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修者的確正是朝日城城主姜博海的小兒子姜暉。有人告訴他日暮山裡生長的一種名爲九珠草的靈草或許可以治好他父親的傷,有想過這可能是一個陰謀,所以特意挑了這條很少人知道的羊腸小道走。
很少人知道,也可以理解成還是有不少人知道這條路。因爲聰明,這倒黴蛋兒避開了陰謀。可惜運氣真不咋地,一看就是富貴出身的他走到這裡時遇上了對面三個見財起意的傢伙。
就算朝日城雖然照比其他地方的城池窮了點,作爲一城之主的姜家家底也不少。作爲因爲母親早逝被父兄幾乎捧在手心上養大的小兒子,姜暉身上的確有不少好東西。剛剛他就是用一個雷屬性的法寶將試圖按住他的三人震開。
姜暉今年二十歲,剛凝丹不久,算的上是個修煉天才。年少成名,不免有那麼一點高看了自己。打劫的三人雖然修爲最高不過心動期一層,那比起他這個融合期二層也高出不少。到了這時候,這小子知道害怕了,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雖然身上還有其他護身的好東西,但面對三個修爲都高於自己的劫匪,姜暉不免有些絕望。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掙扎,已經做好及時打不過也要和三個劫匪一起玉石俱焚的準備。
就在姜暉因爲確定自己跑不掉而準備拿出儲物腰帶中的那顆冥火雷珠的時候,聽後身後響起帶着驚喜的熟悉聲音:“二公子,別怕。”
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胡映雪等人,被震飛的三個劫匪從地上爬起來後轉身就要跑走。沒弄清楚剛纔發生了什麼,怎麼可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鄭璆對着他們放出威壓,三個已經踩上飛劍的人就都以倒栽蔥姿勢摔回了地上。
不過敢進入日暮山山域,三個修者準備了不少保命手段,比如傳送符。跌到地上,其中一人就捏碎了上飛劍時爲保險起見拿出的傳送符。還挺講義氣,觸發傳送符後抓出了另外兩人。白光爆開,三個人就不見了。
姜暉從地上爬起來,壓低着聲音向跑過來檢查他身上有無傷處的福樂問道:“我大哥沒來?”
福樂回道:“大公子被大人派去的侍衛強制回府中了。這些上人要進日暮山山域,大公子便委託他們幫忙尋找您。因爲要有人指明哪個是二公子您,我就主動跑來給上人們做嚮導。”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姜暉,也幸好找到的挺及時。再晚一步,很可能連件遺物都找不到。冥火雷珠的威力可和胡映雪待過的那個科技世界研製出來的導彈相比,至少想將附近百米之內夷爲平地絕對沒問題。
福樂的修爲低,姜暉比他好不了多少。考慮到有很大機率遇上枯骨殿的人,胡映雪覺得還是將他們送回去比較好。剛想和其他人說一下這個想法,就聽身後傳來了山體崩塌的聲音。
鄭璆回頭查看了一下,回來時臉色很不好看,“用人用絕煞雷斷了路。散開的雷煞濃度很高,我都無法太靠近。”
受時空裂縫影響,進入日暮山山域範圍內除了在這外圍可以使用短距離的傳送,超過三裡的遠距離傳送都不行。因爲生活着一種名叫雙頭鷲的雷系妖獸,飛行高度也不能超過三百米,不然就會收到圍攻。
無法進行遠距離傳送,也沒辦法讓人護送着往回飛,就只能帶着福樂和姜暉繼續沿着羊腸小道往前走。天公還不作美,剛纔還晴空萬里,轉眼間就烏雲密佈。雨點還沒落下來,閃電就先劈了下來。
福樂走到胡映雪等人面前,“啓稟各位上人,日暮山山域每逢落雨就必定漫山遍野都是落雷。前面剛好有一個山洞,咱們先去那裡避避雨,等雨停了在繼續往前走吧。”
就算以現在的修爲根本不怕雷雨,但雷雨的雷落在身上也會很不舒服。再加上福樂和姜暉很可能扛不住,一直代表大家和福樂交流溝通的粟邑就點了頭:“我看這雨馬上就要下了,趕緊帶路。”
確實是剛好,那個山洞就在十幾米外。洞口寬度不到三米,裡面卻很寬敞。山壁很光滑不說,正中有石桌石椅。大概只是臨時弄出來做休息之用的地方,石桌石椅看起來很粗糙。不過空間很大,他們一羣人都走了進去,也不感覺很擁擠。
人剛走進去,外面便是暴雨如注。胡映雪站在洞口,雨幕中長短粗細各不同的閃電四處亂竄。就像是十分痛恨突起物,哪裡看起來比其他地方突出一點,通常一下劈在上面的不會只有一道閃電。除非被劈的凹下去,不然還會繼續有閃電劈在那裡。
估計是這裡因爲嚴重缺乏生靈和植物,沒有生氣阻礙,怨煞氣肆虐。明明是普通的天氣變化,落下來的雷卻因爲那些怨煞氣發生了變化,變成了近似雷煞的存在。即使是扒大乘期的修者,此時若站在雨中也要被拔下一層皮。
有人喜歡說害人終害己,之前那三個劫匪現在正在證明這話說的沒錯。不甘心被破壞了好事,也有怕被追上的原因,他們咬着牙把三人差點把家底都搭上纔買下來的一顆絕煞雷用了。
本來正看着沖天而起的雷煞得意,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三個劫匪所在的地方沒有任何遮蔽物,他們三個倒是很想在雷雨落下前在旁邊的山壁上開出一個山洞避雨。可逃跑時他們丟下了武器和飛劍,身上也沒有備用。才決定跑,雷雨就兜頭澆下。
因爲靠近他們剛剛弄出來的雷煞,落在三個劫匪那邊的閃電已經完全擁有了雷煞的屬性,而且威力比他們剛纔弄出來的雷煞還要強上幾分。不等他們把腿擡起來,就被劈的全身青煙直冒。因爲動彈不得,就那麼被生生劈成了渣。
姜暉還想着回城後一定讓人查查那三個劫匪,卻不知他已經沒機會親自報復了。此時,他安靜的福樂站在角落裡,一雙眼睛來回在胡映雪等人身上轉。因爲福樂還不能使用傳音入密,他沒法問,被好奇心折磨的抓心撓肝。
無論是心理上,還是實際年齡上,福樂和姜暉在胡映雪一行人眼中就是兩個小孩。換個人,如此被姜暉打量,或許會因爲覺得被冒犯而發怒。有些修者性格乖戾,只因爲被多看了幾眼就殺人並不少見。可以說姜暉運氣不錯,都沒有遇上這種人,不然也不能還這麼冒失。
當然,這也可能是在演戲。但胡映雪不會輕易去懷疑一個人,因爲那樣感覺太累。相反,她覺得這個人挺有趣,眼睛嘰裡咕嚕亂轉的時候很像她從陰陽魚羣島上帶出來的那隻先知猴。
想到那隻先知猴,胡映雪將它從靈獸袋裡取了出來。雖然她並不在意白養着這個小東西,但對沒有特殊天賦的這隻小猴子來說並非是件好事。似乎是覺得比起她身邊的其他獸差太多,它已經開始出現抑鬱的苗頭。
發現小猴子的情況不大好,胡映雪就和它談了一下。說好會幫小猴子找一個新的飼主,她就把它用靈獸袋帶在身上。因爲看到姜暉之前的樣子,將它叫出來便給它傳音問道:“你看那邊那個穿一身淺金色錦袍的小傢伙如何?”
先知猴蹲坐在胡映雪的胳膊上,扭頭看了看姜暉。眼中的鬱氣頓時散了不少,扭回頭便對着胡映雪狂點頭。
胡映雪對着姜暉招了下手,“你過來一下。”
雖然只從福樂那裡得到一句這些上人很強大的回答,站在胡映雪等人面前的姜暉絲毫懼意都沒有。胡映雪叫他,他就走了過去,很自然的彎腰行禮:“姜暉見過上人。”
胡映雪將胳膊往前送了下,那隻小猴就跳到了姜暉肩上。姜暉雖然有往後退一步,但小猴子落到他的肩上後兩眼就亮了起來。
見狀,胡映雪覺得他們兩個應該確實投緣,說道:“將它送給你,如何?”
姜暉兩眼馬上大放光芒,“上人若是捨得,姜暉便卻之不恭了。上人放心,我感覺和它特別投緣,一定會好好待它。”
這姜暉倒是不客氣,不過也可以說他性情率真。見先知猴如此輕易的就選擇了他,原本對他存着一些懷疑的人算是暫時放下了戒心。說實話,胡映雪召喚出先知猴也是想借它看看姜暉的品相,要知道先知猴絕對不會靠近品行不/良的人。
日暮山山域的雨來的急,走的也快。沒多久,外面就又是晴空萬里。照例是鄭璆出去查探了一圈,帶回消息說那片雷煞比之前更濃,胡映雪他們就只得繼續呆着姜暉和福樂往前走。
福樂這個嚮導是真不錯,就是太能說了。沒人阻止,他就不斷給胡映雪介紹路上遇上的一些植物都是什麼。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就算原本是普通的植物也變得有些不俗。
比如此時被福樂指着的一叢草。不看發紫的葉片,它和別處隨處可見的青草沒什麼兩樣。它的確是一叢青草,卻不是一叢普通的青草。已經生出了靈智,只差一步便可化妖。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可非常不容易。估計剛剛承受完雷雨的洗禮,因爲根部受了一些損傷,整叢草看起來蔫蔫的。胡映雪也沒想什麼,擡手彈了一滴稀釋了百倍的靈潭潭水給它。
衆人的腳步沒有因爲一叢草有所停留,所以並不知道在他們走過不久那叢草一陣抖動。抖着抖着,一叢草就只剩下一棵巴掌高的紫色小草。一陣白色的煙霧從小草周圍升起來,然後就看到那株小草扭動着把自己的根拔了出來。
等根部完全脫離了土壤後,那裡就沒有小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胳膊和腿都跟藕節似的胖娃娃。小傢伙頭頂頂着一顆水珠,分明就是胡映雪剛纔彈過去的那滴靈液。體積縮小了一些,應該是被那胖娃娃吸收了。
胖娃娃眼中只有懵懂,看起來並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腳,一個人從旁邊的石壁中穿了出來。此人不僅身材高大,身上還肌肉虯起,再加上臉上有一道幾乎橫貫整張臉的傷疤,看起來十分兇悍。
看到地上坐着的胖娃娃,這個修者伸手將他抱了起來,“竟然發現了一隻新生的小妖。竟然直接化成了一個嬰兒,這不是逼着我不能不管麼?”
注意到胖娃娃頭頂上的水珠,修者輕皺了下眉頭,“就這麼擺着可不好。”
修者用手指點了點胖娃娃的眉心,胖娃娃不算長的紫色頭髮就自動變化成了沖天辮的模樣。整理的一下,讓頭髮完全把那顆水珠覆蓋了起來,他又拿出來一根髮帶,替小傢伙把現在的髮型固定好。
看來很滿意自己的新發型,修者眼睛都彎了起來。雖然那些笑意讓他臉上的疤痕看起來更加猙獰,胖娃娃卻是咯咯的笑了起來。很少能如此快的被接受,修者跟着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過笑了幾聲後,修者就扯着嘴角拍了一下腦袋,“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得趕緊和去會合。”轉頭看了看左右,低頭看向懷裡的胖娃娃,“哪邊是西,知道麼?”
胖娃娃忽閃忽閃了幾下大眼睛,擡手指向修者之前傳過來的方向。修者嘴角抖了一下,“又走反了。”再次低頭看向懷裡的胖娃娃,“我決定了,以後你就當我兒子吧。就只有一個條件,要幫我指路。”
雖然不知道兒子是什麼意思,一臉懵懂的胖娃娃還是點了點頭。修者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就和出現時一樣走進了石壁。就是走,堅硬的山壁對他來說就像是空氣一樣的存在,一點阻礙都沒有。
抱着胖娃娃一直向西走,遠遠看到前面有一羣人就扯開嗓門喊道:“廣文,快來看看我兒子。”
修者口中的廣文就是文光,等那個修者來到面前就不禁笑道:“疤面,你一個石頭妖,怎麼會有一個草妖兒子。”
疤面能自由的在石頭中穿行,原因就是他是一顆融石化妖。融石是在煉器中很常見到的一種輔助材料,可以讓石類的煉器材料迅速融合在一起。大概就是因爲他的本體實在太普通了,纔會覺得和小草妖十分投緣。
疤面可以說是雙重性格,切換前提就是對方是否得到了他的認可、
在得到他認可的人面前,他就是個思維十分簡單的人。因爲臉上天生帶着一道疤,他便給自己取名疤面。因爲文光見到他時沒有露出鄙夷和厭惡,他就決定和他做朋友。即使知道文光混入枯骨殿核心的目的是復仇,也義無反顧的一路相隨。
在沒得到他認可的人面前,尤其是被他認定永遠不可能成爲朋友的人面前,他就是一個可以說奸詐的冷漠奸商。別以爲他是石頭,腦袋就跟石頭一樣硬邦邦的,沒幾個人能夠讓他吃虧。
文光會認識疤面,就是因爲奉那位三長老的命令一起出了幾個任務。因爲疤面一直都跟在他左右,不管他做什麼,都在一旁幫忙。也確實好幾次救了文光的命,所以文光也將疤面視作過命兄弟。可以這麼說,疤面的不離不棄是文光這些年唯一的慰藉。
文光和疤面會在這裡,自然是因爲命令。不過他們不是跟着墨塵混進去的那隊人一起來的,是因爲柳遙莘知道正往這面來的人綁到了宗九,然後就讓他帶着人過來準備接收宗九。
文光知道抓到宗九的嗯一定還沒到朝日城,便以無法直接聯繫上這邊的人爲由帶着人直接進入了日暮山山域,其實和胡映雪他們也就前後腳,胡映雪他們早一點,他們晚了一點。
因爲走的是正路,不像羊腸小道那麼多彎彎道道,文光一行人走的比胡映雪一行人快。但架不住隊伍中有疤面這個路癡,文光一眼沒顧到,他就走岔了路。幸好還記得他們是一直朝西走,還遇上了能夠分清楚方向的小草妖。
疤面從來說一不二,說要小草妖當兒子就會把他當兒子。伸手把小草妖塞到文光手上,“給我兒子取個好聽的名字。”
文光詢問了下小草妖都有什麼特點,笑道:“叫紫漣如何?”
“你取名字的本事似乎也不怎麼樣,不過比我想的紫草好多了。”疤面伸手把小草妖抱了回來,“記住了,你以後就叫紫漣。”
這時,前面有人折了回來,“尊者,前面發現了咱們枯骨殿的人。說是在這裡等朝日城城主的小兒子入網,卻一直沒見到人來。看到咱們,便想問問有沒有遇到。我已經回了,說咱們一路上都沒遇上什麼人。”
“他們也是辛苦了,你將咱們帶來的丹藥給他們分一些。”文光來之前瞭解過這邊的情況,更瞭解枯骨殿一貫的作風,自然一聽就知道這是在打什麼主意。遇上了,他自然要送上特意加了料的丹藥以作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