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寧出身冶金世家,外祖父曾是共和國工業系統的奠基人之一,雖然已經去世,但是她在冶金部門仍然擁有着不可忽視的力量。這次國內如果進行改革,第一個觸動的就是程寧這種在國內擁有進出口權,在國外擁有良好貿易關係的貿易商的利益。所以,周子夜纔在這裡先給她提醒一下。
程寧笑了一下問道:“那你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你的既得利益又是什麼?”
周子夜搖了搖頭,很不習慣和她這種相互防備又帶點敵意的疏離關係。從口袋了掏出了一張名片放在了曲莉的辦公桌上面。“曲姐對我的事很清楚,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問她。如果你接受我的條件,就給我電話,我這邊資金是現成的,隨時可以轉賬。對不起,我還有個約會。很高興見到你,程小姐。”周子夜伸出了手。
程寧跟周子夜握了握手說道:“我也是。”
周子夜點了點頭,跟曲莉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離開。雖然這樣有些失禮,可是她們兩個女人想必也不會太在意。周子夜他實在不習慣這樣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來見她,這種感覺實在太彆扭了,正是所謂的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時過境遷,周子夜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還能不能找回當初的感覺,不過,對於能夠幫一下她,他也很爲樂意。
周子夜並沒有走遠,他跑到了蘭桂坊裡他“曾經”和程寧常常聚會的酒吧裡。還是那個熟悉的位置,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街上的遊客,腦袋裡面卻什麼也沒想。
一個小時後,他走出了酒吧,心情恢復了平靜。到了入境事務處,周子夜領到了屬於他的身份證。接着他又到了四樓,一週之前,他就已經在網上申請了護照的辦理,現在過來就是繳款領證。59美元,他領到了一份48頁的國際通行護照,有了它,周子夜就可以在全世界一百多個國家免簽證或者落地簽證,再也不用無論去哪裡,都要申請簽證的窘境。
周子夜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一輛寶馬車,裡面坐着的正是不久前剛剛與他分開的程寧。他沒有看見程寧,程寧卻注意到了他這輛拉風的賓利,望着周子夜表情淡定地從身邊掠過,程寧陷入了沉思之中。
從曲莉的口中得知,周子夜根本就不曾在這次的改革裡獲利,程寧就很爲吃驚。而得知周子夜幾個月的時間,就把自己的資產從一千多萬變成了一億美元以上,她更是有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她現在陷入在深深的矛盾之中。她主要的獲利來源,就是通過她在鐵礦石進口這裡。她在美國投資基金任職時,認識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的要員,通過這層關係,她才能夠與對方簽訂長期協議價,然後將貨賣給國內的鋼廠,從中間賺取差價。
如果國內針對鐵礦石的進口權和協議價進行整合,雖然短期之內影響不到她,但是長期的影響卻是很大的。因爲國內目前主要是從印度和澳大利亞進口鐵礦石,而她供應的鐵礦石主要來自巴西和南非。
可是如果這個強力機構建立了起來,那麼她就必須被收編,否則她拉回的鐵礦石將再也無法運回國內,也沒有鋼鐵廠敢再要她的貨。但是如果她被收編,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後就脫離暴利時代,進入微利時代了。
她雖然有對抗的能力,但是這一刻她猶豫了,是的,跟她一樣的既得利益者很多,勢力也都很強大,可是這是大勢所趨啊。
她撥通了她爸爸的電話,雖然公司是她和她媽媽的,但是她媽媽在這方面的態度強硬,她必須要先徵詢一下她爸爸的意見。電話通了,聽到她爸爸還迷糊的聲音,她纔想到美國這時候還是凌晨時分。
她長話短說,把今天的事情跟她爸爸說了一遍。他爸爸沉吟了一會才說道:“與大勢所趨的對抗沒有太大的好處,即使讓我們多賺幾年的錢,可是後來卻不好收場。這個先不急,我們要考慮一下上面的政策,看看到底給我們留下多少的餘地,覈算一下我們的得失。你先聯繫一下這個周子夜,看他所說的將你視爲商業合作伙伴會有什麼樣的利益。”
程寧掏出了周子夜的名片,撥了周子夜的電話號碼,卻一直沒有按下接通鍵。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電話的那頭就在等着自己的電話,而她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陷進對方的圈套。可是她卻沒有一絲害怕,彷彿還有那麼一絲期待。
發送鍵終於摁下,聽到周子夜那冷靜的聲音,程寧心中一顫,隨即卻罵起了自己,沒見過男人的老女人啊,你可比他老了7歲。“你好周總,我程寧。”
“你好程姐,叫我小周就可以了,或者叫我小夜。”
程寧理清了一下自己的思維問道:“剛纔我聽周總說,把我視爲你的商業夥伴,我想了解一下,這中間有什麼說法。”
隔了一會,周子夜的聲音才傳了過來。“蘭桂坊的PUII西餐廳你知道嗎?我請你喝下午茶。”
“我十五分鐘到。”程寧掛掉了電話,吩咐司機:“去蘭桂坊。”她的心裡還在納悶,爲什麼是PUII,難道對方也喜歡那裡的環境?
程寧到來的時候,看見周子夜坐的地方,心裡就有了一絲驚醒。因爲他的對面就是自己平時喜歡坐的地方,她可以確定,對方一定暗中調查過自己。
板着臉走到周子夜的身邊,她沉聲問道:“你調查過我?”
周子夜搖了搖頭說道:“對你我不需要調查。”他繞過了桌子,爲程寧拉開座位說道:“我們坐下說話,別擔心,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程寧點了點頭,將手包放在了桌面上,坐了下來。周子夜輕輕一推座位,恰好是她習慣的位置,她暗自在想,爲什麼他對自己如此瞭解?
她盯着周子夜又坐回座位,吩咐侍者:“爲這位女士來一份薰鮭魚卷,一份迷你三明治,蛋糕需要瑪德琳,芝士蛋糕,巧克力慕斯,水果蛋糕,馬卡龍各一小塊,一杯阿薩姆紅茶,另外再來一杯檸檬水。”
她的心裡驚訝萬分,這完全不是隨意調查就可以摸清的自己喜好,她也似乎從來沒有一個人點過這麼齊全的下午茶。爲什麼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的?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侍者離開了,周子夜的目光才迎上了她的目光說道:“我從來沒有派人調查過你,但是你的一切我都知道。甚至包括你不喜歡成套內衣的小癖好,你總喜歡把內衣混搭着穿,沒事的時候,你喜歡在牀上賴一整天,肚子餓的受不了都不願意下牀,你喜歡塞舌爾的海島風景,準備在那邊建一座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你不願意接受一個男人進入你的生活,想一直獨身下去。你喜歡在事業上證明你的能力,卻更享受一個人無憂無慮的生活…………”
“不要說了!”程寧不受控制地一聲大呼,彷彿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司機立刻從旁邊的座位上起身,幾步就躥了過來,盯着周子夜的眼神凌厲,關切地問道:“程小姐,你沒事吧?”
程寧這才覺得眼前模糊的世界一下子被打破,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她盯着周子夜依舊平靜的臉,喘了一口氣說道:“我沒事。小蘇你不用管我。”
那個小蘇是個比周子夜還要大一歲的女特種兵,她一直關注着這邊,也不清楚周子夜說了什麼讓程寧如此失態。她警告式的盯了周子夜一眼,才又轉回了自己的座位。周子夜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離開,在前世,她可是最想撮合他們兩個的人,可是他們兩個終究有緣無分。
程寧喝了一大口水,才喘息着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你爲什麼對我如此熟悉?”
周子夜說道:“我知道你當初在津稀鋼鐵轉制的時候,融資一億就獲得了將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你也在籌劃津稀鋼鐵在香港上市,我相信,這筆投資是你最成功的一筆,因爲只要津稀鋼鐵在香港上市,你這一億就可以升值27倍。當然還有錫金高科,這也會是你的得意手筆。程寧,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
程寧疑惑地搖了搖頭,眼中盡是迷茫。周子夜說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對於你的人生道路,我現在就可以猜出大半。你會因爲和英美資源還有淡水河谷的友好關係,獲得鐵礦石的長期協議價,而國內對鐵礦石的需求,將會使你獲利頗豐。可是,鐵礦石的價格也會因爲無序的競爭,導致了價格飛漲。到最後,國內的鋼鐵廠家家虧損,最後不得不停產或者減產。而你也將失去了暴利的機會,最後由於你在鋼鐵行業的盲目樂觀,投資失利,最後嘉信不得不破產託管。雖然你把錢都可以抽走,依舊過着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可是對於事業來說,你是個失敗者。”
程寧艱難地問道:“我是問你爲什麼知道這些?”
周子夜點燃了一根香菸,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你,沒有調查過你,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你,瞭解你,懂你…………。我常常會做到關於你的夢,夢裡的你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就是一體的。可是我們不是戀人,我們一直都是最知心的朋友,你所有秘密對我都是不設防的,我甚至因爲你的生理期爲你買衛生巾,爲你煮紅糖水。在夢裡,我們的生活比現在多過了十幾年。我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卻依舊單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卻與愛情無關。”
周子夜很清楚地知道程寧的性格,雖然她是個女強人的形象,但是她就是一個愛做夢的,清高的,被寵壞的女孩,而且比一般女孩更容易對付。對付她,不需要太多的計謀,只需要一下子擊碎她的防禦,進入她的內心。一旦得到了她的認可,那麼她就會無條件的相信你,支持你。周子夜作爲她的好友,當然清楚她的短處。
她有能力,事業做的紅紅火火,後面還成爲了某個非洲島國駐中華區域總領事。可是她也很天真,對於不完美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抗拒感,導致她一直不能接受一個男人進入她的生活,寧願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裡。
程寧的思緒紛紛擾擾,她完全被周子夜所震驚,真的有這樣的故事嗎?!自己竟然活在他的夢中。可是不這樣解釋,他又怎麼會這樣瞭解自己?即使她的媽媽,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喜歡的蛋糕種類,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理期啊!
程寧陷入了迷茫之中。周子夜又說道:“你這次借款,主要是因爲國內一家鋼廠開出了的是無效的承兌期票。爲此你會動用你外公遺留的關係,將這家鋼鐵廠封殺,迫使對方成爲了你最忠實的客戶。其實你不用通過我借款,回去國內很容易就可以搞定這件事,不過你是想利用這筆資金與淡水河谷公司簽訂擴大長期協議價的鐵礦石量。因爲你已經發現目前國內鐵礦石的需求,會在不久之後暴增。我說的對嗎?這些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我應該騙不過你。”
程寧完全陷入了迷茫之中,內心一片恐懼,卻又有一絲說不清的安穩在支撐着她。她看着面前這英俊的男人,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好一會,才啞聲問道:“既然在你的夢中,我們這麼熟悉,這麼瞭解,可是爲什麼卻沒有在一起?”
周子夜苦笑了一下說道:“在夢中,你是萬人仰慕的公主,我只是個普通的白領,雖然我們相知,卻沒有相愛,因爲年齡,身份,財富,都是我們難以跨越的界限。”
“可是你現在的財富和身份似乎不弱於我。”
“那是因爲我在夢中根據你的發展,和自己的經歷,纔有了發展的資本。”
“那你爲什麼有這個夢,而我卻沒有?!”
“我也不知道,或許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
程寧盯着他問道:“那你既然早就有了這個夢,爲什麼不來找我,反而等到我年老失色了纔來找我?”
周子夜溫柔地說道:“你並沒有年老失色,時間只是給了你成熟的味道。我不敢來找你,是因爲我怕,我怕遇到你,就再也擁有不了我們的夢,雖然這無關於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