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日的事情,只有簡老在場……”別的人,都是賀家人。許有些猶豫,對於到底是誰最先傳出去的,還是拿不定主意。
賀寧馨想了想,笑道娘忘了,還有二房的人。除了二房的主子,還有下人。甚至還有……”還有聶姨媽。聽說賀寧羽嫁了,跟聶姨媽處得並不好,二太太李氏還去聶家跟聶姨媽吵過幾次嘴,爲女兒撐腰。
許這纔想起二房的二太太李氏。——說起來,當日這個“私分”的由頭,便是二太太一手策劃的。只是天不從人願,“私分”的不是賀寧馨,而是她的親生女兒。
二房的人看不得大房的人過得好,這是一定的。之前搶不到,現在故意鬧出來,噁心噁心別人也是有的。反正賀寧羽已經嫁了,聽說如今都有身子了。聶姨媽吃着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就算想咯應賀寧羽,也要掂量掂量的二太太李氏,是不是能讓她隨心所欲地欺負的女兒。
“所以我們要查驗的人裡面,還得加上兩個人:二嬸嬸,和她的聶姨媽。”
許聽了賀寧馨的話,似乎有了一線曙光,答案就在前方,卻又隱隱約約,只能看見一個輪廓,越發讓人抓耳撓腮,心癢欲狂。
賀寧馨看着這幾大張紙上的人名,還有那三個畫了重圈的人名,又在旁邊加了二太太李氏和聶姨媽的名字,“娘,我好好想一想。另外,娘也別偏聽偏信,多派幾個人,出去打探一下。看看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賀家的人這幾日都沒人出去,也就是聽趙侍郎這樣一說。若是趙侍郎着了人家的道,好心來報信,他們又當了大事,鬧出來,可是說嘴打嘴的大笑話。
許見賀寧馨考慮得比還周到些,老懷大慰,讚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總不能三十老孃倒崩嬰孩兒,在陰溝裡翻了船。”
賀寧馨想起前世的,但笑不語。她可不是在寧遠侯府那個陰溝裡翻了船?——運籌帷幄又怎樣?護住滿族老幼又怎樣?剛嫁的時候,如何會想到的婆母寧遠侯太,寧願讓丫鬟生庶長子,也不願成全……
往事紛至沓來,賀寧馨臉色慢慢淡了下去。同是婆母,賀寧馨覺得還真不能就把現在的簡老想得太好了。也許就像娘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是絕不可。賀寧馨明白在朝堂上略有疏漏,就會導致如山崩一樣的後果。而後宅之中的風刀霜劍,又何遜於朝堂?!
兩人便說定,許差人去外面聽聽風聲,同時讓人去查查二房和聶姨媽那邊,最近這些天都發生過事。賀寧馨則看看能從這三張宣紙裡,看出些別的來。
從許的院子裡,賀寧馨在屋裡仔細看了看這三張宣紙上的人名。
看着看着,一個突兀的名字突然從那三個圈住的名字裡凸現出來:寧遠侯府。
這三個名字後面的府邸,都跟寧遠侯府有些不爲人知、十分深刻的關聯。若不是賀寧馨前世是裴舒凡,是寧遠侯府的當家主母,她決計不會,這三家人,其實是老寧遠侯楚伯贊在世的時候,就佈下的暗棋。他們明面上跟寧遠侯府一點關係都沒有,其實暗地裡,有些寧遠侯府法公開出面的事情,就由這三家出面解決。或者是上某個摺子,或者是打擊某個官員,或者是贊成某些舉措。讓這些看着毫利益關聯的第三方出來行事,總比讓人一看就是姻親故舊出來拉幫結派,要來得效果好。
賀寧馨的眉頭擰了起來:又是寧遠侯府,他們到底要做?嫌皇后娘娘生得皇子太多,還是嫌皇后娘娘的位置太高,命太長?——同時對鎮國公府和左督察御史賀府動手,若不是有吸引他們的大利,會把這些老寧遠侯保命的暗棋都拋出來?
不過話又說,若不是裴舒凡重生爲賀寧馨,還真不會有人這三家背後的貓膩。
可惜的是,她重生了。也許老天她的死是一個誤,纔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來糾正彌補這個誤……
但是她又不能直言不諱地跟人說,這三家是寧遠侯府的人。因爲除了老寧遠侯對她和楚華謹親口說起過這些密事以外,她手上沒有任何證據。真正的證據都在寧遠侯府裡。
她要現在跳出來跟人說,這三家是寧遠侯府的暗棋,不過是空口說白話,肯定沒人信。不過就算如此,她可不可以對安郡王的緹騎透露一二?以緹騎的能耐,查個證據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一念間,賀寧馨又斷然否決了的這個想法。若是她能憑一己之力,將這三家同寧遠侯府的關係大白於天下,她一點會當仁不讓。可是若要她爲了一己私利,就向緹騎告密,她還真做不出來。
自幼她同哥哥們一起習學聖人之儀,同很多有擔待的男兒一樣,賀寧馨也篤信“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告密一途,便是君子之不爲。
賀寧馨不由苦笑起來,想了半天,又回到原點。不過好在已經看出來,這其中的幕後黑手,是寧遠侯府。
了首惡,事情就好辦些了。
賀寧馨坐在屋裡,又拿了張宣紙出來,慢慢理順着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從順序上來說,整件事情的開始,便是簡飛揚暗地裡離京,然後才謠言四起。這說明?——這不正說明,如果簡飛揚在這裡,這件事絕對成不了。所以他們等簡飛揚離了京,纔想借人言可畏,造成既成事實,逼他接受。
鎮國公府到現在都是大門緊閉,沉默不語。這種近乎默認的態度,讓衆人的猜測似乎更是落到了實處。
如果這樣做的結果,是讓鎮國公府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同賀府退婚,那麼可不可以猜測,是有人不想讓嫁給簡飛揚?而家和鎮國公府比起來,當然是鎮國公府那邊有着更大的利益。
賀家在明面上,不過是個沒有根基的文官之家,而許的家財,又都在暗處,更是被人大大低估,所以應該不是打得的主意。那就是說,有人看上了簡飛揚,想讓他跟退婚之後,另結良緣。
賀寧馨在紙上畫了幾條線,將這些前因後果串連了起來。簡老在這些事情中,處於一個奇怪的位置,她暫且不想理會。而寧遠侯府在其中,卻是處於一個很明顯的“漁翁得利”的位置。
若是寧遠侯府想跟鎮國公府聯姻……
賀寧馨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皇后娘娘企圖將她的庶妹楚中玉塞給安郡王的事兒。不由更是苦笑起來:幫安郡王解決了麻煩,這麻煩就轉而到這邊來了。——這是不是也是多管閒事的報應呢?
蛛絲馬跡終於連成了網,看着宣紙上從點到面的分析結果,賀寧馨有了計較。
這件事,他們會不會得逞,誰都不。雖說賀寧馨對簡飛揚有信心,她對簡老卻沒有信心。就算簡飛揚能夠不顧簡老的反對,執意娶她過門,她願不願意嫁,還是兩回事。——沒有爹孃祝福的姻緣,不會是好姻緣。兩世爲人,賀寧馨不會再強求。
可是論這件事會不會得逞,對賀家的傷害卻已經造成。這種打擊,輕則只是讓人飯後閒話,嘲笑一番;重則卻可以上升到賀大老爺私德有虧,不能齊家的地步,隨時可以讓賀家的政敵打擊報復賀大老爺。——大齊朝因爲私德有虧而被罷官免職的文官可以車載斗量了,當然不差賀大老爺一個。
況且賀大老爺本來就是左督察御史,那是專門彈劾百官的。——得罪的人還少嗎?!
這樣想來,傳話的人用心險惡可見一斑了。
只不過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此賀寧馨已非彼賀寧馨。她,前世的裴舒凡,今世的賀寧馨,已是賀大老爺的嫡親女兒,她會眼睜睜看着賀大老爺因爲以前的賀姑娘留下的爛攤子,被人彈劾,以至丟官去職,也許永世不再錄用?!
真是笑話!
只要有她賀寧馨在,就算說她賀寧馨本人“淫奔”、“大肚”,她都有法子反將一軍,更別說此次不過是拿已經分家出去的賀家二房做筏子。總之,她會讓企圖渾水摸魚的人記住一輩子!
別人的未婚夫,不是這樣好搶的!
造謠生事,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的!
想坐收漁翁之利,還是看看手裡是不是有個燙手的山芋吧!
賀寧馨計議已定,便給輝國公宋家府上送了帖子,想去見見宋良玉。
宋良玉最近剛剛定了親,被她娘關在家裡學規矩,正是百聊賴的時候。
見了賀寧馨的帖子,宋良玉趕緊送了回帖,請她坐坐。
賀寧馨去了宋家,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纔回家。
宋良玉關在深閨,居然不外面出了這樣的事情,便立刻同仇敵愾,幫着賀寧馨狠狠地罵了一通那造謠生事的人。
只是謾罵可以出一時之氣,卻不能解決問題。
賀寧馨問起安郡王如今在做,宋良玉卻偷偷地道,安郡王跟着皇商羅家的船出外洋去了,都不時候纔會。又叮囑賀寧馨,不要跟外人說起,這件事,還是她去安郡王府探望的時候,聽暗地裡跟她說得,讓她私下裡知會輝國公夫婦一聲就行了。
賀寧馨心裡又是一沉。她倒不在乎能不能借安郡王的勢,她只覺得,聖上最近的舉動,似乎急切冒進了一些。
從上看,安郡王離京,還在簡飛揚之前。而這兩個人,目前正是聖上最器重信賴的人,說是聖上的左膀右臂都不爲過。可是聖上接連派的心腹出京,到底想做? щшш ✿tt kan ✿c o
不過有一點值得安慰的是,安郡王去得更遠些,所以簡飛揚應該去得不遠,可能就在近處,回京應該也更快一些。
不提這邊賀寧馨對簡飛揚的擔憂之情,四門緊閉的鎮國公府裡,這一天有一位他們不得不見的客人遠道而來。這人便是老鎮國公簡士弘唯一的嫡親,簡飛揚的嫡親姑姑,當年嫁給隴西府長興侯陳家的世子爲原配嫡妻的簡士芸,如今已經是正經的長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