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頭意有所指道:“不知道下官推薦的東西是否有用?若是不好,下官可以爲公公換別的。”
內監微笑,“多謝蔡司官記掛,有用,且已經大好了。雜家剛纔還與陛下說呢,這趙家的藥皂真不錯。”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不打擾公公休息,下官告辭。”蔡司官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一個放鬆的表情。符公公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這次聽那人的冒然將東西推薦給他,沒想到效果這麼不錯。
這趙記,可真是他的福星。眯了眯眼,蔡司官將雙手背在伸手,微笑着踱步離開。
宮裡發生的事,趙芸自然不會知道。跟着帶路的內監出了宮,就見趙麟在宮外等待。上了馬車,大致的問了經過,趙麟放下心來,突然又驚愕起來,“芸芸,剛纔你說什麼?申屠白是你師傅?我和大哥怎麼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
趙芸摸了摸鼻子,自覺的將如何認識申屠白,又如何被他收爲徒弟的事交代清楚,纔有些訕訕道:“二哥,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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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親戚走殘了的作者君……好險今天沒斷更,雖然更新的字數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