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聽杏娘這麼說,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不過她卻不是勸解杏娘,只轉頭對張誠善道;“山‘洞’苦寒,如果真在懷孕初期就傷了身子,那可是要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兒。”眼看張誠善臉上‘露’出不豫之‘色’,便再接再厲道;“朱小姐寬大爲懷,又身份高貴,不會在意這些閒言碎語的,你們也不比爲她擔憂。”
朱樂節身份高貴,是做大事的人,在這種事情上不會耗費太多心思的。
聽說關係到了杏孃的身體,張誠善臉上掠過一絲猶豫,又聽白蒹葭這麼說,便衝杏娘比劃了兩下,杏娘搖了搖頭,最後卻嘆了口氣,望向白蒹葭道;“多謝你了。”
白蒹葭擺了擺手,道;“沒什麼。”
眼看商議已定,等杏娘和張誠善並肩在李芳兒墳前站穩,白蒹葭左右張望,便看着墳頭旁邊,已經鑽出了一根粉嫩的綠芽。
不由心中微動,雖然被她澆了濃鹽水導致根部凝結死了不少草木,但是新的草木卻在堅強的繼續生長出來。
她心中恍惚,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凌絕塵,只見他立即衝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不由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容。
卻又想起舊事,斂起笑容,等杏娘二人起身。
回去的路上,杏娘還有些惴惴不安,白蒹葭看得清楚,便尋思着尋些話來減輕一下杏孃的不安,當下眼睛一眨,便將事情說到了給李芳兒遷墳的事情上,說道這件事情,杏娘顯然早有謀算,望了張誠善一眼,便將事情有條有理的說了出來。
“遷墳這件事情,是不能耽擱的,我們雖然有些銀錢,但是如今也耗費了不少,所剩也不算十分豐厚,不過好在張老爺子看在我們一片孝心的份上,願意從宗族裡借我們五兩銀子,不算利息,只要三年內還清就是了,加上我們剩下的,遷墳雖然不算十分豐厚但是想來也是夠的。”
白蒹葭點了點頭道;“張老爺子倒是個好人。”
杏娘嗯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道;“我雖然有孕在身,但是想來如今鬧騰得不算厲害,做事也不會耽誤什麼,想來也就生產的時候會耽誤兩三個月。但是也能在家裡做些事情,在家裡多紡些布也是沒有問題的,就算這一年辛苦些,但是總是能熬過去的。”
雖然紡織布匹比不上農活正經事,但是收入也還算不錯,可以小小的補貼一下家裡。
她侃侃而談,白蒹葭卻微微顰起眉心,她從小身子就不好,後來多虧了素問才慢慢的將身子調養起來,生凌慎之的時候更是吃盡了苦頭,在‘牀’上前前後後躺了足足一年,眼看杏娘身子強健,想到自己前世生凌絕塵的苦楚,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她有了那神秘莊園裡的湖水相助,身體清健,行動輕盈,前世她這個月份的時候只能在素問的扶持下在‘花’園裡走幾步,哪裡有這樣行動自在的,頓時這樣一想,也就明白了人與人是不同的,自己生產艱難並不代表杏娘生產艱難,而且看杏娘這幅樣子,也比喝了湖水的自己看上去強健了不少……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白蒹葭見她早有謀劃,最後卻是微微一笑,道;“你有打算就好。”
杏娘沒了張大田這麼一個心頭大患,心情大好,衝白蒹葭嫣然一笑,道;“嗯。”她頓了頓,又甜甜一笑,道;“有當家的在,我們四隻手總不至於餓死……”說到張誠善,頓時滿臉甜蜜,不過眼看白蒹葭神情空茫,頓時心中一緊,暗道自己真是個懵懂的,怎麼忘記了張召金沒了這回事,不由將剩下半句話吞了下去,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現場竟然陷入了一場詭異的沉默中。
她那裡知道白蒹葭只是若有所感,將前世的事情從自己腦海裡一一想過,心中浮起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念頭,那個念頭太過荒謬,但是偏偏又……
白蒹葭難得有了一絲恍惚。
如果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的話,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的話……
她神情恍惚,直到杏娘叫了她兩聲纔回過神來,然後看相一旁‘豔’若桃李的凌絕塵,比起記憶裡的男人,少了些冷漠剛硬,心中卻瞬間轉過一個念頭。
即便是那樣又如何,那到底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本就是個天‘性’清冷的人,不過一瞬間的恍惚,聽杏娘一喊,頓時冷靜了下來。
無論如何,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無論那時候的凌絕塵是什麼想法,無論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已經回不去的事情,又何必‘浪’費時間……
只是……
到底意難平。
白蒹葭眼神複雜的看了凌絕塵一眼,她慣常是清冷自持的,運籌帷幄慣了,幾乎沒有事情能讓她變‘色’,除了凌慎之之死。
那是唯一一件能夠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白蒹葭深吸了口氣,聽着耳邊杏娘叫了兩聲,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她知道自己如今心緒不穩,便想了一想,對杏娘道;“說起來你相公他的嗓子,可曾看過醫生了?”
杏娘臉上掠過一絲難過,搖了搖頭,道;“聽說是孃胎裡帶來的,就沒張過嘴,母親那時候想要拉扯我們兩個已經不易,那裡還有閒錢來看病,也就是陳大夫幫忙看過兩回,說是除非京城裡的張神醫的九針才行。”
他說的陳大夫就是陳青木。
只是他們這些人,連個像樣的醫生都請不起,陳青木幫張誠善診斷還是純屬好心,更別說千里之外京城裡張神醫了。
當年太醫院提正張向陽的九針鍼灸之術妙絕天下,據說可起死回生。
白蒹葭哦了一聲,看了張誠善一眼,見他神情沉靜,雖然身患啞疾,但是並不自卑自憐,做事既有主見,又十分果斷,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若真是就這麼啞巴一輩子,還真真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