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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曼把行李箱中衣服倒出來,虞虹分的房子是個小院。九十年代這會剛興蓋單元樓,但電視臺不是什麼富單位,折騰不起樓房大筆花銷。
這會大家都覺得住樓好,扛袋麪粉上五樓幾乎累到半死,也覺得滿足和高興。但王曼卻經歷過擁擠的北京。幾間平房帶着的小院,閒下來可以種花栽樹,再有興趣修個水泥池子養金魚、養烏龜,神仙日子比擠單元樓舒服太多。
因爲秋後要入住,房子特意新收拾一番。按虞虹意思本來想從北京找人精裝修,但父女倆勸住了她。家裡要開新店正需要錢,也沒人有空盯着裝修。
王曼更是覺得,現在的裝修都好土。現在院裡的傢俱,都是一開始拿到房子鑰匙時,虞家二老親自量了尺寸,回北京叫人定做的。樣式按照虞老要求,復古又舒適,比起二十年後的精裝修也絲毫不差。
所以完全沒必要,再花一大筆冤枉錢,去搞一堆現在看起來很時尚,實際沒兩年就會被淘汰的歐式裝修。
虞虹壓根不講究這些,她只是怕王曼不習慣。現在王曼自己不要,她也不去費力不討好。不過爲了迎接王曼到來,她還是重新刮瓷一遍,然後又專門請了物神。
“曼曼。”
房門敲響,王曼放下行李箱開門,虞阿姨站在門口,手裡拿着桃木牌子,上面刻着五行八卦似的圖案,看起來就很玄妙。
“虞阿姨,這是什麼?”
“大概是物神一類,這不是新房子,我跟你爸一直住着沒事,你新進來,得找個東西壓壓。”
王曼前世上大學,也聽隔壁宿舍女生說過。老房子裡有保護神,保護原住民同時,對新來的人又外分排斥。
這事並無科學依據,甚至王曼更知道,換個新地方睡覺總會因爲各種原因不適應。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也不怎麼麻煩。
“最起碼要掛一個星期,等楠楠來了,也讓她掛。”
王曼站在寫字檯上,將木牌繫到窗戶中間。晨光照進來,木牌反射着光,投在寫字檯上六邊形的剪影。
“很好看,虞阿姨眼光就是好。”
“恩,我先去單位一趟,你在這收拾衣服,缺什麼打我辦公室電話。”
外面電話鈴聲響起,虞虹扯脖子喊道:“繼周,接電話。”
門外傳來換鞋子的聲音,開門聲後便是兩部高跟鞋,打開車撐自行車車鈴響起,虞虹已經出門。
王曼拆開壓縮包,夏季那包基本不用解壓縮,而是直接放入衣櫥另一格,冬天衣服掛起來,春秋疊放好準備隨時取用。
搬家後她的房間更大,還是原本的老三樣:衣櫃、寫字檯和牀,除了牀跟以前一樣是兩米外,衣櫃也大了不少,足夠她裝更多衣服。
三兩下收拾好衣服,她側耳聽着外面動靜。其實不用仔細聽,父親突然高起的聲音已經說明一切。
“不用客氣,直接找警察就行。”
“爸,怎麼了?”
王繼周把被子放院裡曬着,摸出一隻煙叼到嘴裡,不點燃只嘆口氣:“他們去了店裡。”
“鬧事?砸東西?”
王繼周點頭,扔掉煙衝着光拍打下被子。
王曼覺得讓老太太長命百歲的主意簡直太對了,這樣的人渣就該捆在一起,一直糾纏到死。讓他們有多餘精力,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按照收那堆小孩子錢的標準收吧。”
王記餅鋪剛開張那會,生意好到沒朋友。有幾個熊孩子進來,趁着王繼周不注意,拿鉛筆刀在桌子上亂刻,拿水彩筆亂畫。
王曼一開始想辦法,比如拿彩紙貼個許願牆,準備點便籤紙把塗鴉貼上去。這樣贏得了大多數人好評,可依舊管不住那幾個特別頑皮的孩子。
沒辦法她抓住典型,叫來他們家長,直接明碼標價要求賠。桌子您擡回去,新桌子錢給我留下來。真金白銀地一番割肉後,幾個家長雖然罵罵咧咧,但也終於知道約束自家孩子。當時爲了效果,她把賠償金額訂很高。
現在正好用在王繼民身上,想找茬是不是?那就賠錢,心疼錢,他也就不會只想着自己痛快。
“行,我這就打電話去說。”
王繼周早已對這弟弟不抱任何希望,爛泥扶不上牆。他甚至覺得:他跟王繼民和老太太一定是上輩子的仇人,所以這輩子纔會如此。
來市裡之前他已做好萬全準備,楊素玲只看店,店裡平時安全工作,交給了王奶奶所在居委會。居委會解決不了的事,還有吳局和張警官幫忙。當然他也不是白叫人家幫忙,逢年過節居委會和派出所的禮物他一點都不會少,大家和和氣氣,互相幫助。
層層防護保證王繼民想來鬧事,也得碰一鼻子灰。
撥通電話他三言兩語說清楚:“這事麻煩小張,你來市裡開會,我請你喝酒。”
那頭張警官推脫着:“咱們兄弟客氣什麼,正常公務而已。”
掛掉電話他卻忍不住樂呵,王繼周就是上道。雖然娶了虞書記那麼個有能耐老婆,但人一點架子都沒。
其實比起請客吃飯店,他更喜歡王繼周在自家招待客人。他們父女倆做那手好菜,味道可真是絕了,吃家宴比起吃飯店灌一肚子菸酒好太多。
可惜虞書記明確表示過,自己親閨女不是保姆,做飯那是她樂趣,不是家長的交際工具。
發動摩托車張警官往王記餅鋪趕去,正好他沒吃早飯。三兩下打發走王繼民,將罰款全數交給楊素玲,要個煎餅果子他啃起來。
而本想砸了大哥店,爲自己出口氣的王繼民,這會不僅被趕出來,身上剛取出來的醫院結餘醫藥費,也被罰得一乾二淨。
兩兜空空願望也落空,他看整個世界都不順眼。街上行人他不敢動,癱瘓的娘他寫下保證書日後要善待,現在剩下唯一的出氣孔就是周春娟。
一巴掌扇過去,他怒吼道:“敗家娘們,娶你老子真是瞎了眼。”
臉上一片火辣辣,周春娟瞪大眼:“王繼民你打我?”
“打你怎麼了?不僅打你,我還要踹你。”
“你敢?”
王繼民真敢,三岔路口前他一腳將周春娟踹飛,捏着包裡存摺直奔五金店。沒兩分鐘,他拿着把新鎖出來。
“回去我就把抽屜鎖換了,往後家裡錢你一分都別想動。”
輪椅上的老太太滿面振奮,民民多有男子漢氣概,不愧是她一手帶大的兒子。當即她再次保證:小賣部一定留給他,王繼周和王繼全一個子也別想撈到。
王繼民感動之餘又有些不滿足,大哥和二哥都該幫他。他可是家裡最小的,大的就該讓着小的。他們都那麼富,拿點錢給他花也應該。
剛這麼想着,三叉路口出現一道人影。王繼民一哆嗦,這是在拘留所裡打他的那個小混混,他早釋放兩天。昨晚他就在自家門口見過這人,現在又遇見,都兩次了,這一定不是巧合。
瘦削地小混混朝他走來,彎腰撿起地上一毛錢:“奶奶,您的錢掉了。”
老太太收起來:“謝謝小夥子。”
小混混禮貌地笑着,深深地看了王繼民一眼。雖然他什麼都沒說,王繼民確是徹底確定:他真是衝着他來的。
只要他對娘不夠好,他隨時有可能打人。而且他打人特有技巧,很痛但是不留痕跡,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天吶……王繼民徹底陷入了絕望,將老太太抱上三輪車,他沒好氣地問道被踹地上的周春娟:“你走不走?”
“王繼民你敢打我,我哥……”
“你哥?”提起這茬王繼民更生氣:“你都沒錢了,他還會爲你出頭?不說這事我還忘了,周春娟你哪來那麼多心思造謠,去編王曼跟吳老師有一腿,所以向着她。”
“你什麼意思?”
“不會是你跟你哥有一腿,所以拿自己事去揣度別人吧?”
越想王繼民越覺得有可能,不然周春娟幹嘛拿錢給大舅哥,兩人屢次吵架大舅哥也追着他往死裡打,從沒見他對周春蘭那麼上心。同樣是妹妹,會不會真的中間真有什麼?
“王繼民你還是不是人,我要跟你離婚。”
“隨便你,哪涼快你呆哪去,看見你就煩。”
王繼民看了眼店內買煎餅果子的小混混,迎上他的目光,趕緊給老太太蓋上毯子,足料關心逗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民民算了,王瑞不能沒有媽。”她現在這樣也少不了人照顧。
周春娟也發現,離開王家她無處可去。借坡下驢她趕緊迎上來,坦誠認錯給老太太捏着腿。三人各懷鬼胎,王繼民蹬着三輪車往前走去。
車輪一圈圈向前滾動,開啓三口人剪不斷理還亂,雞飛狗跳的後半生。
而隔着一條河,市區小院裡,王曼收拾好自己東西,想了想還是走進父親臥室:“爸,別生氣啦,我給你準備個好東西。”
從空間中變出橡膠牀墊,她順帶給其它牀上也鋪上。
王繼周忐忑:“你虞阿姨會發現的。”
“爸,虞阿姨早就知道了,店裡那先進的廚房不一直都是她打掩護,四年了她都沒說出去。再說我們是一家人,沒什麼好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