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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寧馨聽到這裡,又是輕聲啊了一聲,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曹總兵夫人,可是得了一位跟她一個性子的媳婦。”
簡飛揚卻冷笑幾聲,道:“這長公主本來就脾性不好,惡毒陰冷,還以爲自己藏得好,別人都看不出來呢。你道長公主的生母,那位隆慶帝的婕妤是怎麼沒的……”說完便抿緊了脣,不再言語。他答應過安郡王,不會對別人說起來,此時已經是有些忘形了,便打定了主意,就算賀寧馨如何軟磨硬泡,他都不會再多吐一個字。——若是賀寧馨自己猜出來的,可算不到他頭上,也不算違了誓言,是吧?
賀寧馨心裡一跳。那位婕妤沒的時候,她還是老寧遠侯楚伯贊當仁不讓的左膀右臂。她可是曉得,這位婕妤的死,跟寧遠侯府有些脫不開的干係呢。在她還是裴舒凡的時候,正好躬逢其盛,自己還在其中摻了一腳……
比起老寧遠侯的死,那位婕妤太妃就早了幾天而已。一般人都以爲這位太妃娘娘是病死的,其中的內幕,除了最要緊的幾個人,估計連長公主都一無所知。宏宣帝后來對長公主厚待,全是看在這位婕妤太妃身上。
賀寧馨在心底裡嘆了口氣。要說聖上也不容易,從廢太子登基,到現在不過五六年時間,才慢慢收攏了朝堂。大齊朝這幾十年,經過了隆慶帝晚年的昏庸,到嘉祥帝時期龐太后的亂政,人禍加上天災,漸漸都要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了。
好在大齊朝還是命不該絕,宏宣帝上臺後,又將人心渙散的朝堂整合起來,內除權臣奸佞,外收疆土河海,已經逐漸扭轉了局面,誓要做那中興之君,方不負他們範氏先祖開疆拓土,建國立業的一番壯舉。
“這曹家,現在豈不亂成了一鍋粥?”賀寧馨收回思緒,故意不去追問長公主的生母,那位婕妤太妃的事兒,笑着問了一句。
簡飛揚見賀寧馨並不糾纏那位婕妤太妃的事兒,樂得轉移話題,忙笑呵呵地道:“何止亂成一鍋粥!——那長公主知道自己沒了孩兒,就命自己從宮裡帶來的嬤嬤,先將曹子爵拖到院子裡,打了二十大板。據那位給事中說,這二十板打得一點都不含糊,讓曹子爵當場吐血暈厥,只剩了一口氣。”
賀寧馨掩袖笑道:“喲,那曹子爵聽說是藥罐子裡泡大的,長公主也不怕有個好歹……”
簡飛揚一拍大腿,說得眉飛色舞:“這還沒完呢。你知道,長公主滑胎之事,被宗人府曉得了,派了宗人府的衙役,將躺在牀上不能動彈的曹子爵一鎖子鎖到宗人府的大牢裡去了。還說看在長公主份上,就不送到刑部的天牢了。——宗人府的大牢,非皇室宗親不能入,據說吃得喝得都比刑部天牢要強些。”
賀寧馨抿着嘴笑,道:“你也是個促狹的。我就不信,你沒有見過宗人府的大牢是什麼樣兒的。”
簡飛揚對着賀寧馨挑了挑眉頭,道:“我倒是見過,你難道也見過?”其實都叫“大牢”了,待遇就算好,又能好到哪裡去?
賀寧馨語塞,忙搪塞過去,起身往外走:“好了,宗人府都插手了,曹家這次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你歇一歇,我去看看晚飯備得如何。”又回頭對簡飛揚笑道:“你等我回來再一起給娘問安去。娘前些日子給二弟尋得幾門親事,都讓二弟攪黃了,母子倆正不對付呢。你是去勸勸娘呢,還是去勸勸二弟?”
簡飛振今年中了舉,已經有了選官的資格。只是鎮國公府的影響力都在武將這一系,對文官的選派還真沒有什麼可插手的。——就算能插手,賀寧馨也叮囑簡飛揚不要撈過界,省得招聖上的忌諱。
而跟鎮國公府交好的裴家本來是文官之首,自從賀寧馨跟裴家的外孫上了契,裴家反而要避嫌,不能格外關照簡飛振。連裴家都避嫌,賀寧馨的孃家賀家就更不用說。賀寧馨只好絞盡腦汁地走正常渠道,幫簡飛振打探關係,結果有人從中作梗,她當然是無功而返。簡飛振選官的事兒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好在簡飛振也是個心寬的,對賀寧馨幫他奔走的事兒十分感激,又勸她不用太過着急,打算等三年後再下場。若是中了進士,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四處走門子了。
賀寧馨也就罷了,暫時先不管簡飛振的選官,將心思轉到他的親事上面來。
只是簡飛振雖說心裡有人,卻並不跟簡老夫人明說,除了故意在外面的人家過來相看的時候搗鬼以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似乎打得是“拖”的主意,想着只要自己一直拖下去,簡老夫人說不定會妥協。——可是他等得起,人家姑娘可等不起。
簡飛揚自從聽賀寧馨說過,簡飛振心裡有人之後,也留心起來,果然就讓他看了出來。——實在是太明顯了,相信簡老夫人也早就看出來了。可是不知爲何,簡老夫人對這門可以親上加親的婚事並不熱衷,而且故意裝糊塗。
“先去娘那裡請安,晚上閒了,再去尋二弟說說話。”簡飛揚起身也跟着走出來,“我陪你一起去廚房看看。”
賀寧馨忙推他進屋裡去,“你少給我添亂了。廚房那地兒也是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可以去的?別讓人說閒話。——若是實在閒了,你現在就去尋二弟說話吧。到了晚上,你方便,人家還不方便呢。”
簡飛揚失笑,摸了摸頭上的噗頭,道:“也好,我現在就去。”說着,同賀寧馨一起出了院子,各往兩邊去了。
而曹家的大院裡,此時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正跪在長公主內室的門前,哭着求長公主放他們曹家的獨苗一馬。
長公主沒好氣地對外面的人尖聲道:“出去!都給我出去!——你們家兒子害得我沒了兒子,讓他去宗人府的大牢裡關上幾天是便宜他了,你們就算磕破了頭也沒用!”又吩咐身邊伺候的人,道:“關上院門,將無關人等都趕出去!”
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無法,只好起身回到自己院子裡,又四處去託人照應,並且遞牌子想進宮向聖上求情。
誰知聖上並不容情,還派了內侍過來申斥她們,說她們不顧長公主金枝玉葉,居然讓賤婢爬到長公主頭上,駙馬更是爲了賤婢將長公主打得滑胎,實乃罪大惡極。還說若不是看在長公主份上,立時就要將冒犯皇室的曹駙馬斬首示衆。
曹家的太夫人聽了這通聖旨便暈了過去,到次日醒來,已經奄奄一息,吃什麼吐什麼,眼看就要不行了。
長公主曉得了聖上的旨意,心裡好受了些,覺得皇兄還是站在自己這邊,護着自己的,便又更加嬌縱得意,將那剛被打滑了胎的通房叫到自己房裡立規矩。特別是晚上的時候,讓別的侍女待在外屋,只留這位通房在內室裡伺候。
女人滑了胎之後,堪比生孩子坐月子的時候。而這位通房還捱了打,自然身子更是弱上幾分。這天到了深夜,長公主醒來打算要折騰她的時候,這位通房早就不堪折磨,拿了自己的汗巾子,吊死在長公主那張精雕細刻的千工拔步牀的橫樑上。
長公主一手撥開牀上的帳幔,赫然看見一個身穿素衣紅鞋的女子吊在自己拔步牀的橫樑上,長長的舌頭伸出來,兩個眼珠子大大得凸出來,瞪着自己這邊……
“來人啊!……”長公主看見這幅場景,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外屋伺候的丫鬟嬤嬤們被長公主的尖叫驚醒,趕緊爬起來,進到內室。
一進門,這些人就看到一具女屍掛在長公主睡的千工拔步牀的橫樑上。此時那拔步牀被長公主仰面倒下去的力度弄得震動了一下,那具女屍便緩緩地在橫樑上轉了圈兒,對上了屋門的方向。那長舌凸眼、嘴邊流血的景象讓站在屋門口的丫鬟嬤嬤們都嚇得動彈不得,只會掙了命的尖叫。
長公主院子裡半夜開始家反宅亂,曹家的夫人剛剛服侍了太夫人入睡,此時聽說長公主那邊又出了事,又忙忙地趕過來。
看見長公主房裡的情形,曹夫人忍住心頭的懼怕,命自己的婆子將那通房解了下來,擡到外間去了。
長公主在牀上暈迷不醒,曹夫人只好又去請宋醫正。——這是聖上親囑的,自從長公主有孕之後,便命太醫院的醫正專門伺候。
宋醫正連夜趕過來,給長公主診了脈,發現長公主的脈象比先前更紊亂了幾分,不敢大意,趕緊開了鎮靜的方子給長公主服用。
長公主第二日醒過來,便有些癲狂的來頭。見人的時候,有時候認得,有時候卻不認得,又經常大喊大叫,說有人要害她,還說看見駙馬和那賤婢通房在她屋裡坐着,對她笑呢,命人把這兩人趕出去。
宋醫正越發心驚。——這種樣子,似乎像是曼陀羅花服用過多的來頭,已經有了十分嚴重的幻聽幻視症狀。而曼陀羅花在大齊朝,是屬於朝廷管制的藥材,產量稀少,平日裡也只有在麻沸散等止痛藥裡面有用。而大齊朝的麻沸散,主要配料便是曼陀羅花、香白芷、天南星和當歸。
一般的麻沸散裡面,曼陀羅花的含量微乎其微,所以大齊朝的麻沸散,止疼效果並不是很好。可是看長公主的樣兒,似乎不止吃了一點兩點。
宋醫正不敢怠慢,拿銀針取了長公主的指間血,送回太醫院,讓會取血驗藥的大夫去好好查驗一下。那大夫查驗的結果讓他心驚肉跳。原來長公主的血裡面,有極強的曼陀羅花的引子,量大到除非長公主把曼陀羅花當飯吃,而且一吃十幾年,才能達到這樣的濃度。只是不知爲何,這曼陀羅花的效用,好象還被別的藥草抑制住了,所以並沒有一下子就摧毀長公主的心智,而是慢慢地,循序漸進地侵染進去。
宋醫正問那位大夫,可知是哪種藥草對曼陀羅花有抑制作用?那位大夫搖搖頭,攤手道:“請恕下官才疏學淺,完全沒有見過。”
宋醫正無法,照原話回了宏宣帝。
宏宣帝也吃了一驚,沉吟半晌道:“……麻沸散,是止疼的。大概是在長公主被野豬所傷的時候用過?”
宋醫正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臣下可以擔保,絕對不是我們太醫院的麻沸散。我們的麻沸散別說完全沒有這麼強的效果,就算有,也沒有那麼多的量,專給長公主一人服用。——而且,我們太醫院要是有人做出這樣的麻沸散,早就藉此加官進爵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太醫院曾經在全國四處徵集止疼良方,打算用作軍用,讓在邊關跟外敵作戰的將士們,也不會因一點子小傷就死了那麼多人了。”疼痛真是會要人命的。
宏宣帝大大地嗐了一聲,道:“將長公主帶去宗人府,等長公主醒過來,細細盤問。她到底是在哪裡弄到這樣厲害的麻沸散吃過的?”想了想,又微笑着擡頭,對宋醫正道:“你想個法子,將此事傳揚出去。看看有沒有高人過來領賞。”
宋醫正遲疑了一下,問道:“那曹子爵呢?”
“他現在怎樣了?”宏宣帝收了笑容,面色平靜地問了一聲,“將長公主活生生打得滑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宋醫正閉口不言,束手低頭站到一旁,等宏宣帝下旨。
宏宣帝沉吟間,看向一旁的秉筆內侍,道:“准許曹家去宗人府的大牢裡探望曹子爵,讓他們拿銀子去將曹子爵贖出來吧。——正好充作西北的軍費。”又冷笑:“曹總兵年年向朝廷伸手要銀子,如今不知道能追回多少。”
“陛下覺得多少銀子合乎曹子爵的身份?”那秉筆內侍恭敬地問道。
宏宣帝沉吟了一會兒,從案上找出一份摺子看了看,道:“五十萬兩吧。”那是安郡王進上的摺子,對曹家的家底打探過。五十萬兩,不過是曹家一半的家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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