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鑫的話,不少人立刻看向胡映雪,目光炙熱。在場的人就只有冷烈自己知道他的身體有什麼問題,看到喝了一口胡映雪給的酒就讓他滿身懾人的寒意頃刻間退個乾淨,這就讓許多人做出了一個結論——那酒絕對是好東西。知道是好東西,能有機會得到自然是好的。
感覺到慕天玄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胡映雪知道這是在和她說宋鑫這個人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這個地方連傳音都不能用,還好兩人早就養成了借用某些肢體動作也能瞭解對方想法的默契,不然這個時候就得完全依靠他們是否心有靈犀了。
別人看不出宋鑫抱着什麼心思,和宋鑫做了多年對手的胖子卻不可能看不出來。宋鑫這個人心眼真不大,冷烈把龍珠送給胡映雪完全是表達謝意,在他眼裡就是胡映雪搶了本該是他得到的東西,所以立馬來了那麼一手。要知道在鬼市這種地方有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共識,除非有大靠山,否則太受關注絕對不是好事。
不過宋鑫漏算了一點,胡映雪和慕天玄身上有胖子給的玄鐵令牌。如果是其他品級的令牌,胖子或許會旁觀。是玄鐵令牌,還是他親自送的,他就必須得管。而且就算沒有玄鐵令牌,就看找麻煩的人是宋鑫,他也會護定胡映雪和慕天玄。
所以看宋鑫的眼底閃過幾絲得意,胖子就輕咳了兩聲提醒周圍人他的存在。然後笑呵呵的對慕天玄說道:“玄天兄弟有些不夠意思啊。有這種好酒,你們都不給哥哥嘗一口。”
慕天玄笑着回道:“我也是才知道雪兒手上有這種酒。她做事很隨性,興致一來就手邊有什麼就拿來煉製那東西可以煉製的東西。如果那種東西可以煉製很多東西,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有目標,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後煉製出來的會是什麼。”
胖子哈哈大笑,“那你們想要什麼丹藥,在她平時走動最多的地方放一些材料,過後就可以和她討要了。”
慕天玄看了眼胡映雪,“這真是個不錯的辦法,我怎麼沒想到呢。”
胡映雪都懶得送慕天玄白眼,“因爲你想要什麼都直接找我要,從來不會考慮我那裡有沒有。”
慕天玄嘿嘿笑了兩聲,“就是你那裡會有或者可能弄出來,我纔會找你要。”
“你們兩個別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秀甜蜜,我要是嫉妒了,可不一定能做出點什麼事情來。”胖子掃了圈周圍那些人或者應該說周圍那些鬼和人,“再到我那兒坐坐,談談那個酒。” wWW◆тт kǎn◆C○
說到酒字,胖子故意加重了音,還朝宋鑫看了眼。雖然宋鑫臉上還帶着笑,卻能看出臉色有些發黑。他沒有藉口攔下人,只能看着胡映雪、慕天玄和接受到胡映雪跟上的冷烈跟着胖子離開。他都沒出聲,其他人哪敢攔,擋住路的人都在他們走過去之前就趕緊把路讓出來。
跟着胖子回到悠客居,就是之前那個小木屋,胡映雪才皺着眉說道:“這鬼市可真夠亂的。”
胖子轉頭看着她說道:“能不亂嗎?和其他各界做交易的地方是油水最多的,上面那些人哪個不想來插一手。就比如你們剛纔見過的宋鑫,他所在的遊魂谷就是第十殿閻羅王宋鄂的手下。我呢,背後的靠山是第六殿閻羅王趙謙。就因爲那兩位一直在鬥,所以這些年我和那宋鑫也一直在鬥。”
說着胖子找了個地方坐下,“再就是那些總想回到人界或者重新擁有人的身份的傢伙。沒幾個能從接引通道闖過去,多數都奔着鬼市來。玄天兄弟和弟妹之前已經親身體驗過了,覺得你們兩個應該是才允許離開家的小屁孩,明知道你們身上有我這悠客居的牌子,還是有那麼多前仆後繼的。”
胖子一聲弟妹叫的胡映雪耳根子一陣發熱。知道一時半會兒走不出悠客居,慕天玄拉着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便把手鬆開了。不想和胖子解釋,只能先把這一筆記下,稍後找機會和慕天玄好好算算。她卻沒發現,自己對弟妹兩個字一點排斥都沒有,就只是感覺很害羞。
看胡映雪的反應,慕天玄就知道她沒往該想的地方想。喜歡上青梅竹馬,至少對他來說是挺悲催的一件事。做不成戀人,還可以就繼續當朋友,那絕對是屁話。心裡多了個結,多數都漸行漸遠。他就是有這個顧忌,他一直沒敢直接點頭。擦邊球倒是沒少打,有效果的話他就不會覺得自己悲催了。
目光掃過不知道長什麼摸樣的冷烈,慕天玄不知道自己那種不太舒服的情緒是不是醋了。他很高興不太願意去和別人交往的胡映雪開始擁有自己的朋友圈,但要不要一個一個都是和他有一比的雄性傢伙。作爲一個十分渴望轉正的暗戀者,這絕對太有危機感了。
慕天玄打量冷烈,冷烈也在打量他。他不是第一次來鬼市,清楚鬼市分發的鬼面面具其實是有區別的。面具上有一些看似隨意勾畫的紋路,那其實代表着佩戴者的身份。當然不是通過那些紋路就會知道佩戴者的來歷,是可以知道他們是以何種身份得到的請帖。
鬼面面具分六等,慕天玄所佩戴的鬼面面具是其中的第二等。能拿到這一等面具的人有三類人,一是某一大勢力門下的重要成員,二是修爲境界非常人可與之爭鋒的人,三是在某一非武力領域有極高成就的人。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有分量讓人有所忌憚的人。
看胡映雪佩戴的鬼面面具,就知道她一定是第一次來鬼市。她所戴的鬼面面具是第六等,能拿到這一等面具的人有兩類人,一是鬼市接引使者隨便從路上拉過來的人,二是跟隨某個鬼市常客來的生客。她一直和慕天玄手拉手,一看就知是第二種。
胡映雪是蒼朔宗的人,她的朋友可不一定是蒼朔宗的人。上次和胡映雪是匆匆見匆匆別,都不瞭解她,更不用說從她那邊推測慕天玄的身份。無法推測,冷烈就不想了。反正他稍後就會去蒼朔宗,這漯河鬼市距離蒼朔宗的昆吾山可不遠,應該能與慕天玄好好認識一下。
“多謝米老闆。我要去買點東西,這就告辭了。”放棄探究慕天玄身份,冷烈就轉身對胖子如此說道。他跟着過來是不想被那個宋鑫盯上,雖然他不懼和宋鑫動手,但這鬼市畢竟是鬼修的主場。這次的鬼市又是遊魂谷主持,他還不想以後都沒機會來鬼市走走。離開了那片,他多的是手段讓宋鑫找不到他。
“有什麼好東西要賣,不想被麻煩找上可以來我這裡,價格絕對公道。”胖子衝站在一邊角落裡的瘦子侍者招了下手,“你將這位客人送出去。”
冷烈衝胖子抱了下拳,“多謝。以後有什麼要賣,我一定會過來麻煩米老闆。”
胖子特意讓瘦子侍者送冷烈出去,就是送冷烈從不會被門外眼線盯上的地方出去。所以兩個人不是從前面出去,而是先向後面走去。快走出廳裡時,冷烈回了下頭,對胡映雪說道:“我稍後會去你們那裡做客,可別門都不讓我進。”
胡映雪能猜到冷烈去蒼朔宗的目的,笑回道:“我們那兒可沒有把朋友關在門外的習慣,但進去後會有什麼待遇就不一定了。”
“明白,早聽說你們那兒的人都特別熱情。”特別加重了熱情兩個字,冷烈說罷就大笑着跟着瘦子侍者走進了後面的小門。
知道冷烈說的熱情是什麼,胡映雪和慕天玄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裡都看到了一絲無奈。尤其慕天玄,因爲他是被尉遲瀚宇從別的世界帶回來的,在剛纔的那段時間可是十分深刻的感受到自家人有多熱情。大家的熱情讓你都沒法發火,只能哭笑不得的接受。
就像姬巍老帶着小阮浚飛高。看着小阮浚要哭不敢哭的樣子,身爲小叔的阮振非常心疼。可姬巍打着幫小阮浚改掉恐高毛病的大旗,阮振就什麼勸阻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過後多塞一些零食安慰一下小阮浚那顆看狀況應是越變越堅強的童心。
胡映雪還沒有機會享受到這樣的熱情,可受到的刺激已經不少了。安晨就不說了,張開閉口離不開泡妞。就說南峰地位最高的幾位,之前她拿出順手買的一些麥芽糖哄小阮浚,剛伸出手就被他打劫走。人家一點沒有因爲搶小孩子的東西有絲毫不好意思,還指責有那些東西不知道孝敬師祖。看到他們兩個的互動,魏哲師徒四人都很慶幸她這師傅(師祖)沒那麼‘小’。
沒一會兒,那個瘦子侍者就回來了。走進廳裡,徑直走到胖子身前彎腰說道:“老闆,右尊者送消息過來。”
說完,瘦子侍者拿出一個拳頭大的白色圓球。圓球上散發的淡淡白光閃了下,就響起了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米果果,聽說那邊出現了叫蛇血酒的好酒,給爺爺弄點過來。”
看慕天玄和胡映雪都一副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的樣子,胖子嘴角抽了抽,“想笑就笑吧。一個大男人叫這個名字確實有點好笑,可爹孃就給取了這麼個名字,我捨不得改掉。不過咱們得說好了,笑過之後不許直接叫我這個名字。也別老闆來老闆取了,叫我胖子就行。”
他都這麼說了,慕天玄就放開了笑,“我說怎麼不管怎麼問你都不肯自報家門,原來是名字和你這偉岸的形象實在太不相符了。”
胖子撇了下嘴角,“我不告訴你名字,是因爲知道玄天不是你的真名字。你不說,我就不說。”
慕天玄拱手說道:“蒼朔宗慕天玄。”
胡映雪跟着說道:“蒼朔宗胡映雪。”
“原來你們兩個是蒼朔宗的啊。”胖子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真看不出你們兩個是劍修,還以爲是哪個器宗和丹宗精心培養出來的弟子。劍修大都一門心思撲在劍道上,很少有像你們這樣在其他領域也研究出門道的。”
胡映雪拿出兩小壇蛇血酒給慕天玄,慕天玄接過去就轉手丟給胖子,“這兩罈子免費,再要就收費了。我們蒼朔宗剛遇到些麻煩,手頭正緊着。”
胖子接住就把那兩個小酒罈子收了起來,“還有人找你們蒼朔宗的麻煩?是傻子麼?”
慕天玄聳了下肩,“是不怎麼聰明。”
胡映雪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問道:“胖子,只提供一個名字,你能在幽冥域找到對方麼?”
胖子回道:“只要是鬼修,又不是什麼無名小卒,應該可以。”
“我不知道血羅剎算不算鬼修……”
胡映雪還沒說完,就被胖子打斷:“如果是要復仇,我勸妹子你還是放棄吧。除了勾魂尊者身邊那個小傢伙,其他血羅剎就是一羣滿腦子殺戮的瘋子。他們不被允許隨意走出血海地界,你要進到那邊,很可能沒找到仇人就被其他血羅剎殺死了。”
“靈鳶不是我的仇人,是我的姐妹。”腦袋裡浮現出靈鳶的樣子,胡映雪完全不能將她與滿腦子殺戮的瘋子聯繫到一起。
“你要找的是靈鳶?”胖子目露驚訝,“她一直被勾魂尊者帶在身邊,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們可不是認識,我現在能活着是借了她的身體。在家族那邊,我和她都錄入了宗譜,被記錄爲一體雙生的姐妹。”胡映雪不是奪舍,只是借用靈鳶還沒死透的身體重生,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拿出來說的。
“怪不得那個小傢伙親緣不斷,原來是有你這個特殊紐帶。”胖子笑了下,“說吧。是要傳話,還是有其他事?”
胡映雪拿出幾個玉瓶,“我煉製了一些丹藥,應該對靈鳶的修煉有些助益,麻煩你幫我把它們轉交給她。”
“我爺爺剛好和勾魂尊者有些交情,稍後讓他送過去。”胖子收起那幾個玉瓶,目光閃過幾絲猶豫,“你們應該知道若是有人以鮮血供奉,被供奉的血羅剎實力增長就會變得快速,但實力快速增長的同時也會變得更加殘暴。”
慕天玄點頭,“有不少人用這種方法供養過血羅剎,讓血羅剎成爲他們手中剷除異己的工具。結局都很慘烈,供養血羅剎的人近親都被血羅剎屠戮一空,被供奉的血羅剎也都無端製造殺孽太多引來天罰並在天罰的劫雷下魂飛魄散。”
聽完慕天玄的話,胖子說道:“那天罰可不是因爲無端製造殺孽太多而降下的。以鮮血供奉血羅剎,供奉到一定時間就會讓天地法則認可他們是血羅剎的血親。被供奉的血羅剎會受供奉着的驅使,在他們眼裡就是幫家人做事。
被供奉的血羅剎會變得更加殘暴,其實是無法接受那些家人只把他們當做工具。任何事情都有底線,當被供奉的血羅剎不堪忍受供奉着沒有節制的驅使,就會演變成所謂的反噬。天罰之所以降臨,其實是對他們殺戮血親的懲罰。
不過天道是公平的。天罰雖是懲罰,也是機遇。扛過了,那些血羅剎就能擺脫修羅惡鬼的身份,超脫成爲天靈族。你們應該沒有聽說過天靈族,在我們幽冥域,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天靈族的存在。傳說九淵冥蛇曾想殺死幽冥王取而代之,天道便派來天靈族守護幽冥王。”
胡映雪眸光閃了下,“你說這些是想提醒我靈鳶若是命中註定要成爲天靈族,那我們這些家人就有可能會成爲她的墊腳石,對吧?”
胖子點了下頭,“這不是我想到的。前些時候,靈鳶出於好心偷跑出去幫忙查一處接引通道失聯的原因,勾魂尊者將她逮回去後便大發雷霆。我認爲勾魂尊者實在有些不分青紅皁白,我爺爺就和我說了這些。勾魂尊者不讓靈鳶去人界,就是擔心會發展成那個結局。”
胡映雪卻是笑了,“此血親非彼血親。你剛纔也說了,是那些供奉着毫無節制的驅使纔會讓被供奉的血羅剎忍無可忍。以我對家人的瞭解,至少我熟悉的那些人是不會那麼做的。物品不清楚天靈族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但我相信靈鳶是一個特殊的血羅剎,也可以是一個特殊的天靈族。”
再和胖子聊了一會兒,因爲還要繼續逛鬼市,胡映雪和慕天玄就再次離開了悠客居。在瘦子侍者的引領下從一處小門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後胡映雪對慕天玄說道:“知道咱們來了鬼市,九幽會不會因爲沒有叫他一起生氣。”
出於某種心思特意把九幽忘掉的慕天玄笑道:“他是個男人,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胡映雪挑了下眉頭,“你的意思是說是女人就會很小氣?”
“女人是男人愛小氣,不過那些女人中不包括你。”慕天玄很自然的再次握住胡映雪的手,“鬼市就只有三天,咱們趕緊繼續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