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映雪感覺很新奇。對,就是新奇。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對面那個煉丹師是色/欲薰心的想要收了她和冰漪,或許還要加上姿容比她這個女人還要豔麗三分的火鐮。所以她第一反應不是憤怒,竟然是終於被人調戲了。
茅修仁是一個九品丹師,今年七十九歲。普通人在這個年紀都已經是耄耋之年的智者,這個人的性情卻還如少年般莽撞無知。其實也不奇怪,修者壽命不能與普通人相提並論,一兩百歲的人在一些大能眼中也不過只是瓜瓜小兒。有人當幼兒一樣寵着,有些人的腦袋就被寵壞了。
說起來,茅修仁會與胡映雪搶奪陣圖,不過是因爲突然不想走了。再則就是出來後被同行長輩多方約束,許久沒尋歡作樂的他見了胡映雪三人便動了心思。任性慣了,他完全忘了分開時同行長輩曾叮囑過莫要小看他人。
茅修仁那啥啥上腦,跟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其中修爲最高的分神期修者在茅修仁出聲後打量了下胡映雪三人,胡映雪的修爲一眼分明,火鐮和冰漪自然是完全看不出深淺。見胡映雪沒有因自家公子之言惱怒,反而是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腦中立刻警鈴大作。
茅修仁還要開口,這位分神期修者立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用真元封住他的喉部。同時向前走了一步,對着胡映雪三人做了個稽首,“我家公子被主家寵壞了,剛纔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說着將一隻儲物袋打向胡映雪,“這點東西就當是我等代公子向幾位賠罪了。”
“你的道歉,我接受。東西,你們還是自己留着吧。”胡映雪知道這個修者明着是道歉,實則想要試探他們三人的實力。阻止火鐮、冰漪出手,將劍罡覆於手上,伸手將那隻儲物袋接住。與儲物袋接觸的那一刻,手上劍罡於手心化爲數個細小漩渦,將附着在儲物袋上的凌厲真元絞碎殆盡。然後把劍罡附着於其上,轉手便將那儲物袋彈了回去。
接住被送回來的儲物袋,那位化神期修者暗暗心驚。他觀胡映雪不過才元嬰期修爲,凝結的劍罡卻已經隱隱有八煉的意境。同爲劍修,其中蘊含的劍意足夠讓他做出此人凝練劍魂應該不過就是水磨工夫。想他跨入出竅期六層是才堪堪摸到劍魂的門檻,心裡不由得升起幾分嫉妒。
有那麼一瞬間,那位化神期修者腦中閃過就此將此女除掉的想法。目光掃過火鐮、冰漪,卻立刻如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若那兩位真如他腦中所猜測的那般,就不用說什麼若打壓不了便是日後落得個不死不休,是當即就會有死無生。
在巨大危機感的籠罩下,那位修者竟然話也不再說一句,運起神通捲起身邊的茅修仁就跑了。雖然被他的反應弄了個措手不及,跟着茅修仁的其他幾個人趕緊追了上去。不消片刻,幾人就跑沒了蹤影。
火鐮冷哼了一聲,“這次算他們跑的快。”
冰漪皺了下眉頭,“若是再遇見,要仔細觀察一下那個被稱爲公子的人。剛纔我看到一個血色光團從他的腳步鑽進了他的身體,不知是奪舍,還是其他腌臢手段。”
“不知道那東西是跟着那一隊人進來的,還是原本隱藏在秘境中的。我提醒其他人注意一下,有備無患。”胡映雪拿出宗門傳訊符將冰漪的發現和其他人簡單說了下。爲免某人衝過來,被調戲的那段自然是掐掉了。
得了胡映雪的通知,其他人在秘境中行走時多了幾分小心。放出神識探查過,至少他們走過的點沒有發現血色光團。當然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尋找對應陣圖上,在保證可以獲取進入下一個區域機會的前提下,他們要儘可能多的解決陣圖。
多解決陣圖可不僅是爲了解決問題的獎勵,更是爲了減少下一個區域的競爭對手。他們解決的陣圖多了,就必然會讓一些隊伍因爲找不到足夠的陣圖而黯然的退場。進入下一個區域的人少了,自然競爭就會少很多。
胡映雪此時的注意當然也是主要放在攻破陣圖上。她一點沒把茅修仁放在心上,那一隊人跑沒了蹤影,便在冰漪的陪伴下進入了陣圖。和之前進入的陣圖不同,這一次不是辨認靈植,也不是補全丹方,考校的是煉丹。
難度不高,要求就是煉製出九種藥效完全不同的丹藥且丹藥品質皆在中品以上。不用胡映雪自己準備材料,似乎是在進入陣圖時就與陣圖中取得了聯繫,只要她想一下對應的材料,那些材料就會出現在進來時便一直漂浮在她手邊的玉匣子裡。
爲了節省時間,胡映雪自然是選擇了九種煉製時間都很很短的丹藥。卻不知她所在陣圖裡面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有些不同,外界過一天,裡面卻等於過了九天。等乾坤戒中多了一袋稀有靈植種子的她從裡面出來,外面的時間纔不過過去半個時辰。
別說半個時辰,就是一刻時也足夠讓按一羣修者走遠了,所以胡映雪以爲自己不會再遇上茅修仁那些人。哪裡想到從那個陣圖中出來不久,他們就再次見到了茅修仁。茅修仁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她,只顧着和一個與他長的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訴苦抱怨。
胡映雪不想理會那個茅修仁,正被茅修仁防着的茅修傑卻是馬上就看到了她。茅修傑是茅修仁同父異母的哥哥,比茅修仁大十歲。原本是妾侍所生的庶子,因煉丹天賦出衆被移到當家主母的名下成爲嫡子。
這一次會盟,茅修傑作爲一品丹士參加了丹比,取得了第四名。雖然沒有拿到三甲,還是讓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再一次得到了提升。不在只是掛着大公子的名分,月例和資源供給終於和茅修仁這個真正的嫡系公子一個樣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獲得了和茅修仁一起來溯光秘境的資格。
茅家在混元大世界只能勉強是個中型家族,野心不小的茅修傑自然想要更高的跳板。參加完丹比,他便有個想法,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接觸胡映雪。如今看到她只帶了兩個人,哪可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馬上甩開茅修仁,對胡映雪笑道:“道友有禮了。茅某一直想結交道友,苦於沒有機會。沒想到會有此緣分,在這裡遇上了。”
被茅修傑突然甩開,茅修仁非常不滿。正要像往常一般指責茅修傑的不配合,發現讓茅修傑甩開他的人竟然就是之前遇上的胡映雪三人。他雖然任性妄爲,卻不是真的很蠢。馬上給茅修傑貼身的侍衛問道:“那個女人什麼來頭?”
茅修傑的貼身侍衛用傳音回道:“回稟二公子,她叫胡映雪,是這一屆會盟丹比一品丹士組的魁首。來自於乾元世界,但有傳她是九重天的弟子。”
茅修仁眸光閃了一下,隱隱有些後怕。狂妄歸狂妄,他還是知道自己是爲後盾的家族無法和九重天對抗。馬上往前走了一步,對茅修傑說道:“大哥,弟弟之前無狀,唐突了這位道友。”
茅修傑一聽就明白茅修仁的意思,馬上板起了臉,“知道唐突了胡道友,還不快點向道歉。”
茅修仁順着臺階衝胡映雪低頭行了一禮,“之前多有得罪,還望道友不要與茅某計較。”
“之前你身邊的人已經代你道過歉,已經揭過了。”看到茅修仁,胡映雪想起冰漪之前提起的事,便多打量了茅修仁幾眼。茅修仁身上的氣息沒有任何問題,至少和之前遇到他是沒有區別。要說有什麼變化,應該只有眼尾多了幾分不太明顯的紅色。
注意到那幾分紅色,胡映雪迅速翻了下腦中的記憶。因爲不能時時跟在她左右,臨來混元大世界這邊前用秘法醍醐灌頂把常識性的東西拓印進了她的識海。只要遇上對應的東西,她便能從腦中找出對應的信息來。
彌日、彌星擁有的常識可不單是他們前身最風光時的那些,千萬年來衍生的那些也同樣如數家珍。把觀察到的那幾點特徵投入識海,裡面很快就出現了對應的信息。看過腦中出現的信息,胡映雪不禁打量起剛纔與茅修仁在一起的幾人。
大致在三萬餘年前,曾有邪魔宗血神門爲虐。血神門門徒常用以自身精血蓄養的血蟲暗算其他修者,用血蟲一點一點侵蝕對方的神智,將對方變成自己的血魂傀儡。茅修仁眼尾的紅色是被血蟲暗算了的表現之一,如果不是巧合,那可是代表血神門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雖然胡映雪對茅修仁沒有什麼好感,但對喜歡將別人變成自己的傀儡且每到一處都喜歡弄的屍骨成山的血神門更沒好感。給茅修傑傳音道:“之前,我身邊友人發現有一個紅色的光團沒進了茅家二公子的體內。不知那紅色光團是何物,道友不妨給令弟做個檢查。”
聽到胡映雪的傳音,茅修傑心裡暗驚。雖然他不喜歡茅修仁這個人,但茅修仁畢竟和他是同一個父親的兄弟。沒有再借機和胡映雪套近乎,暗中用傳音問了下細節之後就任胡映雪離開了。待人走出一段距離,他就將茅修仁拉了過去。
突然把按住手腕處的脈門,茅修仁意會的告起饒來,“大哥,我不敢了。你教訓個幾句就行啦,可別在這個地方揍我。”
嘴上這麼嚷嚷着,他同時用傳音向茅修傑問道:“怎麼了?”
茅修傑用傳音回道:“剛纔那位提醒我有東西鑽到你身體裡去了。”
同時,茅修傑板着臉喝斥道:“你再隨意招惹別人,回去後定然讓父親關你禁閉。”
茅修仁嘴上繼續討饒,馬上運氣真元和茅修傑檢查他的體內。很快,他們兩人便在茅修仁的識海附近發現了一個正一口一口吞噬識海的血色蟲子。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就看那副樣子和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茅修傑傳音給茅修仁道:“你注意一下身邊那幾個人。”
茅修仁做點頭狀,一副接受之前責罵的樣子。同時給茅修傑傳音:“我已經用真元將那個可惡的蟲子困住了,免得解決不掉,還會打草驚蛇。我看那個胡映雪應該是知道些什麼,下一次再見時你最好向對方打聽一下。”
茅家兩兄弟發現血蟲的時候,胡映雪將血蟲和血神門的事情用傳訊玉簡和自家一起來的其他人說了下。說完之後,就收到了叢樺的傳訊:“再見到茅家那兩個,你便和茅修傑說稍後會叫人去他家裡看看。”
胡映雪馬上問道:“叢樺師兄知道血蟲和血神門?”
叢樺回道:“總隔三差五的出來鬧騰,想不知道都不行。他們會選上茅家,應該是茅家手上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等咱們從秘境出去,就跟着他們去茅家那邊走一趟,說不定會有不錯的收穫進到口袋裡。”
胡映雪繼續和叢樺傳音:“聽着很像是趁火打劫。”
叢樺馬上回道:“這可不一定。說不準人家巴不得咱們能多拿一些,以期傍上九重天做靠山。而且出手幫助誰渡過難關,被幫助的人多數要滿足對方的條件,這是約定俗成的慣例。”
就像是奔着叢樺的話來,胡映雪又解決了一個考校煉丹技巧的陣圖,出來就看到留守在外面的火鐮和茅家那一羣人大眼瞪小眼。
看到胡映雪出來,茅修仁就頂着一副故意挑釁的表情說道:“胡道友竟然這麼快就又闖過一個陣圖,茅某佩服。”
同時,茅修傑用傳音向胡映雪問道:“胡道友可知那血色蟲子來歷?”
胡映雪掃了茅修仁一樣,用傳音向茅修傑回道:“道友可曾聽說過血神門?”
茅修傑眸光閃了下,用傳音再次問道:“道友既然能直接指出血神門,應當也知道如何化解那血蟲,對吧?”
胡映雪表面做不想理會茅家這一羣人的模樣,帶着火鐮和冰漪擡腳離開。同時傳音給茅修傑:“剛和叢樺師兄聯繫過,他讓我再遇你等時轉告一聲。離開秘境之後,會去你們茅家走一趟。”
胡映雪一直用神識觀察茅修傑、茅修仁兄弟,發現茅修傑聽了他的話後眼裡閃過一絲喜色,便知道叢樺之前某句話說的很對。血蟲一時半會不會把茅修仁怎麼樣,她就暫時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專心尋找與煉丹有關的陣圖。
等胡映雪三人走遠一些,茅修仁故意跑去陣圖裡看了下。出來時頂着一臉嫉妒,“評價記錄竟然是完美。”
茅修傑瞪了他一眼,“還要作怪?”
茅修仁不情不願回了句‘不敢’,兩兄弟就帶着人去尋找其他陣圖。隱藏在隊伍中的某人並不知道血蟲已經被發現,暫時沒有催動血蟲打算的他神態與其他隨從一般無二。更不知道只是再次打了次照面,他就已經被胡映雪發現了,只是暫時不想把他點出來而已。
這一次之後,胡映雪再沒遇上茅家那羣人。之後又遇上好幾隊人,因爲遇上的人都是守在陣圖外的,她又沒有去搶奪那些陣圖的想法,都沒有發生衝突。沒過多久,她便再次收到了自家那隊人用傳音玉簡發的傳音。
雖然該進入中級陣圖區的人越來越多,沒被觸發過的陣圖自然是越來越少。胡映雪他們自己統計了一下,他們解決的中級陣圖已經近三十個。爲了避免太惹眼導致被其他隊伍分別圍堵,他們決定會合到一起。胡映雪報了下她的位置,其他人向她那裡集中。
不想發生無謂的衝突,胡映雪故意選了一個不靠近任何陣圖的地方。那些地方不算隱秘,路過的人基本上都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們三人的存在。多數人都是掃了一眼,便把注意力轉會尋找陣圖上。偶爾有幾個有點想法的,基本上都立刻被身邊的人鎮壓了。
過了差不多一刻時,慕天玄、尉遲瀚宇、陳啓出現在胡映雪的視界中。發現三人身上還有沒有完全收斂起來的劍罡波動,胡映雪挑了下眉,“你們剛纔和別人動手了?”
慕天玄回道:“剛遇到一隊人,讓我們把身上的東西都交給他們。沒人教他們不該隨便要別人的東西,我們就替他們的長輩們教了下,順便收了點學費。”
慕天玄這邊話音剛落,就有一隊人氣勢洶洶的追了過來。看到他們,其中一人便叫道:“歲棋師兄,就是他們。”
接着就聽叢樺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歲棋,你帶人圍住我家師弟師妹是要做什麼?打劫麼?”
歲棋正要嚮慕天玄他們施壓,聽到叢樺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邊暗中咒罵旁邊那個笨蛋竟然不開眼的惹上九重天的人,一邊對着慢慢走過來的叢樺帶着些小心笑道:“我們哪敢打劫你們九重天的門人弟子,又不是閒命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