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言,臉黑了一半,道呸呸呸——壞人名節的話也能隨便說,也不怕斷子絕孫?”
許少有這麼刻薄的時候,這次想是氣狠了,當着那侍郎的面就罵了出來。
那位侍郎夫家姓趙,此刻用帕子捂着嘴呵呵地笑,道我就是有小人搗鬼。先來給你報個信,你也好早做準備,別等人家真的上了門,你才曉得着了別人的道”
許真心謝過這位趙侍郎,也不出門了,將嫁妝單子給了的心腹陪房,讓她去鋪子裡點貨,攜着趙侍郎的手進了內院。兩人坐在許內室的暖閣裡,細細地將此事理了一遍。
“這樣說起來,此話是七天前從承平伯和奉恩將軍兩府聯姻的婚禮上傳出來的。”許沉吟道。
趙侍郎點點頭不,當時席上人多嘴雜,你們又沒有去,傳話的人更加肆無忌憚,一下子便傳開了。我和劉還幫你們來着,到底敵不過這些人的好奇心……”
有這種“yin奔”的話題出現,就算是假的,也會被有心人炒起來,更何況確有其事。
問題是,當天賀家發生的事情,只有賀家人和鎮國公府的簡老。這件事,難道同簡老有關?
許想了想,問道承平伯府同奉恩將軍府聯姻的那一天,鎮國公府的簡老可去了?”
這話提醒了趙侍郎,她忙道去了,去了。聽見大家說起這事,她還生氣來着,沒有終席就走了。走得時候,還跟一位說得最來勁的拌過幾句嘴,讓她留點口德的。——想來也是面子上過不去吧。”
是不是因爲簡老聞言在席上發了脾氣,纔有鎮國公府丟不起這人的傳言出現?
許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事有蹊蹺。
“曾,我有個不情之請。”趙侍郎孃家姓曾,許一向都稱她“曾”。
“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曾是個熱心腸的人。當日她孃家週轉不靈,許二話不說,借給她一大筆銀子應急,連借據都沒有收。後來曾將銀子還上了,兩人也因此成了知交。——雖然任何沾上銀錢,都顯得有些市儈和功利,可是在這份市儈和功利當中,卻能見到每個人最真實的一面,也算是有所失,必有所得。
許拿過紙筆,對曾道請你將那日席上傳過話的人的名字告訴我,我要找人去查驗一番,看看這個話頭到底是從哪裡最先出來的。”
曾笑道原來是這事兒,好說。我說,你寫……”說着,便將那日席上她記得的人名都一一說了出來,又在每個名字後面補充,是哪個府上,哪一房的,品級,夫君做何營生,說得十分詳細。
等她說完,許已經寫了滿滿的三張熟宣。
“這麼多人。”許頭疼了,“有道是法不責衆,她們倒是心有靈犀了。”
曾啐了許一口,道你來着?——心有靈犀也能用在這裡?不過是一羣長舌婦,家長裡短的惹人厭罷了。”
許笑着看了曾一眼,不。
曾有些臉紅,自嘲起來好了,好了,你也別笑我了。——我也是那羣長舌婦裡的一人,行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不是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人,大概也不會記得這樣詳細。
仔細想了想,曾又從許手裡取過毛筆,在宣紙上重點圈了三個名字,道這三個人,是那天說這話得最多的,好象也是得最詳細的人。我去了好幾個地方,都看見她們在跟不同的人說這件事。——像是急着要把此事傳開一樣。”
許曾雖然八卦,卻從來不亂說人是非。真正八卦之人是最喜愛追根究底的。
而空穴來風,無中生有的人,是八卦羣中的害羣之馬,正統的八卦之人是絕對不屑同造謠生事的人爲伍的。
許笑着安撫了曾幾句,又聽了些別的閒話,曾便告辭而去。
許在屋裡坐了良久,看着那滿滿三大張宣紙的人名頭疼起來。
“回秋,給我到外院叫個小廝。”許對外面吩咐道。
回秋是許的大丫鬟,應了一聲,出去外院尋了個小廝。
許讓另一個大丫鬟回冬包了幾匹靚藍色妝花緞子,給那小廝道你拿我的帖子,去鎮國公府上拜會鎮國公。這些禮物,是單給簡老的,順便幫我帶個好。”
許以前也時不時差小廝去鎮國公府上拜會鎮國公,給簡老送禮物,那小廝也是熟慣了的,接了包袱,行禮退下。
過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那小廝已經了,手裡依然拿着那個包袱,苦着臉對許道,小的去了鎮國公府上,卻不得其門而入。小人只好拐到後門上,求見東元大哥和東興大哥。等了一會兒,只有東興大哥出來了,說東元大哥跟着鎮國公七日前就去外地辦差去了。當時走得急,半夜動身,好象是領了聖上的密旨,誰都不能說,悄悄兒地走了……”
東元和東興都是許送給鎮國公簡飛揚的小廝,十分能幹,已經在簡飛揚身邊擔了大梁。
許聽了小廝的話,看看那個沒有送出去的包袱,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
“你下去吧。辛苦你了,回頭去帳房領賞錢,就說是我說的,領大賞封。”許和顏悅色地對那小廝道。
那小廝喜出望外,原本以爲差事辦砸了,還不要罰。誰知居然還能領了大賞封
“多謝”小廝躬着腰,連作了好幾個揖。
等那小廝走了之後,許又在屋裡獨坐了半晌,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得跟馨兒知會一聲纔是。——賀寧羽已經出嫁了,沒想到二房惹出的麻煩,還要大房背
賀寧馨跟着許的大丫鬟回秋來到許的上房裡,屋裡伺候的人立刻退了下去。
賀寧馨看見這架式,出了大事,默默地坐到了黃花梨羅漢牀上,隔着一個小小的矮足夔紋方桌,看着許,一言不發。
許躊躇了半晌,道馨兒,你自落水醒來之後,行事有度,機敏了許多。娘也不當你是小孩子,如今有件事,娘覺得應該讓你知曉。”說着,許將小方桌上放着的三張宣紙推了,又低聲將剛纔趙侍郎說得話,一一轉述了一遍。
賀寧馨飛快掃了一下那三張宣紙,看見上面寫得都是一些人名、家世、官職之類的。又聽許轉述了趙侍郎的話,賀寧馨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家最重要便是名節,任誰攤上這種有損名節的事,都無法無動於衷。
“馨兒,你放心,這個公道,娘一定幫你討”許看見女兒白玉般的兩頰突然紅了起來,她也氣着了,忙心疼地安撫她。
賀寧馨到底兩世爲人,經得事到底多一些,很快便收斂了心神,又看了看那幾張宣紙,笑道這畫了圈的三個人,便是傳話的得力干將了?”
許點點頭趙侍郎是這樣說得。”
聽見是趙侍郎,賀寧馨脫口而出她說得話,娘聽一半就是了。”在賀寧馨還是裴舒凡的時候,就這位趙侍郎是位消息靈通人士,也是個愛傳話的。
許跟趙侍郎交情不一般,也不賀寧馨的心思,聞言忙爲趙侍郎趙侍郎不同那些人。這些年,她嘴裡就沒有說過一句假話。凡她的傳言,後來都被證明是確有其事的。——可不能同一般的長舌婦相提並論。”
賀寧馨剛說完話,就發覺失言了,忙描補道是了,還是娘說得對。我對趙侍郎所知不多,只是聽別人說起過……”不動聲色地將此事圓了。
許一點都沒有察覺,只是嘆氣道如今可辦呢?——說這種話的人,有意毀人名節,實在是惡毒過甚”
賀寧馨笑着安慰許娘,明是謠言,還要爲之傷神,豈不是正中他人下懷?——不當一回事就行了。難道娘還真的擔心鎮國公府會來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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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鎮國公簡飛揚的爲人,賀寧馨打死也不信他會被這種無稽的謠言所惑。
許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道飛揚不在府裡。——飛揚甚至不在京城裡。據說他領了密旨,給聖上辦差去了。”
賀寧馨心裡一沉。時機太巧合了,七日前簡飛揚離京,謠言就從那日開始傳起。
“看來,傳謠言的人,對飛揚的行蹤瞭如指掌呢。”賀寧馨意味深長地道。
許也想到這一點,可會是鎮國公府裡的人幹得嗎?這樣做,對他們有何好處?
“聽說那日在席上,簡老聽見此傳言,似乎很不高興,還和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當衆口角過。若說她是面子上過不去,我到也信。”簡老看上去,就是個極愛面子的人。許想起簡老,覺得心裡一陣燥熱,伸手拿過一旁枕頭邊上的胭脂色緙絲團扇,慢慢地搖了起來。
賀寧馨琢磨了半晌,也無法將此事跟鎮國公府裡的人聯繫起來。明擺着這件事鬧出來,雖然賀家沒臉,鎮國公府上的人一樣沒臉。——未婚妻家裡出了“yin奔”之女,未婚夫頭上的帽子不免會被人揣測,是不是也是綠油油的……
這種幾乎殺敵一千,自傷一千的法子,賀寧馨實在想不出,有正常人會使出這種爛招數?
如果簡老不滿意,想退婚,直接跟簡飛揚說清楚就是了。大齊朝以孝道爲先,簡飛揚還能違了母命,硬是要娶?
“應該不是簡老。——也許是某個想要我們兩府退婚,好坐收漁翁之禮的第三方。”賀寧馨冷靜地對許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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