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的身影輕盈的幾個縱跳,落在瀑布邊的涼亭前,“少君,又到了兩艘行舟。”
徐鋒擡起已經盯着棋盤看了許久的目光,看向對面從來都沒有影衛自覺的葉空,“誰到了?”
葉空走進涼亭,在徐鋒對面坐下,順手拿起一個拳頭大的白色果子啃了一口,“大的那艘是青雲門的,偏小的那艘是蒼朔宗的。蒼朔宗這次真是來了不少人,加上前兩批到的,估計參賽的弟子加一起得有上百人。”
徐鋒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粒一粒的收起來,“三年前,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落井下石,等着看蒼朔宗笑話的人絕對不少。如果我是蒼朔宗的人,也會趁這個機會讓某些人清醒一下。”
葉空將手中的果子兩三口吃掉,“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咱們爲何要對蒼朔宗那麼禮遇。青雲宗和咱們接觸挺頻繁的,幫了咱們很多忙,得到禮遇是應該的。蒼朔宗平時跟咱們都沒什麼接觸,要說強大也沒見他們弄出什麼大的聲勢,卻和青雲門擁有同等待遇。”
“若是知道蒼朔兩個字代表着什麼,你就不會有這個疑問了。”徐鋒收好了棋盤,站起身便擡腳向涼亭外走去,“走,咱們去見見蒼朔宗弟子口中的九師姐。”
葉空抓了一個青色的果子,才起身跟上徐鋒,“我都沒說,少君怎麼知道是她到了?”
徐鋒回道:“這一次,蒼朔宗的十位真傳弟子必然會全部亮相。她沒在前兩批人中,自然就是跟着尉遲瀚宇一起過來。”
“我以爲她會和慕天玄一起過來,傳聞他們兩個走的非常近。好酸……”葉空擡手啃了口手中青色的果子,被酸的眉眼都皺到一起,好一會兒才鬆開。即使如此,他還是把手中的果子全部吃完。吃完了,擡手凝了水球丟到嘴裡含着。
徐鋒笑了下,“太酸就扔掉,我們州府不會因爲你扔掉一個三階的靈果就變窮了。”
葉空將嘴裡的水吐掉,“能不浪費就不浪費,這是我的原則。不過這個三階靈果有必須好好查一查,竟然把那種味道的東西擺到給你送的果盤裡。”
徐鋒滿臉不在意,“或許是知道我不會吃,故意整你這個總沒下屬自覺性的傢伙。”
“要是整我的還是好事呢。”說着,葉空收起了嬉皮笑臉,“可依我看,就是陛下派少君負責接待那些來參加會盟的門派之類的瑣事,有些人覺得少君您失寵了。三少君和七少君這些日子可是相當意氣風發,他們身邊那幾條狗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徐鋒嘴角浮起一絲嘲諷,“他們願意怎麼想就隨他們去想,我們只要做好手上的事就好,反正最後哭的人一定不是我。”
葉空輕皺了下眉頭,“去了上面一次,感覺少君您變了許多。換做以前,若是有人敢如此怠慢,您早下令讓我去查清楚是哪個被豬油蒙了心。”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徐鋒擡頭看了下空中的雲朵,“我要拜入蒼朔宗,你覺得我拜誰爲師合適一些?”
葉空差點被口水嗆到,“少君是在開玩笑吧?”
徐鋒轉頭對上葉空的眼睛,“我不是在開玩笑,確實有這個想法。”
葉空擡手將本來就有些凌亂的頭髮徹底抓成鳥窩,“要是拜入蒼朔宗,少君您就不可能繼承州主之位了。”
徐鋒微挑眉,“我不能繼承州主之位,你就不願意跟着我了。”
葉空立刻瞪大眼睛,“我怎麼可能會偶這種想法。你能不能繼承州主之位,和我願不願意跟着你沒有任何關係。只是覺得少君以前做了那麼努力,好幾次差點被其他幾位少君害死,就這麼放棄了有些可惜。”
徐鋒嘴角微勾,“原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只能告訴你,如果我現在不作出這個選擇,以後一定會後悔。”
葉空聳了下肩膀,“我不管原因是什麼,反正少君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徐鋒呵呵笑起來,“你不用提醒我,我不會把你丟給我那幾個好兄弟。以你的個性,若讓你跟着他們,沒幾天就得派人去給你收屍。不說這個了,繼續我之前那個問題。”
葉空擡手搓了搓下巴,“蒼朔宗宗主名下已經有尉遲瀚宇、慕天玄兩個招風的弟子,莫離也不是簡單的角色。
東峰,顏回和盧宇平時不聲不響,栽在他們是兄弟手上的可有不少聲名顯赫的傢伙。
南峰,胡映雪這個後起之星勢頭可不小,阮振這兩年闖出的名聲也不小。
西峰,虞偲和夏卿平時也沒什麼動靜,我卻知道很多找蒼朔宗人麻煩的都是他們兩個處理掉的。
北峰,就陳啓一個人,這個人好像還沒闖出什麼名聲。少君要選的話,北峰是個好選擇。”
“陳啓不是還沒闖出名聲,是懶得去闖出名聲。能入得了蒼朔宗那些人的眼,那十位真傳弟子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徐鋒轉身繼續往前走,“我纔想到一個問題。我現在該琢磨的不是拜哪位爲師,而是如何能讓他們看上眼。”
“少君去拜師,一定不會被拒之門外。”葉空擡手把之前弄亂的頭髮整理了一下,“要不是陛下不然少君去參加那次的會盟,說不定現在的乾元四傑就是乾元五傑。”
“平時讓你給別人說句好聽的話比登天還難,怎麼到了我這兒就馬屁連篇?”徐鋒笑着搖了一下頭,“蒼朔宗人選擇弟子都不看資質,不是就看是否和眼緣,就是弄些什麼東西圏到的。胡映雪成爲青陽真君的弟子,魏哲成爲胡映雪的弟子,入門過程都堪比兒戲。”
“對了。”葉空快走幾步,和徐鋒並肩一起走,“我剛得到一個消息,胡映雪又收了一個徒弟。這次不是撿現成的,是個擁有火系天靈根的小娃娃。”
“什麼叫撿現成的?”徐鋒看到了已經出現在他視界中的一羣人,一眼就看到曾有過幾次見面之緣的魏哲師徒,“得遇良師指點,看來都收穫不小。”
徐鋒看到魏哲師徒幾人,魏哲師徒也看到了他。魏哲站在胡映雪身後,往前走了小半步,“走過來的兩人,一身銀白錦袍的叫徐鋒,是百川州州主徐文山的三兒子。和他並肩走的叫葉空,是他的影衛統領。兩人名爲主僕,情同兄弟。”
胡映雪順着魏哲的目光看過去,“你和他們認識?”
魏哲回道:“有過幾次見面之緣。徐鋒這個人還不錯,雖然肚子裡彎彎道道也很多,但還算是個可交之人。至少在你和他不是敵對關係時,基本上不用擔心他會在背後算計你。”
師徒兩個正說着,徐鋒帶着葉空已經走到跟前。先是和旁邊的青雲門等人一一打過招呼,然後才徑直走到並肩而立的尉遲瀚宇、顏回跟前,“尉遲真人,顏真人,別來無恙。”
尉遲瀚宇只是很少說話,這不等於他的交際能力不行。聽到徐鋒的話,便回道:“沒想到三少君會親自來迎接,我等甚感榮幸。”
“尉遲真人客氣了。”說着,徐鋒目光落在胡映雪身上,“這位就是驚鴻仙子吧?”
胡映雪微歪頭,“驚鴻仙子?”
宗九笑道:“在濱海城,小師祖凌空舞劍的身姿可是至今讓人津津樂道。雖然那天您穿的真不咋地,卻有不少人用‘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來形容那天所見。游龍不大適合女子的稱號,便取了驚鴻二字,您就這麼多了個稱號。猜想你一定不在意這些,之前就沒人和你提過。”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要知道會被扒出真實身份來,那天我絕對不會那副樣子跑上去。”
徐鋒笑了下,“我想沒幾個人會記住仙子那天穿的是什麼衣服,只會拜服仙子對劍道的領悟。”
胡映雪回了個微笑,“我不過是偶得了一些機緣。”
“機緣也是一種資本。”徐鋒轉頭看向站的有些偏後的陳啓,“想見陳真人可真不容易。”
陳啓往前走了一步,笑道:“以後應該會常見。”
胡映雪看向陳啓,“七師兄,你這句話似乎隱藏着什麼好事啊?”
“的確是一件好事。”陳啓對着徐鋒笑了一下,“你很快就會增添兩個師弟,這位三少君就是其中之一。咱們百川州的陛下和我師傅說把三兒子送給他做徒弟,師傅點頭了。雖然喝了不少酒,咱們蒼朔宗的人還是說話算話的。等我家那個死小子來了,就一起行拜師禮。”
葉空微瞪眼,“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我是在半個時辰前接到的傳訊,應該是還沒找到機會告訴你家少君麼?”陳啓看了眼徐鋒,見他眼裡只是帶着幾分意外,應該是並不排斥這個安排,剛剛升起的些許尷尬就散了。
“我之前和父親說過想拜入蒼朔宗,父親應該是想給我個驚喜。”若是以前,徐鋒一定會對他父親如此自作主張感到氣憤。因爲以前的他一直把成爲百川州州主當做目標,他父親將他送入蒼朔宗等於剝奪他的繼承權,這絕對不是他能夠接受的。現在,他只覺得他的父親幫他解決了一個煩惱。
陳啓那麼說了,那徐鋒拜入蒼朔宗就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蒼朔宗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和別的地方一樣以修爲高低論上下,真傳弟子則只根據入門先後論上下。徐鋒的實力和尉遲瀚宇差不多,他現在拜入蒼朔宗,就不僅得管胡映雪叫九師姐,還得管實力遠不如他的阮振叫十師兄。
陳啓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血親,他家那個死小子自然就是有金蛇郎君稱號的陳明。相比徐鋒這位百川州的三少君,陳明的名聲還要更響亮一些。拜入蒼朔宗,他的待遇和徐鋒完全一樣。至於他們兩個誰是十一誰是十二,那就看他們的師傅或者他們自己怎麼分。
知道是準師弟,胡映雪他們徐鋒的態度就不那麼生疏了。作爲一個曾經十分熱衷經營人際關係的人,徐鋒當然知道和師兄師姐們打好關係有多重要,聊了幾句,便帶着他們去州府這面安排給青雲門和蒼朔宗的住處,順路帶着他們去給不能以宗門代表身份出場的弟子報了名。
武比的報名很順利,只要修爲境界夠了,到了那裡就能報上名。丹比那邊的報名就不是那麼順利了,因爲胡映雪他們都沒有去丹盟測評過丹師品級。丹師品級和修爲境界不同,不是你說是幾級就是幾級。沒有丹盟發的測評憑證,拿出多高級的丹藥也沒用。
看報名處那個負責人的表情,站在後面的葉空冷哼了一聲,傳音給徐鋒:“少君,這老小子準是拿了某些人的好處,在故意刁難蒼朔宗的人。”
徐鋒用傳音回道:“水雅閣雖然被踢出了丹盟,在乾元世界的影響力卻仍在。再加上之前那麼多年的經營,丹盟裡不可能沒有他們安插的人。”
徐鋒拜入蒼朔宗的事已經成了定局,葉空便開始站在蒼朔宗那邊考慮事情。聽了這話就急了,傳音道:“那怎麼辦?在咱們百川州,曹德這個老小子就是丹盟地位最高的人。”
徐鋒卻一點都不急,傳音道:“不止水雅閣在丹盟裡有人,蒼朔宗也有人。”
葉空正想問蒼朔宗有什麼人,就看到胡映雪那一羣人裡走出一人。這個人,他之前有注意到。見到他們過來一聲沒出,又沒有人介紹,他就沒放在心上。
走出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和胡映雪他們一起離開蒼朔宗的趙航。離開蒼朔宗的地界,趙航就和胡映雪他們分開了,直到前兩天才和不知道爲何從姬封城消失的九幽一起與胡映雪他們會和。
慢悠悠走到前面,趙航微眯着眼看着已經被尉遲瀚宇看的身體僵硬的曹德,“就差一個能證明丹師品級的牌子,是麼?”
沒想到尉遲瀚宇給人的壓力比傳說中更大,曹德都有些後悔應某人要求刁難蒼朔宗的人。擡頭就對上趙航帶着幾分嘲諷的目光,心裡頭雖然十分光火,卻不敢發作。只能板着臉回道:“只要有丹盟頒發的丹師牌子,任何等級都可以報名。”
“那就給登記一下。”趙航拿出一個儲物袋,從裡面拿出十來塊散發着淡淡青光的黑鐵牌子丟到曹德面前的桌子上,“年輕人總喜歡丟三落四的,我怕他們給弄沒了,就幫着收了起來。”
看到那些牌子,曹德就能確定沒一塊是假的。作爲丹盟的一員,他很自信沒人能仿製的了加入特殊印記的品級牌。拿起牌子一一查看,剛纔要以個人名義報名丹比的人都有。剛纔已經說出只要有牌子就行,臨時找不到收回那話的理由,只得把那些人都登記了上去。
等曹德幫那些弟子登記完,趙航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堆牌子,“這些,你也看看吧。牌子的主人會以蒼朔宗代表的身份參加丹比,我這個太上長老過來給他們做一下登記。”
說完,趙航看起來很和善的對曹德笑了一下,卻讓曹德頭皮直髮麻。能被稱爲太上長老,那說明眼前這位至少是分神期的人。他一個纔剛渡過元嬰天劫沒多久的元嬰期都頂不住人家拍一下。趕緊換上笑臉,“您稍等,馬上就好。”
這次曹德沒有再去一一查看牌子,趙航給了他一份名單,他就讓旁邊的人直接把名單上的名字一一加入了丹比列表。做好登記,立刻雙手把那些牌子和名單遞還給趙航,“已經做好登記了。丹比的第一回合三天後開始,遲到兩刻鐘直接取消丹比的如常資格。”
用手中的儲物袋把那些牌子和名單收起來,趙航轉身就把那個儲物袋丟給胡映雪,“收好了。弄丟了,咱們就參加不了丹比了。”
聞言,曹德忙說道:“不會影響丹比,到時候過來登記了一下。”
說完這話,曹德都不用擡頭對上胡映雪他們帶着鄙視的目光,自己就燒的厲害。在趙航走到前面時沒少強調沒有丹盟發的牌子就不能參加丹比,他剛纔那句話分明就是自打嘴巴。
等胡映雪他們走遠,曹德的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不過才二品丹師和三品丹師,看你們能笑到何時。”
旁邊剛負責登記的人擡起頭,“師尊,你剛纔沒看那份名單麼?上面可是有一位九品丹師,兩位八品丹師,一位七品丹師。”
曹德立刻把那名弟子面前的簿子搶了過去。在一串名字中很容易就找到了連着的幾個人名。看着名字後面登記的丹師品級的確就是那名弟子報出來的,立刻用極其尖利的聲音大聲叫嚷起來:“這絕對不可能,他們……”
聲音戛然而止,看着上面一個名字後面的丹師品級,曹德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曹德恰巧是知道趙航原名的人,看到後面標註着一階丹士,第一反應是半命老人竟然已經是一階丹士,然後就是半命老人竟然成爲蒼朔宗的太上長老。這世界變化太快,他的腦袋都快因刺激太大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