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期兩天時間的談判，談判是激烈而艱苦的。
俄國航天局訪問團雖然過去幾天參觀清晰的意識到，華夏航天工業的強大，已經不是他們努力追趕就能追趕上的，合作纔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作爲世界上僅次於華夏的世界第二大航天工業實力，又有曾經輝煌歲月，他們有自己的驕傲，哪怕是要賣，也要賣出一個好價錢不是。
而華夏方面，雖說之前說只要能合作什麼條件都可以談，什麼事情都好商量，但是不意味着你就可以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自然也需要壓壓價，不然的話還需要合作什麼，多等待幾年就是了。
第一天的合作談判，不歡而散。
秦元清並沒有去參加合作談判，他覺得這種合作談判的事情，專業的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他陪着佩雷爾曼遊玩長安城，體驗着這一座不夜城的繁華，以及它散發着古老的底蘊，去看了秦始皇陵，以及秦始皇陵中的兵馬俑。
“時間真的是世間最偉大的力量, 任何事物都阻擋不了時間的侵蝕, 曾經輝煌的文明，如今也就只剩下這些東西可以看得出一二，其餘都已經看不到痕跡了。”佩雷爾曼頗爲感慨地說道：“人看似偉大，創造了輝煌的文明, 可是人在時間面前同樣渺小不堪, 都說知識與智慧永恆不滅，可實際上只是時間不夠長, 當時間尺度拉長了, 一切知識與智慧也就徹底成爲歷史塵埃，誰也不知曉。。”
秦元清明白佩雷爾曼的意思。
人類對於時間的思考從未停止過, 或者說對壽命的追求從未停止過，有先賢提出一種觀點, 那就是知識與智慧永恆不滅, 意思是你創造出的知識與貢獻出的智慧記載着, 只要記載不滅，只要有人還學習着你的知識與智慧, 那你就是永恆不滅。
還有一種觀點跟這種很相似, 那就是隻要你能名垂青史, 被後人一直銘記，你就不滅。也正是有這種觀點, 所以自古以來人們不是追求利就是追求名，再淡泊名利的人都渴望能夠做下一番偉業而永垂青史, 而能永垂青史從某種意義上就是長生不死。也以此演變出，很多人做好事，然後希望死後被人封神，成爲一方神靈, 只要廟宇還在, 還有人供奉那就是不死不滅。
以此演變出了一種說法，人有三種死亡, 一種是生理學上的死亡，一種是社會學上的死亡，一種是歷史上的死亡。第一層死亡的時候，是常規意義上的失去生命；第二層死亡的時候, 就是其他人知道你已經死了, 這個社會認定你已經死亡；而第三層，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你了！
這三種死亡，也可以理解成，只要你還有一種死亡沒經歷, 那麼你就是還活着。
當然在時間偉力面前，再偉大的人，哪怕你名氣再大，哪怕你對人類做出的貢獻再大，等到時間到了，人類都毀滅了，你自然而然也就徹底滅亡了。
“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作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生命的可貴在於，它的時間就是那麼多，最大尺度就在那裡，在這個最大尺度你，你能夠獲得有多精彩。”秦元清目光有些深邃，衰老是一個悲哀的話題，又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繞得開的話題，不管是誰，不管你是掌握了多大權力，不管你是掌握多大財富，或者你只是最最底層的人，當時間到了，你就得面對衰老，或者是生老病死。
人從一生下來，生老病死就是必須面對的課題，你逃都逃不掉！
“秦，難道你不打算給數學界留下一筆財富，讓數學可以繼續往前發展麼？”佩雷爾曼提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數學。
對於佩雷爾曼而言，他也要開始自己退休晚年生活, 其他紛紛擾擾他已經不感興趣了，因爲也無能爲力, 唯一讓他還有些興趣的，就是數學。
只是哪怕是數學, 一些論文佩雷爾曼都得花不少時間才理解，這已經讓佩雷爾曼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變得很緩慢了。
但是他在數學上，還有一個耿耿於懷的事，讓他始終放不下。那就是數學那些著名的猜想都被解決了，哪怕是曾經是世界七大數學猜想，都被解決了。
雖然這些年也有不少數學家嘗試提出一些數學猜想，但是這些數學猜想卻還沒有一個具備有足夠分量的、有大的研究價值的。
從現在來看，數學經歷了將近三十年的黃金時期，這三十年的黃金時期數學發展時期，勝過了以往任何時代，不管是數學家的數量，還是數學論文發表數量或者論文質量，都絕對超過任何一個時期。一批富有年輕氣息的數學家成長爲世界級數學家，甚至還有30歲就獲得菲爾茲獎的。
但是沒有有足夠分量、能夠引導數學研究與探索的數學猜想，這意味着數學的發展前途是黑暗的，是曲折和坎坷的。
一些有研究價值的數學猜想，不在於證明了這個數學猜想是成立的或者證明數學猜想是不成立的，它的價值在於這個過程中，數學新思維和新的數學工具的誕生，這纔是它最大的價值！
雖然說，數學猜想只是數學的一部分，而並非全部，但是毫無疑問是數學發展極爲重要的一部分，而現在這部分缺少了，也就意味着日後數學發展會很曲折和坎坷。
而數學如果停止發展了，對於其他學科也將是災難性的，必然也會很快停滯不前。因爲數學是一切自然學科的基礎，沒有數學做支撐，其他自然學科別想談發展。
佩雷爾曼在閒暇時間也想過，自己提出一個有意思的數學猜想，算是他留給數學界最後的一筆財富，可惜他嘗試好幾次，他的思維已經不足以支持他提出這樣的有價值的數學猜想了。
歷史上偉大的數學猜想，很多都是數學家靈光一現，捕抓到這一靈光從而寫下美輪美奐的公式或者論述，只是之後他們也無力去解答自己提出來的猜想，然後流傳下來，吸引着一個個數學家去努力研究，意圖去破解謎題，而在這樣的探索中，數學才能不斷的補充進新鮮血液，從而不斷向前發展。
“秦，作爲一個朋友，同樣是一個數學家，我建議你，給數學界留下一筆豐厚的財富，供後人去挖掘，也才能不斷的推進社會的發展。”佩雷爾曼認真而又嚴肅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差不多的話，當初佩雷爾曼離開水木大學的時候，曾經跟秦元清說過，可惜這麼多年過去，秦元清一直都沒有動靜，佩雷爾曼覺得秦元清太忙了，所以不得不再次發出善意的建議。
“佩雷爾曼，我們是朋友，我想我不得不跟你說，數學到了目前情況，已經差不多到了一個盡頭了，現在其實就剩下數學大一統。”秦元清沉吟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除非人類能夠真正的突破太陽系的束縛，走入茫茫的宇宙，見識更多宇宙的神奇，纔有可能讓數學再有更高的天花板。”
“這就好比，數學這個神奇世界，我們人類通過一根管去看，現在我們人類能夠看到的已經是這根管所能看到的最大視野，再想看到更多的面貌，就得擴大管的直徑。”秦元清用了一個比較簡單明瞭的比喻說道。
在他看來，現在通過地球的視角去觀察與思考，數學其實已經差不多發展到天花板，沒有見識到，沒有足夠的視野和積累，想要打破這個天花板，是非常困難的。
至少現在，秦元清也沒辦法打破這個天花板，因爲本質上他也是二維半生物，同樣是地球生命，而不是完成生命躍遷，以更高的維度去思考數學。
“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麼？”佩雷爾曼怔了怔，有些難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和認識中，秦元清在數學的造詣無以倫比，當之無愧的歷史第一人，開闢了數學的新天地，給數學界帶來了三十年黃金髮展時間，使得數學獲得了極大的發展，這一份功勞是怎麼誇耀都不爲過。
與此同時，秦元清在數學也是最有話語權的，能夠提出真正有意義的數學猜想，如果其他數學家沒有辦法，那就只有秦元清了。假如秦元清都沒辦法，想必其他數學家也是會束手無策。
而秦元清說數學已經發展到盡頭了，那麼數學就真的有可能已經道盡頭了。
秦元清沉默了，並沒有說什麼，他想不出未來三百年或者五百年，人類的數學還能有什麼大的發展，所能有所發現的基本上都是現有的框架裡面。
這是數學的幸運，因爲框架已經都被建好了，有了發展方向，可以少走很多路。可是同樣的這也是數學的悲哀，當一個個數學家前赴後繼的去研究數學，努力了一輩子，結果發現自己始終無法跳出已經被畫下的框架，怎麼也無法打破橫跨在頭上的天花板。甚至更悲哀的是，有可能他們一輩子努力，都看不到已經搭在上面的天花板，然後還自鳴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