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蒼朔宗被圍了,不少人趕過來。不管是看熱鬧,還是真想幫忙,現在都看着萬骷洞弄出來的蟲牆打怵。有人捉了妖獸丟進去,眨眼間就變成了白骨,再下一刻骨頭也沒了。其中一隻妖獸是六階巔峰,看的不少人趕緊往後退了又退。
萬骷洞用了空間封鎖禁制,裡面的人傳送不出來,消息也傳不出來。看着蟲牆心驚膽戰的人不少都在說蒼朔宗的人應該是凶多吉少,此時在昆吾山山上的人可能兩片骨頭都沒有。
吳洋和族人站在人羣裡,聽着周圍的議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和人打聽過,凌夷還在昆吾山上,也就是說此時正被圍攻中。人是受他們吳家拜託去的蒼朔宗,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天闕門肯定饒不了他們。
一個鬚髮有些灰白的老者上前問道:“少主,我們怎麼辦?”
吳洋青着臉回道:“走。天闕門手再長,也就是在乾元世界這邊有些影響,伸不到乾元世界外面去。不願意跟着走的,分點東西打發掉。”
嘴脣動了動,老者垂下了眼皮,“老奴知道了。”
擔心會被波及,有不少人轉身離開,吳家人的離開一點都不顯得突兀。不過吳洋和老者說話時一點沒防備別人,那幾句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落在了一些人耳朵裡。吳洋最終還是成功離開了乾元世界,期間艱辛絕對一把血淚。這是後話。
此時,人羣中有一名女修將目光從吳洋身上移回到對面的蟲牆上。這名女修肩上趴着一個雪團,蓬鬆的尾巴抖了抖,旁人才發現那居然是一隻身上沒有一點雜色的雪白松鼠。再看那女修,穿着男式道袍、頭上只用根桃木簪子挽了個髮髻,總覺得和那隻松鼠一點都不搭。
不理會某些女修帶着不善的打量,女修擡手按了按松鼠的腦袋,“若是地下沒有那些討厭的蟲子,你去打個洞,咱們兩個鑽過去。”
松鼠高高豎起了尾巴,炸開的毛足以說明它現在有多憤怒。看它鼓着腮幫子瞪那女修,旁邊的人都想上前替它打抱不平。比如搖搖那女修,提醒她注意一下——那是松鼠不是老鼠。
女修彈了下松鼠的腦袋,“你放心,你那相公的主子是個厲害的,他們絕對不會有事。”
松鼠翻白眼了,那個叫元寶的傢伙纔不是它相公。都不知道長的怎麼樣,名字又那麼俗,是尋寶鼠又如何?
看到自家愛寵翻白眼,女修有些輕快的笑了起來,“我寧倩從來都是說話算話。說要讓胡映雪那隻尋寶鼠給你做相公,就一定會讓你嫁過去。”
旁邊有人仔細往女修臉上看了看,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果真是那碧水宮的寧倩長老?!”
寧倩轉頭看向那人,“我早已不是碧水宮的人,長老二字不能再叫了。”
聞言,出聲的人忙行禮,“前輩莫怪,晚輩只是一時不知如何稱呼您。”說完低着頭,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碧水宮投靠了萬骷洞已經傳遍了乾元世界,他還將寧倩和他們聯繫在一起,這絕對是在找死。
“你師傅呢?”寧倩的脾氣早就改了許多,根本沒因爲這個有些印象的後輩的失言生氣。
一個穿着灰撲撲道袍的男修擠過來,是十幾年前就已經離開丹盟的趙德柱。把徒弟扯到一邊,上下將寧倩好一頓打量,“這是什麼打扮?”
寧倩撇了下嘴角,“我本來就是個不會打扮的人。以前在碧水宮,我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剛離開的幾年還找了個幾個侍從,這兩年一個人都沒留,就變成這樣了。”
趙德柱扯了下嘴角,“你是個女子。”
寧倩歪了下頭,“總覺得這事就只能交給一個人管。”
趙德柱挑眉,“誰啊?”
寧倩聳了下肩膀,“就只是知道不管我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包括讓他穿女裝。”
趙德柱凌亂了一把,“我佩服他。”
趙德柱的徒弟抓了抓後腦勺,“師尊,那個叫賈洓的人真能進去?”
趙德柱擡手指向蟲牆那邊,“自己看。”
看到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往蟲牆那邊走,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看着一隻妖獸被啃的骨頭都不剩和看着一個人被啃的骨頭都不剩的感覺絕對不同,有些人轉開了目光,膽小的更是低聲驚呼。
賈洓看着眼前那片蟲子,眼底有些小興奮。他是個很矛盾的人,本身很怕死,卻又很想死。無論遇上什麼情況都死不了,這讓他感覺自己是連天道都在嫌棄的人,有時會因此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於是怕死的同時又四處找死。
這個差事是賈洓硬磨來的。在聽到趙德柱唸叨想知道里面究竟怎麼樣了,他主動找上了他,表示只要給一百塊中級靈石,他就幫忙進去看看。他纏了一會兒,趙德柱只得拿出一千塊中級靈石請他幫忙。
只拿了一百中級靈石,把其它的都還了回去。不是賈洓不想多要,實在是他身上就不能有超過一百中級靈石的資產。若是資產超過了一百中級靈石,很快就會變成分文不剩。就是因此,他才覺得連天道都在嫌棄他,這想法始終都沒動搖過。
一隻蟲子顫顫悠悠的飛到賈洓眼前,左搖一下,右晃一下。它嘴上那根小管子眼看着就要碰到他的鼻尖,突然猛的一頓,然後便被風捲着落到了地上。它做出了這樣的表率,還是有不少它的同伴衝上來。於是賈洓慢慢的往前走着,身後留下一地蟲屍。
就算走的很慢,賈洓也沒用多久就穿過了外圍那道蟲牆。因爲選的路線還算偏僻,估計也是因爲沒人想到還有人能這麼安靜的走進來,都沒有人注意到後面多了一個人。
不是沒有人多看賈洓幾眼,以爲是同來的別家人,都在心裡腹誹這是哪家放出來的醜貨。許多人這麼說賈洓的樣貌,賊眉鼠眼。其實就是眉毛太短了一些,眼角吊的高了一些,鼻子太塌了些,嘴角都咧的太長了一些。看到他,很少有人會再看第二眼,怕傷眼睛。
沒人理會賈洓,他毫無阻礙的走到了萬骷洞隊伍的前面。自然看到的是前面也是一大片蟲子,這應該是要阻擋裡面的人衝過來。正好有一隊人要穿過蟲牆去對面,他便跟在後面走了過去。他沒有被蟲子傷到,就沒人懷疑他不是萬骷洞的人。
再次穿過蟲牆,賈洓看着不遠處打成一片的兩幫人馬挑了下眉頭。看起來站在上風的是萬骷洞這邊的人,實際上穩佔上風的是蒼朔宗的人。蒼朔宗身上的血比較多,但基本上都是萬骷洞這邊的人噴上去的,萬骷洞那些蠢蛋居然還有人在笑。
頭上飛過去一大片蟲子,本來還在裝狼狽的蒼朔宗門人弟子齊刷刷的拿出個小瓶子對着身上噴了兩下,等蟲子像遇上什麼阻礙停下時手上換上一個大瓶子對着蟲牆各來了一下。過了片刻,剛飛過去的那羣蟲子就全都變成了屍體。
瞄了眼穿過剛纔那道蟲牆時拿出的留影珠,賈洓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先把手中這顆留影珠送回去。趙德柱的要求是探查一下里面的戰況,留影珠記錄下來的那些就足夠交差了。
和過來時一樣,賈洓回去時也沒遇上任何阻礙。在人羣裡找到趙德柱,他便把一直在手裡握着的留影珠遞過去,“感覺蒼朔宗的人玩的很開心。”
看了留影珠裡面記錄的湖面,趙德柱、趙德柱的小徒弟和站在一邊的寧倩都很認同賈洓對戰況的評價。估計沒幾個人能想到,他們在這邊替蒼朔宗擔心或者幸災樂禍,真實情況卻是萬骷洞的人完全再被蒼朔宗那幫人耍着玩。
相比較把萬骷洞那些人當做磨刀石磨鍊劍道的,趙德柱更在意蒼朔宗門人弟子拿出的那兩個說不上哪裡感覺有怪的瓶子。只要噴一噴,貌似蟲子就不往前湊了,也貌似再噴一噴就立馬死一片。對付對面的蟲牆,還有什麼比這個合適的東西?
趙德柱拿出一百塊中級靈石,打算再請賈洓走一趟。人羣裡突然響起一片喧譁,轉頭看過去就見一羣人浩浩蕩蕩的飛了過來。看身上的服飾,正是蒼朔宗的好兄弟青雲門的門人弟子。
在乾元世界,要是哪家的怪纔多,青雲門說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當初蒼朔宗出了青陽這個捱整蠱的傢伙,很多人都說他其實是想去青雲門卻走錯了山門,等發現時已經不能改了。所以看到青雲門的人眼裡難掩興奮的跑過來,趙德柱的眉毛就跳了一下。
青雲門的人沒讓趙德柱失望,在距離蟲牆二十來米遠的地方停下後就拿出了幾百個圓柱狀的大傢伙,將昆吾山圍了起來。趙德柱低頭瞄瞄手裡的留影珠,嘴角抽搐着確定那就是放大了的怪瓶子。
應該也沒人能想到,裡面這時候也擺上了幾百個差不多一樣的大傢伙,個頭和青雲門這邊拿出來的基本上一樣。是負責煉製那些噴霧瓶的弟子們看到門口那些弟子總有機會跑出去打而眼紅不已,就拉着負責煉製提煉驅蟲凝香精華液的弟子回去煉製出了這些傢伙。
山門外,蒼朔宗的弟子們本來還在戲耍被派出來當先鋒的萬骷洞門人。接到同門的傳音,立刻乾淨利索的把萬骷洞那幫傢伙完全滅殺,然後迅速搶佔做適合進攻防守的位置。
裡面外面都是一聲:“啓!”
那些超大號的噴霧瓶噗噗噗的吐着白色的水球,那些水球飛到蟲牆上空都是嘭的炸開,化作漫天白霧將下面的蟲子籠罩起來。有人專門負責調整噴射角度,讓人望而卻步的蟲牆毫無死角的被白霧覆蓋。
等白霧漸散,就見一地蟲屍。沒了蟲牆,也沒人立馬衝上去,誰知道那堆蟲屍裡有沒有藏着還活着的,或者那些蟲屍也會讓人身中劇毒。等人放火把那些蟲屍燒掉,纔有人動起來。
等萬骷洞那幫人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情況,發現被包圍的人變成了他們。蒼朔宗那邊還好一點,畢竟蒼朔宗擴大人口基數後還是人口少的門派。看向另一邊,不少萬骷洞的人就暗暗在心底罵娘了。烏壓壓一大片腦袋,很多人都生出了無處逃出生天的感覺。
事實上想要罵孃的還有青雲門的人。滅了蟲牆,他們才發現圍在周圍的修者居然那麼多。沒理由不讓人家參加接下來的戰鬥,這便意味着等下他們出手的機會會變的少掉許多。當下也不管那些火還沒有滅,組隊或組團殺向了還列隊互相攀比陣勢的萬骷洞大軍。
同樣迫不及待衝上去的還有蒼朔宗的門人弟子。沒等衝到近前,他們就舉起了手中的劍。等萬骷洞那邊的人反應過來應該立刻佈設防守結界,大片劍影已經殺到門前。雖然有反應快的及時做出了應戰的架勢,但爲時已晚或者說站在最前面的那些人無法抵禦這樣的攻擊,這道由各種炮灰組成的人牆就塌了一半。
撕開了缺口,自然方便了接下來的進攻。蒼朔宗人數少,又不是所有門人弟子都出來了,攻勢就如尖刀一般插入敵人腹中。
另一邊就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受青雲門一干人的帶動,那些原本想作壁上觀的人也被帶出了戰意。更不用說那些本來就沒打算袖手旁觀的人,比如專門趕過來的天闕門門人弟子。烏壓壓的一片人衝上去,就只能用碾壓來形容。
能沒腦子爭寵,一起出任務還大部分時間都只顧着互相攀比,這種傢伙怎麼可能會是蒼朔宗的核心。說白一點,他們就是炮灰中的炮灰。這種存在當然不用指望他們中能有多少所謂的高手,蒼朔宗那邊和外圍中的精英高手們都沒出手,萬骷洞大軍就已經被殺的落花流水。
不過這些炮灰中很多人doi有個本事很強,就是多半擅長怎麼逃跑,不然怎麼從一次又一次的被炮灰中活下來。見勢頭不對,一些人就做好了跑路的準備。確定敗的一方是他們,立刻果斷跑路。
撤了空間封鎖禁制,有人就觸發了身上帶着的傳送符。四面八方的傳,總會有人傳送到不會被抓到的地方。還有些趁着人多打的眼花繚亂的時候,藉着同伴給的掩飾,瞬間調換角色加入到攻擊萬骷洞其他人的隊伍中。
選擇第二種方法的人居多,因爲大部分人沒靈石買傳送符。有太多本來只打算圍觀的修者跑過來湊熱鬧,再加上這幫人的演技已經可以說爐火純青,居然都沒人懷疑此時正在一起並肩戰鬥的人在前一刻還和他們是敵人。呃,錯了,以後也會是敵人。
抱着逃跑的心,當然不可能真心實意的打。成功迷惑住了人,分成小股一邊打一邊朝人少的地方跑。或許是賈洓的樣貌太有特點了,讓人只看一眼就記憶深刻。看他傻愣愣的站在一個人少的地方不動(其實只是在看熱鬧),正好路過他那裡的一個萬骷洞的人就把他給帶上了。
猜到對方一定是把他當成同伴了,賈洓只覺得有意思。對方鬆開了他,他也跟着對方走。沒忘了從一個快被殺死的某個倒黴蛋上摸了塊腰牌,利用他的獨家天賦神通做了下手腳。只要他的天賦神通不失效,就沒人會發現那塊身份牌其實另有主人。
趙德柱發現他才轉了個身,賈洓就不見了。本來還想向趙航介紹這位看起來擁有大本事的奇異修士,這下只能表示遺憾了。不過他倒是並不覺得賈洓不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畢竟他們只是很簡單的僱傭關係,還只進行過一次交易。
見勢頭不對就跑的炮灰只佔少數,萬骷洞的炮灰大軍大半都沒能離開。那些人都是邪魔修,動手的人基本上都沒有手下留情的。不多時,昆吾山下便屍橫遍地。事後將屍體堆積起來,都能堆成一箇中等峰頭。
跑掉了不少,滅掉的更多,這應該算是大勝利了。但想想那些人的戰鬥力,胡映雪他們就高興不起來。這明擺着是一場試探,一場試探就能犧牲如此多的人,這似乎可以說明林立那邊根本不在乎損失掉這點人手。
最讓人鬱悶的是不管是林立還沒成爲萬骷洞之主之前,還是在他成爲萬骷洞之主之後,都沒人找到萬骷洞的老巢在哪裡。唯一能讓人感到輕鬆一點的是事實證明驅蟲凝香版殺蟲劑確實很好用,有它在手就應該不用太忌憚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
相信萬骷洞肯定還有以蟲子爲主的大招,胡映雪琢磨着試試進一步提升驅蟲凝香的藥力。眼前突然多了個雪團,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擡起頭,看到被山門那邊的弟子引領過來的寧倩,嘴角抖了下,“我有些理解慕天玄當初接到我時爲什麼看着有點糾結。”
寧倩挑眉,“你也這麼穿過?”
胡映雪回道:“那時候,我接觸到的人只有我師傅。不能指望一個大男人去買成年的女裝,所以我那段時間一直穿的是男式道袍。”
“誰說大男人的就不會買女裝?”寧倩撇了撇嘴角,“等我找到人,到時候帶給你看。”然後指指胡映雪手上的那隻,“覺得這傢伙怎麼樣?我打算讓它給你家元寶做媳婦。”
“……”胡映雪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話說這時候說這個話題合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