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短時間之內,你的電影是拍不了了,如此耽誤下去,終究不是事,不如把劇本、已經拍好的菲林……等等東西吧,整體打包賣給我。”楊慶霖拉過來一個凳子,坐在病牀旁,笑眯眯地建議道。
“你出多少錢?太少的話,我沒法向大佬交代。”許紹強畏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笑面虎,別瞧自己只是臉上有幾道抓痕,但身上的傷有多遭罪只有親歷者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賴在病牀上了,而這一切,都拜對方所賜。。
“你自己出價,按一部成品電影算就可以了,我們做事很講究的。”楊慶霖擺了擺手,示意許紹強儘管開口。
“真的假的?要是能直接按照成品電影拿到錢,少了院線等幾道關卡的費用,倒是省心了。這次拍攝實在太倒黴了,沒準這個恐怖片犯了什麼忌諱,要不然也不至於玩個潛規則都撞到了槍口上,還是早點脫身爲妙。”許紹強飛快地盤算着,最後咬了咬牙,做了一個手勢,“600萬。”
楊慶霖哈了一聲,笑了起來,“你對自己的電影很有信心啊,直接奔着程龍、許氏兄弟的標準去了,和你那個合夥人二一添作五地一分,300萬就這麼輕鬆地進賬了,我們還不如毀約呢。”
“毀約畢竟有損名聲嘛。”許紹強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着。
許紹強屬於很有特色的一類香江人,既頗有頭腦,又懂得投機。
因此,對於楊慶霖的譏諷,許紹強表現的很鎮定,而且說出了自己的理由。畢竟。那幾頓胖揍都挺過來了,他當一回不怕開水燙的死豬又有何妨,說不定禍福相依。大賺一筆呢。
“大佬,雖然我的片子很一般。但架不住現在香江行情看好啊,各種小影院不斷成立,他們很缺片源的,而且我聽說,將來把電影轉成錄像帶,也能賣錢。”
說到這裡,許紹強偷偷打量了一眼楊慶霖,見對方神色不變。於是壯着膽子繼續說道:“當然了,最爲重要的是,如果只要兩三百萬把我打發掉了,這個難度就太低了,到時候唐先生在糜雪小姐那裡提起來,不夠檔次不是。”
“你小子不但人賤,心裡的彎彎繞繞也賤。”楊慶霖伸手拍了拍許紹強的肩膀,“別懶在牀上了,趕緊去把手續辦了吧,尤其那份演出合約。趕緊交到我的手上。”
“是,是……”許紹強痛得齜牙咧嘴,心裡卻樂開了花。自己果然賭對了。
只要能拿到錢,傷痛、榮辱……都是過眼煙雲。
許紹強的動作很快,辦妥了一些初步手續後,便坐着楊慶霖的車,去找另一位合夥人——坤哥,九龍一個區的社團大佬。最近夢工廠租的一個外景拍攝場地,就位於其地界內。
“把文件都給我拿回來,咱們就算兩清了,而且那些照片也不是不可以給你。好自爲之吧。”楊慶霖看着下車的許紹強,淡淡地警告了一句。
“明白。明白……”嘴裡連聲答應的許紹強,一邊走向坤哥最常落腳。拿來當辦公室用的麻將館,一邊心裡咒罵着,“我巴不得離你這個瘟神遠一點呢。”
這位坤哥架子還挺大的,打通關了遊戲,才放下手柄,轉頭問,“你不是要帶劇組去泰國麼,怎麼還沒動身,跑我這裡來了。”
“坤哥,跟你說個好消息。”許紹強湊上前去,討好地賠笑着,“咱們的電影還沒拍完,就被人瞧上了,對方願意出600萬整體買下來。這可是旱澇保收地幹賺啊,電影上映了都未必能拿下這麼多的票房。我覺得沒必要再費事拍下去了,把這個劇組移交過去收錢就是了,這不到您這裡來拿合約那些文件,好完成交易麼。”
“你怎麼一身的藥味,離我遠點。”坤哥不耐煩地揮手驅趕着。
“這不拍戲辛苦麼,出了些小意外,我擦破了點皮。”許紹強訕笑着走開了兩步。
坤哥大馬金刀地把兩條腿放到茶几上,上下打量着許紹強,“你別以爲我沒拍過電影,就可以隨便哄我,人家出這個價,還不如自己跟風拍一部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讓你傷上加傷。”
“坤哥,您真是眼光毒辣。”許紹強幹笑着豎起了大拇指,同時心裡念頭直轉。
他可不想把“想睡人家小姑娘不成,反而被吊打一頓”的糗事說出來,丟人不說,連累得運勢衰三年那就虧大了。
“這裡面確實有事,我聽說夢工廠的老闆,看上了我們這部戲的女主角雪梨,打算重新包裝,所以把這部電影也包括了進去。”能言善辯的許紹強,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找來了藉口。
“夢工廠?”一聽這話,坤哥頓時來了興趣,“是那個姓胡的女人麼?”
“不是。”許紹強微微搖頭,“一個姓唐的男人,應該是更大的老闆。”
“這樣啊……”坤哥把玩着脖子上的金鍊子琢磨了一會,“你讓對方親自和我來談。”
“這……”許紹強遲疑了半天沒動地方,最後被一個小弟扇了一巴掌,纔不得不灰溜溜地走出了麻將館。
“我要的文件呢?”見許紹強空手而回,楊慶霖面露不悅之色。
“坤哥想和你當面談過再說。”許紹強心虛地回答了一句。
“你最好別和我玩花招。”楊慶霖冷冷地盯着許紹強。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許紹強趕緊矢口否認,“確實是坤哥想和你當面談。”
“好吧,那就去會一下對方。”楊慶霖吩咐了幾句隨同前來的一個兄弟後,和許紹強走進了那家麻將館。
等雙方照了面,先是不陰不陽地講了幾句場面話,接着楊慶霖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坤哥,這筆生意,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坤哥哈哈一笑。“我對夢工廠仰慕已久,不知道可否拜見一下貴方的老闆呢。”
楊慶霖瞥了一眼旁邊的許紹強後,皺着眉頭說道:“這件事情和夢工廠沒有關係。”
“明人不說暗話。你要是這麼推辭,那就沒意思了。”坤哥的語氣裡帶着一種戲謔。
“我老闆最近很忙。沒有功夫處理這些瑣事,也不方便見外人。”楊慶霖點了點頭,給出了答覆。
“你老闆忙,我們坤哥就不忙麼?”一名小弟咋咋呼呼地衝過來,伸手搭住了楊慶霖的肩膀。
“拿開你的手,不知道動手動腳很沒禮貌麼。”楊慶霖沉聲呵斥。
“我就對你動手動腳了,我還想要對夢工廠那些水靈靈的娘們動手動腳呢。”對方嘴裡正胡說八道着,突然一聲慘叫。直接被楊慶霖一掌擊掉了肘部關節。
“坤哥,你的小弟不修口德,我幫你教訓一下他。”楊慶霖推開那個倒黴鬼,氣定神閒地望着坤哥,彷彿沒有發現對方面沉如水一般。
“真是好功夫。”坤哥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這句話。
“過獎了。”楊慶霖渾不在意地一擺手,“坤哥,我們先把生意做了,然後再談見我老闆的事情如何。”
“我定下來的次序,從來就不會改變。”坤哥仔細端詳着楊慶霖,“能有你這麼出色的手下。我對唐先生越發好奇了。”
“這麼說,暫時沒得談了?”楊慶霖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我可是誠心結交,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坤哥又開始把玩起脖子上的金鍊子。“英雄不問出處,你該不是真的看不起我吧。”
“我沒興趣討論這個話題,這筆生意算了,那份演出合約,我也不要了。”楊慶霖懶得廢話,起身就走。
“社團的合約,也敢撕毀,說不好,我真的要去夢工廠走一趟了。”坤哥的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很明顯,“要知道。你們是名貴的瓷器,我們則是粗鄙的石頭。”
“我已經反覆強調了。這件事情和夢工廠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胡亂聯繫好不好。”楊慶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有沒有,就看你怎麼決定了。”坤哥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要是非這麼堅持的話,那我就回去問問我老闆。”楊慶霖玩味地一笑,目光隨即落到許紹強身上,“你這個中間人做得很好。”
看着楊慶霖離開的背影,許紹強禁不住腿肚子轉筋,心裡開始哀嚎,“怎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的300萬啊。”
“坤哥,這麼一筆既輕鬆又賺錢的買賣,你怎麼能任其白白地在眼前溜掉了呢。”許紹強顧不上害怕,質問起來。
“你找死啊,坤哥做事還用你教。”一個小弟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以爲我是閒得無聊,這纔想着和你合拍電影麼?”坤哥制止了手下的拳腳相加,“一個女人就能把夢工廠經營得如此風生水起,可見娛樂圈的錢多好賺了,要是能借着這個機會和對方搭上線,未來的生意又何止600萬。”
……
唐煥正看着現任港督麥理浩送來的請柬,楊慶霖走了進來。
“事情辦好了?”唐煥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楊慶霖坐到對面,惱火地搖了搖頭,“許紹強的那個合夥人,還真是一個頗有地盤和勢力的大佬,而且看樣子,他想通過拿捏合約,和你搭上線。”
“這個人想得還挺多。”唐煥切了一聲,隨手把請柬丟在桌子上,“他要是一個稱霸香江的大佬,沒準還可能值得見上一見。”
“我也覺得此人的野心實在有些出格了,他還拿瓷器和石頭作比喻,威脅夢工廠。”楊慶霖呸了一口,“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既然莊稼到時候了,那就收割了。”唐煥沉下臉來,“找人頂掉他的位置,讓其優勝劣汰一下。記住,一定要乾淨利索,不留後患。”
“好。我正拳頭髮癢呢,”楊慶霖拍案而起,迅速離去。
香江這些社團還真貪心,連漂白都帶着血腥味,總是逼着自己不得不一次次地立威,唐煥重重地一放杯子。
“什麼不立威不行了?”走進來的周密,笑着問道。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唐煥擺了擺手,“這個宴會是什麼情況,打聽到了麼?”
“港督麥理浩的私人宴會,請了不少城中的重要名流參加,甚至新華社香江分社都沒有落下。”周密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現階段,新華社香江分社還沒有像原本時空裡,香江迴歸之後那樣,把俗稱爲“大社”或者“大新華”的港澳工作委員會分離出去成爲駐港聯絡辦,而是和負責真正新聞通訊社工作的,俗稱爲“小社”或者“小新華”的新華社,合二爲一辦公。
之所以形成這樣的架構,蓋因新中國成立後,英國方面雖然予以承認,但卻拒絕中國派駐正式的官方代表機構進港,而是建議中國設立總領事館。
如果按照英國人的要求做,那就等於正式承認香江是英國的屬土或殖民地,於是纔有瞭如今的變通。
也正是因爲如此,目前的新華社香江分社,地位十分特殊,遠比一個單純的新聞通訊社來得複雜。
麥理浩把其也邀請了進來,頗爲耐人尋味。
“要不,還是你代替我出席吧,免得到時候真的出現了不知所謂的和事佬。鬧得橫生間隙。”唐煥徵詢着周密的意見。
“這次你還真不能偷懶。”周密笑着幫唐煥進行分析,“既然你已經和怡和開戰了,那就不能嫌棄麻煩,必須以統帥的姿態,拋頭露面在大衆的視野下。至於勸和的聲音,就假裝聽不懂好了。”
“這倒也是。”深感有理的唐煥,痛快地答應了下來,還打趣了一句,“希望到時候可以與怡和主席紐壁堅打個照面,這樣纔會有獵人和獵物的樂趣。”
……
最近一段時間,紐壁堅的疑心病越來越重,因爲唐煥用來換股的那幾家it公司,廣告打的鋪天蓋地,前景也越來越被人們認同,甚至連怡和、置地內部,都有人在偷偷議論着誰優誰劣。
本來就陷入內部權力鬥爭的紐壁堅,現在瞅誰都感覺對方有可能會在暗地裡捅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