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一聽白蒹葭這麼說頓時急了,急忙擡起臉,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白蒹葭,眼看白蒹葭一臉嚴肅,只當白蒹葭真不要它,頓時信以爲真,它雖然聰明伶俐,但是畢竟不比人的智慧,不由心中大急,腦袋左右擺動,忽然靈光一現,踮起腳撲到晚雪旁邊,倒是把晚雪嚇了一跳,死死抱住正則,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眼睛裡眼淚滾來滾去,只是不肯落下來。
小狐狸踮起腳,伸出火紅舌頭,舔了舔晚雪的臉頰。
又舔了舔晚雪的手,晚雪抱着正則的手一抖,最後仍然堅持不動,只睜着一雙大眼睛咬着脣,死死地盯住小狐狸。
小狐狸舔來舔去,總算覺得是表白了足夠的善意,也不管晚雪害怕不害怕,轉過頭來看着白蒹葭嗷嗚的兩聲。
白蒹葭眼看晚雪嚇得不行,小狐狸還一副得意洋洋的天真樣子,不由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伸手一招,小狐狸頓時高高興興的跳了過來,又窩回了白蒹葭膝蓋上。
白蒹葭輕輕捏了它尾巴一把,道;“好了好了,看你把晚雪嚇得。”
小狐狸不甘的叫了兩聲,似乎在說她膽小管我什麼事。
白蒹葭揉了揉它頭上的毛,只覺得這小狐狸身上每一處不綿軟,揉起來簡直捨不得放下了。
不過看來小狐狸也是很享受被人揉來揉去的感覺,眼睛舒服的眯了起來不說,鼻子裡也發出滿足的哼哼聲,身體更是在白蒹葭的手下捲成一顆雪白的大團子。
聽白蒹葭責備它,小狐狸哼唧兩聲,卻死活不肯再把臉擡起來了。
開玩笑,去討好那麼一個又笨又蠢的小丫頭已經很爲難了好吧!
就聽白蒹葭笑道;“好了好了,不說笑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小狐狸哼唧了兩聲,懶洋洋的從白團子裡把腿伸了出來,腿上還綁着白蒹葭的手帕,只是隱約有些髒了。
白蒹葭伸手將手帕解了下來,輕輕撥開白毛,不由微微有些吃驚,小狐狸傷的極重的腿上傷竟然已經幾乎好了,可以看見粉紅色的嫩肉,只是毛還沒有長出來。
“倒是好的快。”白蒹葭笑了聲,既然好了差不多了,她便不再替小狐狸綁手帕,而是對小狐狸笑道;“你真要跟着我啦?”
眼看小狐狸嚶嚶兩聲,不由笑道;“總叫你小狐狸也不好,叫你什麼名字?”眼睛一轉,道;“就叫你女嬌吧。”
塗山氏女嬌,乃是九尾狐精,在上古傳說中是大禹的妻子。
小狐狸似懂非懂,睜着一雙眼睛看着白蒹葭,白蒹葭拍了拍它的頭,笑叫道;“女嬌,女嬌。”
叫了兩次,小狐狸頓時明白女嬌是在叫它,臉上頓時露出極高興的神情來,眼中異光連閃,連連點頭。
晚雪也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狐狸女嬌頓時轉頭惡狠狠的瞪了晚雪一眼,晚雪忙捂住嘴,但是眉角眼梢的笑意卻是都掩不住的。
女嬌勃然大怒,只恨不得將這小女孩咬上兩口,不過想到正在自己脊樑上順毛的素手,頓時將那怒意壓抑了下去。
不跟你這又蠢笨又膽小的女孩子計較。
它哼哼兩句,實在是被白蒹葭捋的太舒服,竟然不知不覺得就睡了過去,白蒹葭望着晚雪搖了搖頭,道;“你膽子還是太小了一些,小狐狸都怕,日後怎麼照顧正則。”
晚雪咬了咬脣,她秉性柔弱,在家裡父母又對她非打即罵,從青樓裡逃出來已經是她此生做過最爲英勇的事情了,聽出白蒹葭話語裡對她的失望,不由心中一酸。
白蒹葭又道;“你既然有勇氣從青樓逃出來,又有勇氣不回家跟着我這個不知深淺的人走,你又有什麼好害怕的,這麼大人了,難不成還餓死了?”
晚雪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看正睡得熟的嬰兒。
她進青樓的那一天,就看着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裹着麻席扔了出去,她想再壞也就那個渾身潰爛不成人形的女孩子一樣,最後一狠心就逃了出來……
她閉了閉眼睛,心裡又想起那個可憐死去的女孩子,再慘也慘不過那女孩子了,而且現在的生活——就是她身上的衣服吃食,舊日就算是在家裡過年的時候也沒這麼好的。
再慘也慘不過那個女孩子了,小姐對她這麼好,她又怎麼能讓小姐失望……而且那小狐狸的眼神——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麼一直小狐狸似乎也看不起自己!
她心中一橫,暗自下了一個決定,才擡頭對白蒹葭道;“小姐,奴婢以後不會了。”
眼看她臉上雖然仍然有幾分惶恐,但是眼中卻閃着幾分思考過後的堅毅,白蒹葭暗自點頭,也知道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便不再提,膝蓋上盤着女嬌,將昨日讀了一半的書仍然拿起來讀。
她既然讀書,晚雪也不再說話,就聽白蒹葭道;“你抱着孩子也辛苦,不如先放到搖籃裡。”
晚雪依言將正則放進搖籃裡,嬰兒仍然跟前幾天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早上在客棧裡餵過一點羊奶,現在睡的正沉,一呼一吸的吐着小鼻涕泡兒。
白蒹葭隨意一瞥,就看見晚雪拿着千字文,一手拿書,另外一手正在書上寫寫畫畫,一橫一豎,一筆一劃,寫的依稀正是一個地字。
她寫了幾遍地字,嬰兒便哭鬧了起來,嚶嚶嚶嚶嚶的聲音倒是比女嬌還細小些。
晚雪忙丟了書,將嬰兒抱了起來,就聽白蒹葭道;“水囊裡有些牛奶。”聲音清冷,晚雪卻感激的不行,她自然知道,前幾日哪有這些東西,這水囊和羊奶只怕都是白蒹葭弄的,米湯也是沒有辦法,畢竟比不得奶水滋補,她雖然心疼孩子,也知道白蒹葭收留他們二人純屬好心,不敢得寸進尺,眼看白蒹葭這般細心,既在馬車了添了搖籃,又弄了一水囊牛奶,心中不由一陣感動。
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從小就揹着弟弟在社頭上幹活,照顧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小心翼翼的將水囊拿了過來打開,就聞到一股清香,忙小心翼翼的餵了嬰兒兩口,嬰兒吃飽了,打了兩個嗝,她又收好水囊,將嬰兒哄睡了,纔回到座位了,寫了兩次地字,覺得熟悉了,纔開始在書上按着玄字的筆畫細心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