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天,胡映雪才接到藍翊的信兒,說下午安排之前吵着要見她的那些人和她見面。這可不是藍翊纔給安排,是那些人才敢再次提出見她的要求。這幾天,狐王親自下令處決了三百餘人。那一番雷霆動作不僅嚇到了他們這羣死賴在狐族地盤不走的客人,也把妖族其他勢力驚到了。
傳言滿天飛,各種版本都有。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狐王的準兒媳婦才被接過來就遭遇偷襲重傷,還讓才修養好的狐族少君又受傷了,因此狐王暴怒。不過有人上門去求證,狐王胡庸的回答是那些暗樁和兒子之前出事有關,兒子傷好後就把他們都給揪了出來。
這個回答明顯不如那個最受關注的傳言有吸引力,所以八卦此事的人還是熱衷於讓更多人聽到那個版本。但不管外面傳成什麼樣子,胡映雪這裡一點傳聞都沒有聽到。紅竹再沒出現,每日只有侍者送來靈果美食。就那麼一個人安靜的待着,除了境界還恢復不了,其他大傷小傷都已經完全好了。
到了約定時間,藍翊過來接人,進門就拿出一個銀色面具,“映雪姑娘,這東西是你的吧?”
“是我的,我以爲掉在夏武州了
。”胡映雪輕皺了下眉頭。不輸入真元,易顏就是個普通面具,誰都可以摘下來。醒來後發現易顏不在臉上,她就以爲是劍劈貪吃蟹的時候掉了。藍翊把它拿出來,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藍翊將易顏遞給胡映雪,“搜紅竹住處時搜到了它,幸好她沒有研究出這東西的功用。如果知道它的功用,那天來見你的就不會是一縷元神了。”
胡映雪眸光閃了下,“紅竹怎麼樣了?”
藍翊回道:“跑了。那天她是裝暈,半路趁侍衛向統領彙報時用傳送符逃了。”
似乎關係到狐族內部的一些事情,胡映雪沒繼續問紅竹的事。將易顏扣到臉上,輸入真元將自身的氣息遮住,“別讓那些人等急了,走吧。”
紅竹的事確實牽涉到狐族的一些秘辛,不過如果胡映雪問了,藍翊會回答。當然了,他只會說可以說的部分。不說當年胡清和胡映雪的交集也不多,二十年也會發生很多變化。胡清等人還不能完全相信胡映雪是意外來到迷霧森林,同樣胡映雪也不能完全相信胡清等人對她是無害的。
胡清讓藍翊安排那些人和胡映雪見一面,其實也是想確認一下胡映雪說的某些細節的真假。他也不想懷疑胡映雪,但身爲狐族的少君就不能只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除了九頭蟲族,不管其他妖族真實形勢如何,明面上都以狐族爲尊。如果胡映雪真有問題,那受影響的有可能是整個迷霧森林的妖族。
胡映雪多少明白鬍清他們的心思,沒覺得這有什麼好不舒服的。換做是她,應該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再則她也不是沒好處,如果那些人能幫她確認刃給的傳送符石都是哪裡的,日後再使用的時候會省去不少麻煩。刃可是又給了她幾塊,那都有可能是她的保命符。
那些人沒讓胡映雪失望。看過她拿出來的傳送符石,很快就一一做好了標記。看起來她和夏武州還挺有緣的,拿出來做鑑定的七塊傳送符石中竟然有三塊是夏武州的。另外四塊傳送符石中,一塊是上梧州的,一塊是北蠻州的,一塊是樂天州的。剩下那一塊可以說是一個意外的驚喜,是百川州的
。
拿起百川州那塊傳送符石,胡映雪向那些滿眼羨慕看着她的人問道:“這塊確實是百川州的傳送符石。不會有錯,對吧?”
其中一個人摸着山羊鬍回道:“不可能有錯。每個傳送陣都會有個唯一的特殊符文,那個符文是決定傳送符石會將人傳送到哪裡的關鍵。”
胡清正好有空,就和墨塵一起過來看看。他們到的時候,藍翊已經把那些終於達成所願的人打發走了。走進門,胡清便看到胡映雪坐在房裡的主位上捧着一塊傳送符石眉眼彎彎,笑問道:“這麼高興,在說什麼?”
胡映雪起身走到胡清身前,將手裡那塊傳送符石舉到他眼前,“這塊是百川州的傳送符石。有了它,我就不必等你們這裡的傳送陣啓動了。”
墨塵挑了下眉,“怎麼感覺你很急着回去?”
胡映雪看了眼胡清,“你們沒有聽到風聲麼?有人在背後搗鬼,蒼朔宗現在的處境不大好。”
聞言,胡清眉頭輕皺,“藍翊,你那邊有聽說什麼嗎?”
藍翊回道:“蒼朔宗在前一段時間話大價錢拍下了一棵七寶瓊枝樹,因此欠下了鉅債。本來說好百年內還清,有幾家都還沒滿百日就上門逃債。有傳言說,蒼朔宗已經把能賣的都賣了,差點沒米下鍋給那些低級門徒吃。
兩日前,魏哲師徒帶着大批物資趕回去,卻正好遇上上門逼債的百草谷門人。蒼朔宗的人太實在了,百草谷門人讓他們那物資抵債,他們就把物資全都拿了出來。就這樣,還差了不少,依舊被人堵着正殿。這時候也能看出蒼朔宗門人的心性,外門弟子都沒有一個人因熬不住離開。”
“又是百草谷。”胡映雪皺起眉,“我二姨媽的事情,還沒聽百草谷的人有什麼交代。現在又上門逼債不說,還如此咄咄逼人。”
墨塵嗤笑了一聲,“百草谷就是水雅閣的一條狗。你前些日子下了水雅閣的面子,他們不敢直接對你出手,就只好放狗來咬人了。我有個懷疑,你那位師叔祖會遇到襲擊,就是林立父子策劃的。不然怎麼可能就那麼巧,你那位師叔祖才受傷,就剛好有人出售七寶瓊枝樹。”
“你又亂猜亂說。”藍翊瞪了墨塵一眼,“會有人出手七寶瓊枝樹確實是巧合
。在我看來,半命老人會剛好在那個時候趕到蒼朔宗,這件事有些太巧了。不過半命老人最討厭的就是陰謀詭計,應該是受了某些指點。”
“你覺得他會是受誰指點?”聽到是受了某些指點,胡映雪就想到白凜是受了祁兀的指點婉轉的通過胡家找上她。
藍翊回道:“半命老人與天機門的上任門主祁兀私交不錯。”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又是他啊。如果是他算出半命老人在那個時候趕到剛好可以救了我那位師叔祖,爲何不讓他在我那位師叔祖受到襲擊前出現?”
“天機門的人都是如此。不管什麼事都會留一線,以此減少天道對他們提前泄露天機的懲罰。”回完胡映雪的話,藍翊看向胡清,“我去讓黃晨查一下帳,看看能挪出多少靈石出來。”
聞言,胡映雪忙說道:“不用……”
胡清擡手阻止胡映雪繼續說拒絕,“從我這裡拿走的靈石,你不還也可以。”
“親兄弟明算賬,不還可不行。”被攔了下,胡映雪想起藍翊剛說的情況,皺着眉咬了下嘴脣,“我從你們這裡拿了多少,都要清清楚楚的記好帳。等蒼朔宗挺過這一關,我一定會盡快都還掉。”
“我們不會着急要,什麼時候還上都行。”說着胡清看向墨塵,“你安排幾個人暫時和映雪簽訂戰獸契約,保護她回到蒼朔宗。”
“這個真不用。”胡映雪亮出眉心的契約標記,“我這個同伴可隨時從別處趕到我身邊,而且戰鬥力也非常強。有他在,再加上用易顏能夠讓我改頭換面成另外一個人而不被發覺,安全回到蒼朔宗不會有問題。”
“那我就不安排人護送你回去了。”作爲一個有種族傳承的妖族,胡清一看就知道胡映雪眉心那個蛇形的印記代表着什麼。蛇形不僅完整,鱗片都依稀可見。這說明那條蛇的實力不弱,應該確實可以保護胡映雪順利回到蒼朔宗。
剛要收回神識的目光,胡清注意到蛇形印記下閃過一道紅光。那道紅光應該也屬於靈魂契約的一種印記,卻不屬於那個主寵靈魂契約。再仔細看了一樣,他的眸光頓時變得冷厲起來,“你和誰簽訂了血誓?”
胡映雪擡手摸了下眉心,“慕天玄,就是當年自己主動找上胡家的慕真人
。他是我的朋友,現在是我師門中的八師兄。我們遇上了雲遊商人,開箱子的時候開出了一條血誓蛇,被咬了後,稀裡糊塗的就多了個血誓契約。”
“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人?”胡清輕皺了下眉頭,他似乎有些不喜歡這個說法。
胡映雪點了下頭,“我相信他不會去做不利於我的事情。”
這時候,之前走出去的藍翊走了回來。走到胡清身前,將兩隻儲物袋遞給他,“目前能挪用的就只有這些。想要再挪用一些,得等三個月後。”
墨塵在一旁笑道:“那時候傳送陣應該可以開啓了。如果蒼朔宗需要,我們可以再送一批靈石過去。”
胡清接過兩隻儲物袋,連裡面裝了多少靈石都沒問就塞給了胡映雪,“這些拿回去。如果還是不夠,就給我發個訊息。傳送陣沒開,我會想辦法讓人送一部分過去。”
胡映雪沒有推辭,伸手接過了儲物袋就放到了乾坤戒中,然後擡頭看向胡清:“大哥,我這就直接傳回百川州了。不知道還有哪個門派上門逼債,我還是儘早趕回去比較好。”
“不用等你那個同伴過來會和?”胡清終於緊皺起了眉頭。如果可以,他想親自送胡映雪回去。作爲狐族的少君,他可以從之前幫胡映雪鑑定傳送符石的人要一塊百川州的傳送符石。可惜最近迷霧森林不怎麼太平,三天出現了六起瘋魔事件,他得留下協助他父親處理。
“我倒是想讓他先與我會和,可傳送符石每次只能傳送一人。那傢伙肯定不會同意暫時進入靈獸袋,我只能回到百川州再召喚他與我會和。”胡映雪笑了下,“水雅閣的人一定會在傳送陣附近安排人,但他們不敢在傳送陣附近動手。到了那邊,我就會召喚九幽,這樣就和他與我一起出發沒什麼區別了。”
百川州的傳送陣和其他八州一樣,都是州主派人加以保護。確實如胡映雪所說,水雅閣一定會派人盯着那裡,卻不敢在那裡動手。雖然林立父子與百川州州主本來關係就不怎麼樣,但聰明人是不會輕易把人得罪死的,至少水雅閣還要在百川州的一些商鋪裡賣丹。
如此,胡清被胡映雪說服了,擡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多加小心。等我把最近發生的事處理好,會帶着墨塵、藍翊過去那邊看你
。”
“我有空閒了,也會找機會過來看你們。我這就走了,各位保重。”說着,胡映雪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後就啓動了手裡那塊傳送符石。
等胡映雪被銀紫色的光芒包裹起來,墨塵纔想起一件事:“對了,我有件事還沒問你。你傳送到這邊時手上拿着一顆果實。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麼?”
那天聽九幽叫那東西爲迷心果,過後胡映雪特意找他詳細詢問了一下。聽到墨塵的話,便以最快的榆樹回道:“那是迷心果,原生於幽冥界。吞食後會感覺真元靈力流轉速度變化許多,因此能提升一些戰力。
但這東西不是好東西,服食多了會有致幻作用。陷入幻覺中,體貌特徵和瘋魔差不多。一旦吃上癮,就必須定時服用迷心果。如果不食用,只有很小的機率會戒掉迷心果的毒癮,多數時候都是因爲真元暴走而爆體而亡。”
剛說完最後一個字,胡映雪的身形就徹底被銀紫色光芒掩蓋起來。那一團銀紫色跳動了下,下一刻便連裡面的人一起在房間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去查一下與幽冥域有關的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迷心果的資料。”藍翊衝胡清彎腰行了一個告退禮,轉身就看到胡庸帶着他的貼身侍衛走了進來,忙給胡清打了個眼色。
接收到藍翊的提醒,胡清散掉看到胡映雪離開竄起的失落感。看到來人是胡庸,立刻快走兩步到他身前,“父王,您怎麼過來啦?”
“都在傳你把我的準兒媳婦帶回來了,我這個做父親怎麼能不過來看一眼。”轉頭在房中掃視了一圈,胡庸看向胡清,“人呢?”
胡清回道:“剛走。師門有事,確定有一塊傳送符石是百川州的,她就回去了。”
“那邊確實要趕緊回去看看。”胡庸湊近胡清,“兒子,你和父王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人族小姑娘?”
胡清被噎了一下,“她才三十歲。”
胡庸大笑了起來,“人族可和我們妖族不同,十四五歲就有不少女孩嫁人了。要是普通人,那個小姑娘應該都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你要是喜歡就放手去追,不用管那些無聊的傢伙。你的妻子自然得是你喜歡的人,連我的意見都不比考慮
。”
胡清身上的溫度立馬降了幾分,“父王,你想的太多了。二十年前,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孩。這一次,我與她說過幾句話都屈指可數。看起來對她另眼相待,只是因爲我答應過要照顧她。”
以胡庸對自己兒子的瞭解,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在繼續調侃下去就會真把人惹惱了。忙轉移話題:“我讓你們調查的事情有頭緒了麼?”
聞言,墨塵便上前回道:“剛在映雪姑娘那裡得到了一些信息。”
這邊幾人說起了正事,另一邊胡映雪在一番頭重腳輕之後眼前重新恢復了清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調整了傳送陣的高度,這一次她還是在半空中出現。因爲沒及時反映過來,身體一歪就從半空摔了下來。幸好及時在空中做了個翻轉,最後是雙腳着地落在陣圖中。
胡映雪剛穩住身體,發現頭上多了片陰影,馬上閃到一邊。剛閃開,一個人便臉先着地的從半空摔到她面前。看對方擡起的臉上鼻血橫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你沒事吧?”
看到眼前是一名女子,趴在地上的那位趕緊一躍而起。“對不起,嚇到姑娘了。在下安晨,蒼朔宗門人。不知姑娘來自哪裡,欲往何處?”
爲了掩飾自己極度想狂抽的嘴角,胡映雪忙低頭行禮,“映雪見過師叔。”
“免禮。”安晨下意識的回了句,說完愣了下,“你就是映雪?!”然後突然嗷了一聲,“今天真是出師不利。先是遇上一個母老虎,沒說兩句就把人打飛。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看起來知道心疼人的妹子,竟然是嫡親嫡親的師侄。”
胡映雪這回嘴角沒抽,太陽穴猛跳了下,似乎有青筋暴起的跡象。快速在心裡默唸了許多遍這人是師叔,她看着安晨扯起嘴角,從身上拿出一面小鏡舉到他面前:“師叔,你現在的樣子好帥。”
“很帥?嗷……我竟然就頂着這麼一張臉和你說話。”安晨仰頭做望天狀,“我的形象啊,就這麼樣毀了。”
胡映雪擡手按住額頭要跳起的青筋,“師叔,我覺得你應該先止住鼻血。”擡手指了指安晨右後方,“你把人家小孩子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