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濟平本想打莊俊遠的臉,卻不想自己造了個灰頭土臉。按照慣例,邀鬥勝利者可以從失敗者拿出的東西選一樣,或者要五十萬塊中級靈石。慕天玄當然瞧不上他那點東西,選了靈石。
別看蔡濟平慣常喜歡拿鼻孔對着人,卻不敢在鬥物擂臺上賴賬。鐵青着臉從隨從手上接過裝着五十萬塊中級靈石的儲物袋,走到慕天玄跟前卻笑了起來,“不知這位道友是否有意出售那幾件法寶?若是出售,交給我們聚寶閣,一定會給道友一個滿意的價格。”
慕天玄伸手接過蔡濟平遞過來的儲物袋,“那幾件法寶是我隨性煉製的,本來就沒打算自己留着。不過我不算交給聚寶閣,因爲我的道侶家很討厭聚寶閣。”
蔡濟平臉上的笑容頓時凍住了,“道友,請慎言。”
慕天玄輕輕笑了一聲,“你們聚寶閣的人能猖狂到不把一城之主放在眼裡的事情來,還怕別人厭煩你們?”
蔡濟平雖然剛和莊俊遠較勁兒,卻不敢真和莊北對立。聞言,腦門子上頓時多了一層汗珠子,“胡說八道。”
慕天玄嘴角帶上一抹嘲諷,“剛纔給你送靈石過來的應該是很得你器重的手下吧?這人確實有幾分本事,在乾元世界因爲惹了不該惹的人連夜跑路了,竟然混到了混元大世界這邊,而且還又進了聚寶閣。”
蔡濟平的臉色這次是真的變了。慕天玄所說的人叫劉玉平,也就是當年楓林城聚寶閣那位和胡家人過不去的那個劉黑子。劉玉平是他嫡親妹子留下的孩子,雖然是他的外甥,但沒有子嗣的他一直都把人當親兒子培養。
劉玉平從楓林城跑路的時候,剛好蔡濟平有事過去乾元世界。不知道劉玉平從哪裡得到消息,自己找到了他。可憐妹妹離家出走卻客死異鄉,蔡濟平就把他給帶回了混元大世界。
當時蔡濟平只聽劉玉平說想來混元大世界這邊開開眼界,如今看來是在那邊惹了禍事。本就堵着一口氣,想到自己這些年對於劉玉平掏心掏肺,心頭的怒火就蹭蹭往上竄。不再和慕天玄言語,轉頭就往聚寶閣那一堆人走過去。
走回胡映雪身邊,慕天玄就聽胡映雪傳音給他:“小心眼的傢伙。這都過去多久了,你竟然還和人家翻舊賬。”
慕天玄用傳音回道:“狗改不了吃屎,那傢伙回頭一定會給蔡濟平出些餿主意。與其讓他給咱們添麻煩,不如先讓他享受一下焦頭爛額的感覺如何。”
劉玉平可不知道有人點了把火,讓蔡濟平的怒火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蔡濟平不想繼續留在場內被人指指點點,他就陪着人回去了。等發現氣氛不對,已經被罵的狗血噴頭,偏還弄不明顯自己究竟怎麼把舅舅給得罪了。
有蔡濟平這個例子在,之前雖然有不少人盯上了胡映雪他們那一行人,之後卻沒人在向他們邀鬥。在那之後,擂臺上出現了不少哈東西,卻沒什麼引起胡映雪的興趣。相對比,她更喜歡前面逛過的集市。可惜那集市是因爲這場鬥物擂臺開的,擂臺散了後集市也就散了。
杜子騰說話算話,鬥物擂臺結束了,就扯着莊俊遠的胳膊對佟冬說道:“佟四,你讓人給我準備個大閣子,我之前和莊二說了,要請他剛認識的這些朋友喝酒。”
佟四翻了個白眼,“到我那裡請喝酒,哪次沒變成是我請的?”
嘴上那麼說,佟四還是帶着一羣人去了他在城中開的莊子。莊子中有一間閣子不接待客人,只用來招待親友。來不得給安排個好一些的閣子,佟四便帶着人進了那個閣子。
等人都走進了門,佟冬讓人開啓了閣子中可用來阻擋分神期修者神識窺探的禁制,然後就拿出了之前按照胡映雪所言用竹節蓮葉片包起來的那塊玉。
扯開葉片,原本明黃色的玉石就換了副模樣,血紅中帶着點點黑色,妖豔刺眼。佟冬手抖了一下,“居然有這麼濃重的煞氣!”
莊俊遠和杜子騰本來還要看佟冬的笑話,見到那塊玉石的變化後臉是真的冷了起來。他們三人背後的莊家、杜家和佟家在莊城中三足鼎立,同樣也是同氣連枝。有人把這樣一件東西交到佟冬到的手上,不管有何目的,都等於是在向三家人挑釁。
叢樺一個箭步走上前,手上銀光一閃,那塊玉就被削下一角。一團火焰裹住那一角,不消片刻就燒成了粉末。散掉火焰,就看到粉末中有好幾顆紅色的顆粒。
看到那幾個顆粒,胡映雪就擰着眉頭往後退了一步,“這是血蟲卵?”
叢樺點了下頭,“要讓血蟲產卵,必須要上品的靈玉,其中以赤玉髓最佳。蟲卵隱藏在靈玉上,融煉雕刻都不會傷及它們。若是有人佩戴了有問題的靈玉,蟲卵會藉助體溫孵化,然後找機會侵入佩戴者和他身邊的人體內。”
佟冬一臉後怕,“幸好我這次還是相信了我的直覺,不然就惹下大禍了。前不久,我帶着人去狩獵,隨手救了一個重傷瀕死的人。那人說是想要救命之恩,便將這東西塞到我手中,然後幾下就跑沒了蹤影。我準備給祖父親手做個壽禮,最近一直在找合適的靈玉。若非我只要碰到玉就有心驚膽的感覺,說不定現在東西已經送到了祖父手上。”
莊俊遠對着叢樺行了一禮,“請問可是叢樺前輩?”
叢樺去掉僞裝,恢復本來樣貌,“我等計劃去你們通無州的千封城調查血神門再次顯露行蹤一事。聽說莊城會有人出手赤玉髓便轉道過來看看,沒想到真會在這裡發現血神門的一些線索。”
雖然莊俊遠、杜子騰和佟冬都沒被家族當做家主培養,他們也知道很多秘辛,其中就包括滅之不絕的血神門。知道血神門的危害,也知道血神門幾次大的動作都是付了怎樣殘酷的代價。所以聽到叢樺提起那三個字,他們三人的神情立馬都變得十分凝重。
身爲城主之子,莊俊遠開口說道:“茲事體大,叢樺前輩可否隨我去城主府見一下家父。”
叢樺微點頭,“正有此意。”
佟冬說道:“要是現在就過去,我們兩個就通知家裡的老頭子也趕緊過去。”
杜子騰接道:“先不說何時去城主府,這事兒必須馬上通知幾位老頭子。天生有感知危險的本事,莊城就只有佟四。若是有人也拿到了這種東西,那莊城就要出大亂子了。”
莊俊遠和佟四聽了杜子騰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三人立刻把血蟲卵的事情用傳訊玉簡告訴了各自的父親。得了消息,莊北立刻拉着龔闊就跑了過來。
看了被竹節蓮蓮葉弄的現了原形的玉石,莊北面色鐵青,“血神門那一幫雜碎應該是又盯上了金鼎山。”
龔闊挑了下眉,“金鼎山不就是有個裡面藏着一件神器的傳說,他們怎麼會一而再的盯着那裡不放?”
莊北迴道:“我要是知道他們爲什麼盯着那裡,現在就不用這麼鬱悶了。”
莊俊遠聞言問道:“父親,我怎麼不知道咱們這兒有一座叫金鼎的山?”
莊北迴道:“金鼎山在咱們莊城和千封城的一處交界處。因爲那裡總被血神門的人盯上,我們莊家和主掌千封城的茅家經過商議,一起在地圖上屏蔽了金鼎山的存在。雖然佈置的法陣能阻攔住尋常修者,但原本就知道座標的人根本攔不住。”
這時候一個留着兩撇山羊鬍的男人走了進來,“北子,什麼個情況?”
莊北擡頭看了一眼,“阿瑞,你來的正好,我們也纔開始討論。”
留着山羊鬍的人是杜子騰的父親杜瑞,跟在他後邊走進來的瘦高個是佟冬的父親佟展。收到兒子發的消息,他們馬上丟下手上的事趕了過來。
從自家兒子那裡再次瞭解了一些情況,杜瑞看向胡映雪和慕天玄:“你們怎麼會發現血神門的蹤跡?”
胡映雪回道:“我們在溯光秘境內遇上了茅修仁,在他的身上發現了血蟲。”
“茅修仁?”杜子騰扯了下嘴角,“那可是茅家捧在心口的眼珠子,怎麼會被人下了血蟲?”
杜瑞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控制了他就意味着茅家大半人的動靜都可以瞭如指掌,如果要弄個傀儡出來,不選他選誰?”
佟展進來後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佟冬得到的那塊玉石上,“蟲玉不應該有這麼大的怨煞氣啊?”
慕天玄往那邊走了兩步,“這塊玉不僅是蟲玉,還是一塊陰石。”
“陰石?!”佟展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又是血蟲,又是陰石,這是有多恨我佟家才能做到這麼絕情。”
慕天玄聞言說道:“除了您說的這種情況,也可能是將那塊玉製造成陰石的人並不知道那其實是一塊蟲玉,或者製造蟲玉的人並不知道那是一塊陰石。”
莊俊遠、杜子騰和佟冬都滿眼茫然。頭一回聽到陰石這個東西,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麼用,但看那血紅血紅的顏色就知道不會是好東西。到底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三人臉上的血色立刻去了幾分。
三人茫然無解的時候,佟展將慕天玄上下打兩下一番,“請問道友是?”
慕天玄擡手摘掉仿照易顏煉製的易容面具,恢復本來面貌後微低頭,“在下慕天玄,九重天弟子。”
不只是慕天玄,胡映雪等人也紛紛恢復了本來的樣貌。雖說很多時候都是人靠衣服馬靠鞍,但有的人就是穿着一身乞丐服也還能透出幾分貴氣來。像胡映雪他們,即使身上都是普通又樸素的布藝,恢復真實容顏後還是俱都讓人眼前一亮。
龔闊兩三步竄到姬巍身前,“姬閬,你裝什麼嫩啊?”
姬巍笑道:“我是姬閬的雙生弟弟姬巍。”
在宗門中總被某對雙生子戲弄的龔闊扯了下嘴角,“最討厭你們這樣的雙生子了,總讓人傻傻的分不清楚。”
杜瑞嗤笑了一聲,“那是你自己笨,我們怎麼就沒有上當過?”
看着像鬥雞一樣對上的兩人,莊北眼裡閃過一絲無奈,“你們兩個看一下場合。”
龔闊扭過頭看向胡映雪,“那個女娃娃。”
胡映雪微低頭,“晚輩胡映雪。”
龔闊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叫胡映雪,這次在會盟上露了大臉。我問你一件事,給你一個地階一品的丹方,你有幾成機率能煉製出丹藥來?”
胡映雪回道:“只要丹方和煉製材料不存在問題,就可以煉製出丹藥來。”
龔闊聞言便把一片玉簡和一個儲物袋交給了她,“玉簡上就是那個丹方,儲物袋裡是兩隻丹藥的材料。煉製出來的九殺丹就是滅殺血蟲的,煉製出來後你給我九顆便可,丹方和多餘的份額就當是報酬了。”
龔闊說完,樑敬思蹦出來一句:“麻煩了。”
胡映雪掃了眼玉簡裡面的內容,再看了眼儲物袋裡,“總感覺我似乎佔了大便宜。”
佟展看向胡映雪,“如果可以,麻煩小道友多煉製一些九殺丹。要什麼材料,我們會準備好。稍後我們會對家族成員進行排查,應該會有人已經遭遇了血神門那些傢伙的陰招。”
一爐是煉,兩爐也是煉。再則那個九殺丹估計他們也能派上一些用場,胡映雪很痛快的接了下來:“如果我不急着離開莊城,這個沒問題。”
有了九殺丹,血蟲的問題就不是大的問題了。關於血神門這一次要圖謀什麼,扒拉一下現在他們掌握的那些信息,根據那些蛛絲馬跡根本猜不出來,只能再查到一些線索的時候再做定論。
說完了血蟲和血神門,大家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缺了一個角的靈玉上。血神門只會玩蟲玉,不會弄什麼陰石。也就是如果不是血神門與某個擅長弄陰石的勢力合作了,就是還有一個走歪門邪道的勢力正蠢蠢欲動。
胡映雪希望是第一種情況。雖然兩個勢力加在一起會很難纏,麻煩卻只是一件。這樣的話,他們不用在解決一件事的時候擔心涉及到另一件事的人出來搗亂。但事情的發展很多時候都不會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所以還得做兩種準備。
佟冬遇到的人明顯是要把那塊玉石送到他的手中,也就是說針對的是佟家。胡映雪他們來這邊就是衝着血神門來的,蟲玉也是叢樺最先確認的,所以參與到血神門的事情中無可厚非。若是事關陰石,那就得看佟家樂不樂意他們幫忙了。
如果陰石只關係到佟家,胡映雪是不打算幫忙的。畢竟他們不熟,如果牽涉到家族內亂神馬,他們這些外人到時候或許會感到進退兩難,搞不好還會出力不討好。不過佟家父子卻不這樣想,他們非常想讓他們幫忙。當然不是衝着胡映雪他們的能力,是九重天這塊響噹噹的大招牌。
能認出陰石的慕天玄就被當做了切入口。莊北、杜瑞和龔闊看不出那塊陰石的門道,佟展便嚮慕天玄問道:“小道友若是看出什麼不妨直言。”
其實佟展不問,慕天玄也打算把他的發現說出來。因爲煉製這塊陰石的人太陰毒,就算他正義心不是很強,也有些看不過去。聽了佟展的問話,他斟酌了下語言:“佟前輩最好查一下近年來家族中有多少人行蹤不明。如果不是我看錯了的話,這塊陰石屬於利用生人骨血魂魄煉製的怨石。”
“我這就讓人去調查。”佟展氣血一陣翻涌。以血親煉製的怨石可以給一個家族帶來滅頂的災難,這已經有許多前例。只要想到這塊靈玉有可能被放到宗廟靈穴中,已經是合體期的他都不禁有些手抖。
佟家能有現在的地位,敵人自然不少。就算是正魔道,如果雙方完全撕破臉,滅家絕戶也很正常。不過大都是明刀明槍的打,很少會有人用這種狠毒的陰招。所以幕後黑手的身份大範圍可圈定在邪魔修身上,當然也不能排除是某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房間裡突然響起啪啪啪的清脆爆裂聲。旁邊有一塊蟲玉,大家都帶着幾分小心。因此聽到聲音後,馬上就確認發出聲響的是那塊有雙重身份的蟲玉。
看着不斷增添蛛網細紋的蟲玉,胡映雪腦袋裡閃過一道靈光,翻手把當初端木熙送他的那隻被稱爲神木鼎的木屬性小鼎拿了出來。打了個收字訣,抖動不停的蟲玉便被吸進了鼎內。
蟲玉進了鼎內就嘭的炸了。被胡映雪拿在手上的小鼎紋絲未動,裡面的景象卻是驚心動魄。許多血色的人影在鼎內的空間裡亂躥着,悽嚎聲不斷。
胡映雪嘗試將一縷神識送入鼎內,纔剛接觸到那些血色人影身上散逸出的紅色血氣,腦袋就嗡的一聲。還好有秘府及時糾纏,她的意識只是迷糊了一小下就馬上恢復了清醒。
稍作了一下調息,胡映雪微瞪着眼轉頭看向慕天玄,“竟然都是血羅剎。如果沒有及時禁錮他們……”瞬間涌起的徹骨冰寒讓她的眼裡一點一點燃起憤怒,“莊城會變成屍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