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來的正好!”認出那青年正是凌絕塵,遊守心不由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這種時候,能夠見到人,總比一個人悶得發瘋來的好些。
“凌絕塵,你身爲朝廷命官,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遊守心義正言辭的開口。
凌絕塵掃了一眼眼前的青年,他眼眸冷冽如刀,倒是讓遊守心爲他氣勢所奪,一時瑟縮了下,心下暗自後悔自己剛纔說話是不是太過急切了一些,若是激怒了這青年,做出什麼事情來,自己不就虧大了。
不過……
他瞄了一眼凌絕塵進來的地方。
心裡暗自估算,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機會,從這暗門跑出去。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瞬間而已。
眼前的青年雖然身形單薄,但是可是戰功赫赫,自己再怎麼說,都只是一個文臣。
他又忍不住怨毒的掃了一眼素問,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油鹽不進,光她手上那種奇妙的藥粉,自己又怎麼束手無策。
素問有一瞬間的呆怔,才低聲道;“凌將軍……?”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雖然跟十年前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不過眉目間還是能認出來。
說起來,這還是當初之後,第一次見到凌絕塵。
凌絕塵掃了一眼遊守心,道;“你出去。”
素問抿了抿脣,沒有說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一時房中只剩了凌絕塵跟遊守心二人,遊守心莫名的就有些心慌。
他身上,有立春塗上的藥粉,那藥粉塗在身上,就好像化膿了一樣,此時幹了一些,在皮膚上就是一點一點的黃斑,雖然只是短短時間,就像從容優雅,錦衣玉飾已經從他身上消失了。
遊守心看着凌絕塵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感受到他身上驚人的壓迫力,不由心裡暗自生了幾分後悔。
招惹上這麼一個煞神,實在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而自己竟然落在了這麼一個煞神的手裡,更是……
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早已經到了牆角。
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場,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真的要跟這個男人做對嗎,那是即便在遊驚鴻身上,也沒有見過的可怕氣場。
遊驚鴻、白抒懷、習九淵、夏行知……
他都是見過的,都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
但是他們身上的氣質,整體來說,都是比較柔和的,或者換句話說,是如匪君子,如琢如磨,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
凌絕塵雖然容貌昳麗非常,若是但憑一張臉,一定會是王公大臣們爭先圈養禁臠的對象。
但是他身上的氣場,卻讓人下意識的忽視了他的臉。
他有着那樣的一張臉,卻只會讓人覺得這個男人更不像人。
他是一把染過血的三尺秋水青鋒……
不,是每一寸身體都被鮮血侵染過的冷厲和漠然。
他心裡驟然就多了幾分寒意。
下意識的顫聲道;“你……你……我家裡若是發現我失蹤,一定會……你……你……”
本來想要威脅兩句,但是最後卻在青年冷若冰霜的目光下,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凌絕塵盯着眼前的青年,卻低聲道;“我母親剛去沒多久,總要爲她積些德,不會要你的性命。”
他聲音低緩,雖然說凌絕塵許諾了自己的性命安全,遊守心聽着卻莫名更加害怕了。
就聽凌絕塵低聲道;“只是你惹得我夫人這樣耗費心神,總不能白白放過了你,我女兒素來喜歡九出十三歸,今日便按照這個了。”
他說話不疾不徐,遊守心卻顫聲道;“你,你想要做什麼。”
“你,你就不怕遊家尋你麻煩嗎?”
“你誰敢動我家的人,自然也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凌絕塵眼神冷漠,遊守心卻心中一顫,這樁事情,他們本來也是準備嫁禍到聞人輕柔身上。
以聞人輕柔的身份,這凌絕塵也只有吃了這悶虧,卻不想竟然偏偏被揭破了不說,自己還落到了凌絕塵手上。
以德報怨這種事情,從來不存在於凌家人的身上。
就像凌離兒所說的,她會選擇讓將手伸到自己家人身上的人記住教訓,在下次伸手之前,必然要考慮清楚。
而這一點,毫無疑問,是從凌絕塵身上繼承下來的。
……
素問站在門外,聽着裡頭傳來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大概是因爲口舌被人堵住了的緣故,並不十分響亮,但是那種壓抑中的絕望劇痛,就算是她的性子,也不由瑟縮了下。
就看見凌絕塵從裡頭走了出來。
手上有鮮血一點一滴的流了下來,落在地上,莫名有種詭異的恐怖。
凌絕塵擡了擡下顎,“你去看看他,別讓他死了。”
素問低聲應了一聲。
看着凌絕塵決然而去,素問看了一眼走廊,只覺得這人宛然行走在修羅道上的惡鬼一樣。
她想起白蒹葭,也不由眼眸微斂,十年……
她眼中波光瀲灩,最後眼角沁出一滴眼淚,卻只是面無表情的擦拭乾淨,便轉身進了密室。
這些日子以來,爲了防止她無趣,白蒹葭也送了不少東西藥材來讓她打發時間,所以這密室裡,一應常見器物還是全的。
看見遊守心,素問臉色也不由微微一僵,心裡暗自驚了一聲,不愧是武將出身,好利落的刀法,不過卻沒有言語,將一旁的醫藥箱拿了過來,開始給遊守心料理傷勢。
凌絕塵一路出了密室,他身上血腥味甚濃,便也不去打擾白蒹葭,令人送了熱水上來,自己洗沐乾淨,又換了一身衣服,纔去了書房,立夏早已經呆在了書房裡,他也不言語,徑直進了書房坐在椅子上,翻開立夏送上來的東西。
雖然只是短短時間,但是東西不少,凌絕塵卻看的極快。
他睫毛微垂,掩住了眸間的神色。
等翻過最後一頁,凌絕塵眼眸微沉。
立夏見他神色端凝,垂手站在一旁,他雖然平素伶俐,此時也不敢多言。
只是暗自想到,這些京城裡的人平時好日子過習慣了,倒是當自家將軍是個好脾氣的人了。
他從來不是個好脾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