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纖纖心知凌絕塵這急流勇退,只怕有大部分倒是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遊皇后何等聰慧,凌纖纖雖然跟白蒹葭相處時間不多,卻知道白蒹葭的名聲聰慧,並不在遊皇后之下,當初在宜園見過白蒹葭,果然是白家養出來的小姐。
當年遊家何等氣焰,還爲了預防如今的太上皇猜忌,又唯恐外戚勢大,方纔一族退隱。
如今再看哥哥,卻是多半從了遊皇后的後路。
只是這樣,她在宮中也是獨木難成林。
到底有些害怕。
不過看那字跡,她心中卻又明白過來,這凌絕塵走了,不是還有白家父子在嗎。
那白瑾然也是個極出衆的孩子,不似遊家那樣親密,但是白家卻是天然在自己這邊的。
以白家的聲望,只要自己不做出什麼錯事來,謹言慎行,聞人樂節也不是個糊塗的,自己皇后的身份自然穩當,便是比那些後宮妃子,多了些勝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像這浣花箋上說的,聞人樂節尚且年輕,自然不會喜歡別人早早的希望他沒了打那張椅子的主意。
再說即便是沒了……文有白家,武有凌絕塵,自家兒子又是嫡長,只要不是暴虐之人,便立於不敗之地。
畢竟那些妃子,若是要往上爬,自然會有些手段,就如那浣花箋上所說的,只要動手難免留下把柄,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再將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拿捏住了,便是極穩當的。
其他的無論如何,都等孩子長大了再說。
畢竟聞人樂節現在還年輕的很呢!
這便是不爭爲爭了。
她心裡明白過來,想起自己打算,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是身上反而覺得爽利了些,看着凌絕塵遞了一瓶藥過來,道;“蒹葭給你調的人蔘養榮丸。”
他又看了一眼妹妹,眼前掠過凌慎之和凌離兒的樣子,又想起出門前白蒹葭的殷殷囑託。
凌纖纖知道那人蔘養榮丸的厲害,只見裡面卻有幾丸藥,忙取了一丸用參茶服了下去,只覺得入口即化,滿口生香,簡直不像是藥,更像是糖多謝。
不由抿了抿脣,道;“哥哥你這一去,還是多小心些纔是。”
凌絕塵嗯了一聲,凌纖纖偏頭想了想,道;“江洲那地方雖然富庶,但是似乎……”
她正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凌絕塵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便將那藥瓶籠在袖子裡,就看見一個綠衣宮女已經從旁邊走了過來,後面跟着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太監。
太監衝凌纖纖見過禮,凌纖纖擺了擺手,她臉上驟然出現了異常尊貴威嚴的微笑,恰到好處。
中年太監笑吟吟的道;“虧得凌將軍你還沒走,太上皇還念着你,想要見一見你呢,不知您和皇后娘娘說完話了沒有。”
凌纖纖低低的咳嗽兩聲,道;“本宮說完話了。”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凌絕塵,知道今日一別,日後再見就難了,卻衝那宮女道;“本宮有一套福壽祿喜頭面,你尋出來讓哥哥給嫂子帶回去。”
她聲音低啞,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磁性。
那宮女倒是吃了一驚,不過並沒有說話,照理說,凌纖纖稱爲哥哥嫂子也是很親近的說法了,不過想着她有孕在身,情緒不穩也是有的,倒是也沒多說什麼,急忙讓人尋了出來。
一塊翡翠裡有紅綠紫黃四色,便稱爲福壽祿喜四色翡翠,更難得是晶瑩剔透,瑩瑩爍爍,乃是上等的老坑玻璃種,手工更是精巧妙絕。
凌絕塵瞥了一眼凌纖纖,倒是沒有多說,想起白蒹葭最喜玉石翡翠之物,便也沒有推辭,只是道;“謝娘娘賞。”
凌纖纖怔怔的看了他一會,眼中波光瀲灩,最後卻掩脣道;“本宮累了,你們下去吧。”
私下裡的示弱,如今在外人面前,卻是半點也不層表露出來。
聞人嘉和所居之所,名爲寧壽宮,取自安寧長壽之意。
凌絕塵也是臉色有些閃爍,自從聞人嘉和退位後,便在寧壽宮裡修身養性,他一個武將,這太上皇忽然說要見他,也有些奇怪。
在外頭等了一會,方纔傳喚進去,頓時心裡明白過來。
除了聞人嘉和,聞人樂節與葉澄江也在此處。
當年葉家滅門之禍,也與聞人嘉和有幾分關係,既然要與葉家沉冤昭雪,自然要與聞人嘉和商議。
否則聞人樂節做兒子的,剛上臺沒多久,就將太上皇做皇帝時候的一樁冤案洗白,難免會被人認爲不孝。
凌絕塵倒是淡定的很,聞人嘉和看了眼在下頭冷硬的青年,心裡倒是嘆了口氣,當時這少年若不是父親死的早了些,他是準備將聞人素微嫁給他的。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這事情到底沒成,只是想起聞人素微如今遠嫁嶺南,剩下的時間裡也不知道能見幾面,心裡到底未免有些難過。
他知道聞人素微心懷大志,從小就跟那些嬌公主不同,如今自請嶺南,說起來,也就跟那些戰敗和親沒什麼兩樣。
聞人嘉和想起小女兒,頓時心中大慟,甩了甩頭,將那些事情都從腦海裡甩了過去,將葉澄江的事情問了凌絕塵。
凌絕塵是個油鹽不進的,只是說葉澄江恰巧碰到了白蒹葭,白蒹葭憐惜他的遭遇,便願意代爲引薦。
聞人嘉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凌絕塵,見他沉默冷淡,倒是笑了一笑,卻忽然張口問道;“你幾時扶靈歸鄉?”
凌絕塵微微一怔,報了時間。
倒是急的很。
聞人嘉和看着他身上孝服,只覺得有幾分扎眼,偏了偏頭,又跟凌絕塵說了兩句話,他心裡早有打算,聽說法倒是很冷靜的,聞人樂節得了聞人嘉和的許諾,將事情定了下來,又看聞人嘉和似乎有些體己話要講,便打發了凌絕塵跟葉澄江出去,只留了自己在寧壽宮裡。
眼看二人走遠,聞人嘉和發了會呆,方纔偏頭對聞人樂節道;“昨夜我夢到你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