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翠本來也是個頗爲聰明的人,只是對於鋪子裡的事情,卻只是專心做胭脂手工,對賬面上也沒怎麼上心,江雲初要瞞她也算容易,如今知道大勢已定,倒是也沒跟江雲初多糾結什麼,只是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穩。
雖然商人重利輕別離,在很多眼裡都很不好,不過江雲初也是科舉出身,說起來也是有個舉人老爺的名頭,只是自打中了舉人之後,就開始忙着這鋪子上的事情了,只是這鋪子大多卻是他母親的嫁妝,這些年下來在他手裡,卻發展了何止十倍。
江雲初雖然未入商籍,但是那但凡知道他的富商,那裡不讚嘆的。
江雲初跟朱顏是新帝新寵的事情,這陣子下來,京城裡不少消息靈通的人都是知道的,知道這位舉人老爺雖然不入朝堂,但是他家的飛燕鋪已經是欽點的貢品胭脂。
後宮之中,胭脂水粉的份例素來是大頭,即便隨便撈上一點,對於商人來說也是極好的出路了。
而且一旦攀上了皇家,那可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皇商了。
一旦有了一個皇字,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方便了很多。
江雲初如今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卻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攔他的路。
他眉頭一挑,看着眼前的一羣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的已經滿頭白髮,小的卻是不過五六歲,還被另外一個‘婦’人牽在手裡,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圓溜溜的眼睛裡全是驚慌不安之‘色’。($棉、花‘糖’小‘說’)
這一羣人攔在路中間,這一路吹吹打打的,被那老‘婦’人就地一滾,便阻了去路,江雲初眉頭一皺,下意識的拉馬止步,也虧的他騎術還算不錯,這馬‘性’情溫順,平時也是訓練有素的,否則受了驚直接一腳踏上去,不知道要出什麼問題。
這大喜的日子,忽然冒出這一些人來,他下意識的攏緊了眉頭,這一路他早就打點好了,怎麼會忽然冒出個這麼個人來,那旁邊圍觀的人都不由眼眸一亮,這一羣人一哭一鬧,看起來就是有隱情什麼的。
就聽那老‘婦’人大聲哭嚎了起來:“我苦命的兒子喲!!!你怎麼就遇到這麼個人喲!!!”
她手上扯着的那男人不過三十來歲,身上的衣服雖然還算整齊,但是臉上的神情,卻給人一種很膽小的感覺,說不出來的畏畏縮縮。
那領頭的兩個人膚‘色’黝黑,看起來還算老實,後頭幾個人卻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雲初一眼就看出不知道是那裡尋來的閒人,平日就以各種賭博耍錢爲樂。
江雲初心裡漸漸生起了一股怒火,他本來今天心情是極好的,能夠娶到心儀已久的‘女’子,放在誰身上都是一件極大的喜事。
他這些年來,本來是不想跟那些人計較了,既然分了家,便各過各的,那些有的沒的,又跟他有什麼相干,好端端的偏偏不安分,還鬧騰出這事情來。
雖然不認識眼前的人,但是他雖然仇敵不少,但是也不會用出這樣的手段來,這種下作手段,想來也就那麼幾個人會用了。
他心中暗恨,不應該看在江婉兒的面子上,對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放鬆了些。
他心中暗恨,面上卻半點神‘色’不‘露’,只是看着那老‘婦’人哭的滿地打滾,他那兒子站在一旁,一臉畏畏縮縮的樣子,雖然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是那猥瑣滄桑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江雲初的父親一樣。
江雲初皺了皺眉,旁邊的長隨見他神‘色’不喜,心裡暗自叫了一聲糟糕,這好端端的,怎麼讓人闖了進來,白白壞了主子的興致。
雖然江雲初對人溫和,但是也是賞罰分明的,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若是行錯差事,卻是無論如何不肯輕易放過的。
江雲初看着那人哭的厲害,還沒說話,就看見那中年漢子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跪下道;“江……江老爺……你,你將翠翠還給我吧!”
江雲初臉‘色’一冷,這京城衆人只知道翠娘子的名號,但是卻不知道這翠娘子的本名,便喚作翠翠。
眼前這個鄉野村夫……
他咬了咬牙,面上仍然帶着笑,一雙眼睛卻是寒若冰雪,落在那鄉野村夫的身上,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這男人已經被人千刀萬剮了。
不過他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笑,還沒等她說話,那老‘婦’人又哭號道;“張翠翠,張翠翠,你這個殺千刀的小表子,怎麼就這麼跟着男人跑了,你還要不要臉了……”
江雲初微微一怔,他雖然知道來人不懷好意,但是卻沒想到竟然這樣厲害,不由臉‘色’一冷,道;“這位老夫人,你說的什麼話呢。”
那老‘婦’人在地上一個打滾,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嘴巴里的牙齒都掉的差不多了,偏偏口齒還伶俐的緊,指着江雲初道;“那張翠翠是我家柱子的未婚妻,當年她孃親自定的婚約,只是沒想到那個小/賤/人,不知道怎麼竟然悔婚別嫁了!你快把人還來。”
她聲音大的跟鴨子似的,附近的人都聽得微微一怔。
這本來是一件極大的喜事,但是卻沒有想到,陡然爆出這樣一件極大的八卦來。
衆人只知道那翠娘子一手極好做胭脂的功夫,卻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有這樣的秘密。
看了眼那江雲初,又看了眼那村漢,姑娘們心裡都暗自嘀咕,即便是自己,也定然是選江掌櫃不會選那村漢的。
雖然看不出來多大年紀,但是雙目深陷,皮膚黝黑,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一身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露’在外面的手更是好像老樹根一樣粗糙,站在那裡,也是縮頭縮腦的。
反觀江掌櫃的,‘玉’樹臨風,沉穩內斂,一身大紅錦袍,宛如紅布托白‘玉’,朝霞映新日,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往哪裡一站,也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比起少年人少了幾分銳氣,但是更多了幾分沉穩。
一個是日暮西山老樹根,一個是‘玉’樹臨風佳公子。
別說眼睛沒瞎,即便是瞎了,也知道到底是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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