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蓮藕幾乎一夜未睡。
早上一早起來,看到媽媽早就在廚房裡面忙乎了。心裡忐忑地走到廚房裡去幫忙,偷偷地看了看媽媽的臉。
秦瑛的眼睛紅腫着,滿臉憔悴,看樣子,昨天晚上肯定沒睡。秦瑛動作依然是那樣的麻利,但是空氣中有一種壓抑的東西存在着,讓人心情沉重。
一家人圍着吃早飯的時候,秦瑛宣佈了一個重要決定:
“我要去找你們的爸爸。吃了早飯就走。”
喬蓮藕心裡咯噔一下,感覺不妙。喬蓮蓬一下子哭了起來,邊哭邊傷心地說:“媽媽不要我們了,媽媽不要我們了……”
傷心欲絕,惹人淚下。
喬蓮花一下子跑到秦瑛的面前,抱住了她的胳膊,邊抽泣邊搖晃着媽媽的胳膊,懇求地說:
“媽,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們要聽你話的,你丟下我們不管了,以後誰來管我們啊?媽媽,求你了,不要丟下我們不管啊……”
秦瑛潸然淚下,哽咽着說:
“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們?你爸爸走了,我要去將他找回來,我不會讓你們沒有爸爸的,別怕,我會回來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喬蓮藕當然不希望媽媽去找爸爸,因爲永遠都不可能找到的,如果媽媽因爲去找爸爸出了什麼事的話,自己就害苦了媽媽和這一家人了,於是眼淚汪汪地勸道:
“媽媽,爸爸的信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的嗎?他讓你不要去找他,如果你真的一去不回來的話,我們幾個可就成了孤兒啊……媽媽……”
村人在閒談的時候,每每要講一些狠心的母親將幾個孩子丟下,自己跑了的故事。秦瑛作出這番決定。任誰心裡都要七上八下的。
吳老頭面色沉靜,將孩子安慰好,也勸秦瑛不要去的好。如果要回來,喬振軒終有一天會回來的,如果他刻意不想再要這個家,再怎麼找都是白搭。
秦瑛聽了,不爲所動,看着吳老頭兒,堅定地說:
“吳叔,你別勸了。你的意思我懂。但是,如果不去找的話。我的心裡會過不去的。自己的丈夫留下一封信走了,作妻子的在家裡無動於衷,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你放心,我不會丟下這幾個孩子不管的,人活着總得爲點啥。我現在活着,就是爲這幾個兒女了。我如果將他們丟下不管。你說我下半輩子能過得好嗎?”
“唉,我知道你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但是茫茫人海中要去找一個人,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況且你一個婦道人家,一個人出去,也不安全,我們這是擔心你啊。”吳老頭兒嘆了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他知道秦瑛是下了決心要去找的。
秦瑛擦乾眼淚說:“我昨晚想好了,這件事暫時不要說給外人,不能讓他們知道蓮藕她爸走了……等我三天後回來再作計較。這幾天我不在家裡的時候,勞煩吳叔你幫着照顧一下這幾個小孩吧……放心。三天後不管找沒找到,我一定回來。”
吳老頭兒嘆了口氣。默不作聲,算是答應了。
“吃過飯,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別人若問起我們到哪裡去了,就說我和蓮藕她爸回我的老家去了,要幾天纔會回來的。我走之前,要去振軒他單位去幫他請幾天的假。好了,就這樣吧,吳叔,拜託你了!”
秦瑛說完,站起來,給吳老頭兒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好吧,你一路要注意安全,三天後準時回來,不然,這個家可就完了!”吳老頭知道秦瑛去意已決,也不好再勸,心想要去找就找吧,只有找過了,心裡纔會放下的,不找,永遠便欠着,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只有一條路走到盡頭了,纔會真正放下,走另外一條路的。不走到盡頭,任你再說起天說起地,人們也不會聽的。
“我會回來的!”
秦瑛說完,埋頭吃飯,不再言語。
吃過飯,喬蓮藕便帶着兄妹幾個到學校去上課了。路上一再囑咐蓮花和蓮蓬,到學校裡誰都不要說起這事,好好學習,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倆小傢伙狠狠地點點頭,那神情,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懂事了一樣。
秦瑛收拾好行李,一大早跑到喬振軒的單位去給領導請假,說是老家出了點事,自己和喬振軒要耽誤幾天。
領導一陣安慰,說沒問題沒問題。昨天人都沒來,看來事情有些急啊,需不需要我們幫什麼忙?
秦瑛忙擺手,沒多大事,謝謝領導了。
“小秦,你可要挺住啊,我看你眼睛都是紅腫的,這邊你們放心,回老家好好處理事情吧。”
秦瑛頭一低,不想人家再看到自己的臉色,急急地走了。到火車站坐車,往y市而去,開始了她尋找丈夫的艱苦歷程。
喬蓮藕心情很亂,看到生活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媽媽又走了,去找爸爸了,便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慕然,我是不是做錯了?要不,我們將爸爸救活過來吧。”
喬慕然看着忐忑的喬蓮藕,知道她的心事,說道:“事已至此,你不能再變來變去的了。剛開始,生活中肯定會發生一些變化,但是時間長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記得嗎?當初我在河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說過,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會盡一切力量幫助你的。其實,你無意中擁有了空間,並在空間裡發現了寒石,你不覺得這些都太巧合了嗎?”
喬蓮藕想了一會兒,說:“是呢,雖然這一切都這樣美好,但是確實太巧了。”
“不過,巧不巧的倒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會一直幫你的。想要救得爸爸的性命。必須經歷這樣的磨難才行,所以,從此以後得堅定下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時間到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相信我。”
聽了喬慕然的這一番話,喬蓮藕心裡的猶豫一下子打消了,定下心來,不再去想改變計劃的事情。
晚上照例將電視放開,照例有很多大人小孩子跑到家裡來看。
有人問起爸爸媽媽到哪裡去了。喬蓮藕笑着回答,媽媽老家有些事情。他們都去了,得幾天後才能夠回來。
“看啊。嫁得遠了就是麻煩,不然的話,當天去當天就可以回來的呢。”
“這個你就不懂了嘛,嫁得遠了,生的孩子才聰明。你看人家蓮藕幾姐妹,個個聰明能幹。學習好得不得了,一點兒都不叫大人操心……”
村人邊看電視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議論。
喬蓮藕不讓兩個妹妹看電視,讓他們在屋子裡看書,學習。主要是怕她們和村人混在一起,不小心說漏了嘴,引起不必要的閒話出來。以後到底怎麼處理,還得等媽媽回來再說。媽媽沒回來前,一切按老樣子過吧。
時間過得很慢,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第三天也快過去了。
第三天黃昏的時候。喬蓮藕提着一顆心來到院子外的大路上等媽媽。
如果要回來的話,今天這時候應該回來了。
家裡沒有爸爸。再少了媽媽,那不再是美妙的日子。雖然媽媽厲害,脾氣也壞,但是家裡一下子沒有這麼一個能幹的人,一切都運轉得非常吃力。
吳老頭兒要給人看病,而且還要做家務,剁豬草,餵豬,劈柴,成天忙得不可開交。喬蓮藕放了學,第一件事就是幫着幹活,賣貨,煮飯,如果媽媽在的話,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學習練字,幹其他的事情了。
喬蓮藕在路邊站了很久,腿都站疼了,還是沒有看見媽媽回來的影子。太陽已經完全落了山,暮色降臨,寒鴉歸巢,喬蓮藕的心不斷地往下沉,再沉,最後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裡。
看來,一切都要看天意了。
如果這次媽媽真的走了,不要幾個孩子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控制,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控制。喬蓮藕這時才意識到,重生後,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往最好的方向發展,有時候,一點兒變化就可能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往好的方面還是往壞的方面發展,就要看運氣了。
晚上,收拾好一切,準備睡覺的時候,秦瑛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媽媽,找到爸爸了嗎?”喬蓮花最先看到,一見媽媽回來了,激動之餘,充滿期待地問道。
“你們都過來吧。”
秦瑛沒有回答喬蓮花的話,來到了屋子裡。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
秦瑛說了尋找喬振軒的過程。先到y市醫院,再到y市各種她認爲可能去的地方,然後又坐車到臨近幾個市縣的醫院一一去問,結果沒有喬振軒的絲毫消息。
外面的親戚家也走了,也沒有。看到三天時間已到,便回來了。
“算了,從明天開始,我不再去找你們的爸爸。他要回來的話,自然要回來的;他如果不回來,拉也拉不回來。明天,我就將他已經失蹤的消息告訴給他的單位。這事,想要再瞞,終是瞞不住的,不如將實情說了,要來啥的話,早早都來吧,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你們幾個放心學習就是了,有我秦瑛一天在,就不會讓你們受半點兒苦!記住,從今以後,你們的生活與以前不一樣了,需得有志氣,需得堅強,不然的話,就不是我秦瑛的孩子!記住了沒有?”
喬蓮藕忽然覺得媽媽像一頭走入絕境的母狼,爲了自己身邊的孩子,將身上所有的力量一下子集聚到了一起,眼睛裡發出一種戰鬥到底讓人膽寒的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