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瓦倫丁家族的義女
“老闆,東西給您拿過來了。”
裝飾得頗有異域風情的房間內,西裝革履的男子畢恭畢敬地將一隻錦盒遞給靠在安樂椅上的老者。
老者雖已鬚髮皆白,但面孔仍保養得極好,皺紋很少。他衣着考究而不張揚,桌上還放着地道的雪茄,顯然養尊處優。他伸出一隻手,拇指上一枚純金託底嵌祖母綠的翡翠扳指十分顯眼。
接過屬下遞來的錦盒,打開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關就不由自主地鎖緊:“檢查過了?”
“是的,玉行裡兩位資格最老、眼力最毒的師傅,加上去年新配的那臺儀器,合計一共查驗了三次,我都一直在旁邊盯着。三次結果都一樣,確認是正品無疑,而且還是上好的陽綠,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聽到屬下的回答,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煩燥:“那查出這賣家的來歷沒有?”
男子面有愧色,搖了搖頭:“還是沒有。那女孩很謹慎,每次都只帶三塊翡翠過來,從不議價。一旦交易完畢,馬上就走。我試過派人跟蹤她,但卻都被她甩掉了。”
“她在交易市場擺攤,總該和市場方簽過合同、支付場地租費吧?這方面查了沒有?”
“我查過,但還是沒有收穫。市場太大,多了這麼一個小攤了,官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而那女孩的租金是一口氣交給了每日過來巡查的管理員小頭目。他說那女孩很豪爽,一出手就給了他兩萬華夏幣,而他見對方只要求隨便找處空地,佔用不到一平方的地點,便起了貪念,悄悄把這筆錢吞了,也沒有告訴上司,更沒有要求女孩出示證件。”
聽到這裡,老者冷笑一聲:“看這行徑,做事倒是個老手。”
男子正巴不得找藉口開脫,聞言趕緊打蛇隨棍上,說那女孩如何如何奸滑。訴了幾句苦,又試控着問道:“老闆,下一步該怎麼辦?”
接手這件事後,男子心裡一直非常疑惑:引起老闆注意的這女孩,其實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至多隻是手上的好貨多得讓人吃驚罷了。打從她在市場裡設攤以來,連續六天,每天或兩塊或三塊出手的玉石,玉質全都是中上,最次也是糯種,簡直讓人歎爲觀止。一開始還有人質疑她賣的是假貨,但後來再沒誰提這話,因爲,大家都忙着去搶她手裡限量供應的美玉了。
這種情況雖然罕見,但m國那些關於玉石的傳說裡,什麼窮困潦倒快要餓死的人,突然從雞窩裡扒出幾個石頭蛋子,解開後都是極品美玉,馬上搖身一變就成了鉅富;什麼重病的富豪終於找到因戰亂失散的兒子,把成堆的好玉留給了他……
因爲玉石暴利暴貧,可以讓人一夜致富,也可以讓人瞬間跌落地獄的特點,m國從來不缺少讓人眼紅的傳奇。這女孩的舉動雖然有些乍眼,但焉知不是她突然交了好運呢?所以根本沒有人在意她的優質玉石從何而來,人們關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順利搶到貨。
畢竟,渴望以低廉價格買到原石、解剖出上品美玉的人雖多,但也有不少想買回優質玉石,然後自己加工,從中盈利的踏實生意人。而天然玉石註定不可能量產,對他們來講,每得到一塊好玉,就意味着又有十幾倍的利潤進了自己的口袋。這種情況下,誰又還會去關心女孩的來歷?
但,總有人會想得比較遠一些,譬如,眼下這名老者。
只要在m國住得稍久一些的人,都熟悉他的面孔。因爲,他經常做爲成功企業家的代表,出現在各個訪談節目上,偶爾也會和政客們一起出席晚宴,看上去完全是一位春風得意的商人。但m國的原住民卻都知道,這位甘毒先生早年亂世時做着軍火毒品的生意,據說如今私下還在經營,只是表面上漂白了而已。
聽到屬下的疑問,老者甘毒頓時沉下臉來,冷冷說道:“動動你的腦子!你該不會忘了今年初我們在礦口挖到的那塊重達2噸的毛料吧?打從看見它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成爲今年的玉王,所以我早早就放出了風聲。那些識趣的傢伙明白我的意思,自然就乖乖退讓了。但姓佟的那老傢伙一直喜歡和我作對,我早就防着他耍花招了!看見這小丫頭片子,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男子遲疑道:“您是說,這女孩是佟家那邊派來的人?可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所謂玉王,看的除了玉石體積之外,還要看玉質。那塊足足有二噸重的毛料,我手裡的行家雖有三分之二都說開出上等玉石的可能性很高,但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覺得玉礦被開採了幾百年,不可能還剩下那麼龐大的原石,裡面很可能只是下等料。我放出的風聲,自然都是稱讚這毛料品相上佳,推斷玉質一定上好,但這隻能哄哄一般人罷了。像佟君那老東西,向來很有門路,如果他知道了另一股不好看的意見,肯定會變着法子來打擊我。”
“今年採出的玉礦,就數我家的體積最大,他也知道在這點上無法戰勝我,便打算從玉質着手。那個手頭有很多好玉資源的女孩,背後一定有他在撐腰!”
男子卻還是沒弄明白:“那,他爲什麼不在自己家的玉店售賣,而要讓一個小姑娘藏頭露尾地來賣呢?”
甘毒眼中劃過一抹怨色:“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了:沒有任何人認識那女孩,她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但卻擁有上好的玉源。落在別人眼裡,自然會好奇她的來歷。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佟君再站出來說,這女孩是他派出來的。那人們會怎麼想?他們肯定會認爲,佟君新挖掘到了一條上品玉礦!原本聽到風聲、又在展覽處親眼看到毛料,認爲我必奪今年玉王的那些人,有不少又會動搖,轉而倒向佟君。這時,只要他在拍賣會上放出一件極品玉件,就可以後發制人,一舉扭轉我之前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面,那些倒戈的人一定會把票投給他!”
“原來如此!”男子既是驚訝,又是敬佩:“老闆,您真是目光如炬!既然您已識破佟君的詭計,那可得早做打算纔好。您費盡心思要爭奪今年的玉王,不就是想把在華夏國的玉石生意再進行進一步擴張麼?如果被人攪亂了計劃,那就不好辦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甘毒目光異常深沉,“如果只是準備擴張生意,我砸筆錢進去,不停買廣告打宣傳,加上我們紅翡綠翠已有的名聲,何愁生意不好做。我本是打算借奪取玉王的機會,趁機結交一個人。我會讓我的人去競標將毛料買下,等到奪得玉王之稱,再將它送給一個人。”
“送人?!”雖然接觸玉石生意許多年,每年經手的資金沒有百億也有幾十億,但男子還是不由自主地驚呼了一聲。
他嚥了口口水,只覺空氣都在剎那間變得粘稠起來,難以呼吸:就算沒奪得玉王稱號,那塊毛料如今的價值,也已高達八千萬,而且還在各地豪客的參觀競價中,又每天再增近一千萬的價格不斷攀升。照這個速度下去,在五天後的正式拍賣會來臨之前,那塊毛料價值過億簡直毫無懸念!如果再來幾個闊商土豪擡擡價,達到一億五千萬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一塊價值巨大的毛料,老闆居然說要送人!簡直——簡直太敗家了!
像是從屬下的目光中看懂了對方的嘀咕,甘毒又冷笑了一聲:“我肯送重禮,自然是因爲收禮的人有這個份量。你跟着我也有十幾年了,咱們的生意,去年也已做到了國外。你應該聽說過瓦倫丁家族吧?”
“當然知道!”男子脫口回答:“因爲美帝體制的緣故,那個綿延了幾百年的貴族世家,利用手握大半美帝經濟命脈的優勢,暗中操控着美帝首相的競選,據說每一屆首相都是他們的傀儡。政商結合,又帶來了更大的利益。現如今,就連歐盟體系,也得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了。”
“那麼,你說我要是把毛料送給瓦倫丁家族的人,值不值得呢?”
“當然值得!”見老闆居然有能耐與那個美帝第一豪門搭上線,男子更加震驚,但也有好奇:“老闆,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樂意接受這份禮物的人,會是誰?”
他本以爲老闆說出的名字,會是那些常常出現在商界週刊、財經報道中的常客,卻沒想到,甘毒搖了搖頭,說出一個完全陌生的女生名字。
“這個人是誰?”男子拼命搜索着記憶,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甘毒得意地笑了起來:“你沒聽說過她的名字很正常。因爲她從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面,只有極少數地位很高的人才知道,她是瓦倫丁家族家主的義女。”
“義女?”聽到這個名詞,男子腦中不期然閃過某些年輕貌美的撈金女。
“不要聯想到那些齷齪事情,她不是那種靠裙帶關係的普通女人,她有能力,也有實權,而且深受家主信任。”甘毒微微嘆了一口氣,“你說,這麼一個女人,我該不該討好她呢?”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容一斂,沉下臉來:“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出差錯!我一定要將玉王之稱拿到手!你馬上給我清理掉那個被佟君派出來搗亂的女孩,刻不容緩!”
“好的,老闆!”
華夏國,帝都。
年輕女子從kingsize的大牀上起身,揉着蓬亂的秀髮走進了浴室。價值數千美金的真絲睡袍被毫不憐惜地扔在地上,隨即,室內傳來水聲。
十多分鐘後,僅着內衣的女子走向足足有三十個平方,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個房間的衣帽室,對着落地鏡欣賞了片刻自己的姣好身材。又在上至帽子手袋、下至腰帶鞋子統統配齊的各個隔間裡打量片刻,最終選擇了一套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
她更衣的功夫,早有幾名傭人輕手輕腳走進房間,迅速整理着凌亂的被褥,打掃浴室。其中一名身穿藏青色西服,架着金邊眼鏡,樣貌俊美儒雅的年輕男子,輕輕敲了敲衣帽間的門。
“進來。”
男子應聲而進,飽含愛意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在尚在化妝的女子身上打了個轉,馬上便本份地收了回去:“小姐,安家覆滅的原因已經查清楚了。雖然事後是蕭家和黑麒麟一起去打掃的殘局,但一開始,是一名自稱藍玉的女子先下手重傷了安雲鄉,他被迫逃往y省,最終在那裡被殺。我們查了整個華夏的戶籍系統,一共找到三百零九個叫藍玉的人,但經過收集整理事發時他們的所在地,確認沒有一個人符合要求。所以我可以推斷,藍玉只是一個化名。”
“如果是隱門中人呢?”女子掃着腮紅,曼聲問道。
青年搖了搖頭:“華夏的戶籍制度非常嚴密,而且官方與道門也達成了秘密協議,就連從不涉世的隱門也有按照正規手續登記造冊。”
“那麼,換句話說,這藍玉就算是隱門的人,也一時查不出她是哪一派的?”
“很抱歉,我們在華夏的勢力,還不足以掌握他們每一處道門的詳情。”
女子化好了妝,起身端詳了一下鏡裡完美的容顏,忽然覺得裙子太高了一些,便調整着吊帶,好更完美地顯現自己的身材。
雖然做了近十年的管家,每次看到這一幕,青年仍然免不了心神盪漾。但他根本不敢向這位天之驕女傾吐自己的愛意,只得將頭壓低幾分,掩去過於熾熱的眼神:“安吉拉小姐,這藍玉摧毀了安家,等同廢棄了我們在g省的佈置。按照規矩,應該將她徹底抹殺。但如果她真是隱門出來的,那……”
“殺了就是。”女子整理着裙裾,頭也沒回一下。很顯然,殺人這種事於她來說司空見慣,同“這幾個包給我送到家裡”,或者“今天的牛排口感不好”,沒什麼兩樣。“如果她身後有背景,在她最危急的時刻一定不會袖後旁觀,會自動跳出來,那樣我們就能知道想要追查的。如果她沒本事死了,那不就代表她背後的勢力沒什麼可怕的。至於隱門——”
安吉拉冷笑一聲,撩了一把披肩黑髮,眸中露出極度的厭惡痛恨:“隱門又如何?哪怕是那個傳說中最厲害的鬼燈門,也不過是些見死不救的小人!當年那些假仁假義的道門修士眼睜睜看着我父母被害死,卻沒有一個肯伸出援手,如果不是義父救了我,又將我撫養成人,我早就死了!我恨透了那堆僞君子,當被義父救下的那刻我就發誓,我要用整個華夏道門的血來祭奠我的父母!安家只是顆先行的卒子,如今我的功法已然大成,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上場了!”
幾十盞華美的水晶燈點綴在衣帽間的各個角落,在巨大的落地鏡中映出耀眼光輝,也讓安吉拉眸中野心勃勃的火焰更爲奪目。
——張揚,耀眼,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是的,這就是我喜歡的女人,高高在上,從不屑低頭。
貼身管家年輪按捺住心中的激盪,恭聲應道:“安吉拉小姐,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去吧,我剛到華夏,接下來還需要幾天時間,瞭解一下瓦倫丁在中國投資公司的事情,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了。”
年輪無聲地淺淺鞠了一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安吉拉又檢查了一遍,直到覺得自己無論妝容還是衣飾都無懈可擊,纔拿起手袋走了出去。她根本沒將藍玉這個名字放在心上,對她而言,那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跳樑小醜罷了,只要管家出手,鐵定死無葬身之地。值得她關心的事還有很多,除了瞭解義父在這邊的生意之外,還要重新挑間公寓。這裡的裝修風格太過沉悶,她很不喜歡。
m國,某五星級賓館。
“今天跟蹤的人又變多了,我比昨天提前一個街口動用了法術,真是麻煩。不過,好在這兒的銀行提供茂名賬戶服務,要不然,單憑着銀行卡,他們就能摸到我們的行蹤。”
被分派執行販賣任務的小帝回來後,小小抱怨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抓起熱氣騰騰的披薩咬了一口,又說道:“每天這麼辛苦,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提高我的伙食待遇。”
“你現在一天要吃幾百塊的東西,再增加的話我也養不起你了。”
林紫蘇頭也不回,徑自在手機上輸着銀行卡密碼。當聽到電話那頭的機械女音提示:“尊敬的客戶,您現在賬上的餘額爲六千三百七十二萬整”時,她滿意地掛了電話:“照這個速度下去,拍賣會之前我的資產說不定能過億呢!”
小帝不以爲然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拍賣會拍賣會,就是把本來值一百萬的東西擡高成兩百萬去賣。你非要花這個冤枉錢,也不肯給我買點好吃的。”
“你怎麼總惦記着吃……我也說過,拍賣會只是造勢。畢竟我對玉石業一竅不通,如果不能一舉打響名氣的話,根本賺不了什麼錢。多花點錢,我就當是出了廣告費。而且據我這幾天打聽來的消息,凡是得到玉王這個稱號的企業,知名度和銷量都會再上一個臺階。已經成熟的企業尚且如此,像我這樣一個新人,引起的轟動自然就更大了。而且,我付出的本錢都來得挺快,那我又何必太心疼。”
做了幾年記者的林紫蘇,再清楚不過輿論造勢的力量,所以才決定一擲千金,以最貴的價格拍下某件東西,爭下玉王的稱號。
說到來錢快,小帝瞟了一眼牀下那堆以低價收購進來的下腳料,聳了聳肩:“我還是搞不懂你,只要施展異能,就可以變廢爲寶,那還何必苦哈哈地去開什麼玉石店?”
“這是女人的浪漫,你不懂。”即便現實如林紫蘇,在看到華貴的首飾時依舊會陶醉不已。追求華服美飾,正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有成堆的極品玉石堆在面前,帶來的滿足感也比不上一塊雕琢精美的玉墜。
而且,一旦生意上了正軌,她能賺到的錢,比這幾天像賣菜似的成塊賣玉料,還要更翻幾倍。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她雖然活不了萬歲,但總得爲將來打算不是?沒見識的人才會盯着眼下一點蠅頭小利捨不得撒手。
發現在生意方面,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被這女人反駁回來,小帝決定識相閉嘴。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她:“今天阿昆告訴我說,他發現羅至然的行蹤了。”
“什麼?”林紫蘇眸中異光一閃,“快告訴我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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