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目光一凝,笑道;“請。”
世人雖不禁止寡婦二嫁,昔日有周氏死了夫君,將嫁妝留了一半給婆家,年輕貌美,另尋了一副好人家嫁了過去,逢年過節,也爲前任公婆備上禮品,兩家人也常有往來。
但是卻有某些人,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守一輩子,得到了家產之後,卻忍耐不住,暗自與人勾搭成奸,又要做出冰清玉潔的樣子來,這種抱着牌坊做出不潔之事的人,結局就往往不大好了,不但爲人所指,厲害些的家族,甚至要被沉塘侵豬籠的。
白蒹葭認真的考慮一下如果凌絕塵被人診斷出是男子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這秋水村裡,唯一與她不大對付的就是小楊氏那一家了,張老爺子雖然沒有完全站到這邊這邊,但是可喜的是他的屁股還是微微偏向自己的。
更關鍵的是——她救了朱顏。
白蒹葭眼眸微閃,仔細想了想凌絕塵被人診斷出如果是男人會帶來的後果,同時看了朱顏一眼,見他雖然眼眸中閃爍着一絲殷切,但是臉上卻還算沉穩平靜,在他這個年紀也說得上沉穩了。
所以說凌絕塵這個拖後腿的,自己拖後腿就算了,還去撿個大麻煩回來,當初她就應該把凌絕塵丟在山洞裡讓他自生自滅!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白蒹葭意味深長的看了凌絕塵一眼。
陳青木得了白蒹葭的允許,不再猶豫,於是兩步走了上去,看着凌絕塵睜着一雙眼睛看着自己,兩道幽深深邃的目光看的自負見過識廣的陳青木也是心中微顫,不知道爲什麼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裡升起,不由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對凌絕塵道;“靈兒姑娘,麻煩把你的手腕拿起來讓我診一下脈。”
凌絕塵的眼睛轉了轉,手仍然藏在袖子裡安安分分的低垂着,對於陳青木的話,卻是充耳不聞。
白蒹葭低聲道;“她……是聽不明白的。”
陳青木看了凌絕塵一眼,只見他臉色沉靜,不由拱了拱手道;“打擾了。”
三支枯瘦如樹枝的手腕朝着凌絕塵的手腕扣去。
凌絕塵眼眸一冷,後退一步,擡頭冷冷的看了陳青木一眼,陳青木只覺得心中一冷,眼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好像瞬間都被抽光了,就聽耳邊白蒹葭低低的呵斥了一聲;“靈兒!”
凌絕塵哼了一聲,將被他握住了手腕的陳青木的手鬆開,白蒹葭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這人雖然傻了,但是本身的本事都還留下了幾分,他昔日又是個不喜歡人近身的性子,更何況作爲一個習武之人,手腕脈門這種地方,又怎麼肯讓人輕易碰觸。
陳青木哎呀一聲,只覺得屁股一痛,急忙跳了起來,猛拍了一陣屁股上的灰塵,就聽白蒹葭抱歉道;“這靈兒不喜歡人近身,我也是忘了,還請陳大夫不要見怪。”
朱顏看了凌絕塵一眼,只覺得他此時冷峻秀美,別有一股風韻,見她如此依戀白蒹葭,又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和他動手的事情來,心中倒是一緊,暗自道,這靈兒姑娘好俊的功夫,怎麼會變成傻子……
陳青木雖然被凌絕塵拉着在空中大風車一樣轉了一圈,但是因爲白蒹葭即時的制止,最後還是被凌絕塵輕輕的扔在了地上,也不算疼痛,不過他畢竟一把年紀了,感覺也不好,不由咳嗽了兩聲,道;“靈兒姑娘想來變傻之前受傷不輕,對別人有些敵意也是很正常的。”
朱顏在一旁插嘴道;“我看靈兒姑娘倒是對張夫人頗爲依戀。”
陽光落下,夕陽從小窗上撒了下來,爲朱顏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他容貌俊秀,臉上還帶着失血過多的蒼白,纏着繃帶的身體精壯而結實,好像是石匠精心雕刻出來的精緻石雕,當真是玉面朱顏。
白蒹葭還沒手滑,就聽陳青木笑了笑,道:“稚鳥破蛋而出的時候,都會將第一個看到的視爲自己的母親,百般依戀順從,想來這靈兒姑娘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張夫人吧。”
白蒹葭點了點頭,看了凌絕塵一眼。
稚鳥情節麼。
白蒹葭心中幾分嘲諷,幾分模模糊糊的想着,也是,如果不是變傻了之後的稚鳥情節,凌絕塵這樣的人,怎麼會對自己這邊依戀順從。
她心中忽然有些酸澀,又帶着幾分嘲諷,眼看朱顏和陳青木的話語都在自己身上打轉,當下便開口道;“朱少爺,你們是得罪什麼人了麼?”
朱顏臉色微微一變,但是立即又掛上了平時他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道;“張夫人怎麼這麼說。”
白蒹葭輕輕一笑,道;“朱小姐被人下毒了,你知道麼?”
朱顏手下意識的一緊,指甲深深掐進了手掌心,好像木偶一樣一寸一寸的扭動頸脖看向白蒹葭,張了兩次口才沙啞的道;“你說什麼。”
竟然連說話似乎都已經很困難了。
看來,朱顏真的很重視朱小姐,這種瞬間聽到朱小姐被人下毒的消息所體現出來的感情不是作假的。
白蒹葭雖然很討厭朱顏給自己帶來的麻煩,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在這一瞬間,她還是對朱顏生起了不少好感。
原因很簡單。
白蒹葭和白抒懷從小感情深厚,愛屋及烏,對於朱顏和朱小姐這樣的兄妹感情,白蒹葭也感同身受,所以縱然並不喜歡朱家兄妹帶來的麻煩,雖然有着怕被遷怒的理由,但是實際上最深沉的理由是——白蒹葭詐死逃走,雖然讓白喜兒和環兒兩個丫頭給自己父兄留了些消息,但是無論從哪方面說,白蒹葭都深深覺得愧疚對不起自己的父兄的,所以眼看朱家兄妹感情深厚,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插手了,她輕輕一笑,看了陳青木一眼,道;“其實這事兒我不懂,不如請陳大夫來爲你說說這事兒?”
朱顏看了一眼陳青木,吞了兩口口水,總算是平靜了些,表情冷峻,嚴肅道;“請陳大夫告訴在下在下妹妹的下場。”
竟然連凌絕塵都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