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如家?
陸少東愣了片刻,趕緊拖住陸少梅的手往自己房間走。
陸振華不悅地睨了自己這對兒女一眼,礙於高峰儀在,不好當場發作。
陸少梅很少進陸少東房間,第一次主動被他攥住手腕子給拽進來,她好奇地四處打量,跟走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哥,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陸少東平穩下心神,雙手插袋,淡然道:“才幾年功夫,沒什麼要變的,說吧,她咋樣?”
陸少梅盯着他,眼神好像想從他臉上剜出一個洞來。
“看我幹嘛,叫你說。”
陸少東沒好氣地吼她。
陸少梅癟嘴,委屈不已:“哥,你就不想知道我好不好?”
陸少東無奈抽出手,認真睨着她:“你出嫁當天我跟你說了什麼,我說過什麼,這都幾年了,你還不消停?”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看她是個女孩子,所以憐惜她一點點。
何必苦苦糾纏?
陸少梅紅了眼圈,她擦了一下眼角:“如果放下真的這麼容易,哥,你和她還會有今天這一出麼?”
女人一句話將陸少東給問住了,放下有這麼容易,他和藺婷婷會到如今?
“好吧,你快說。”
他算是妥協。
陸少梅深吸一口氣,嘴角冷下來:“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她被老爺子接回來,還有那個小東西。”
“她過得怎麼樣?”
陸少東期待地張大眼問她。
陸少梅撇脣:“能過得怎麼樣?在自己家裡,會差麼?”
真是愛操心。
陸少東欣喜不已,陸少梅撇了一眼他的神色,不悅道:“哼,但是呢,現在這個點兒吧,我估計那個秦師長到長沙了。”
三個字,一下子把陸少東打入地獄。
“哥,你別等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陸少梅刻毒地在他耳邊叨叨:“大年初三是個什麼日子,姓秦的年年這個點兒來長沙,聽說,老爺子秘密讓他們註冊結婚了,不然,孩子怎麼上戶口上學?”
“你!”
陸少東青筋暴起,震怒得要命。
陸少梅卻揹着手,悠悠地邁開步子往外走:“死心吧!這輩子也甭想了!”
自己得不到地,誰也別想得到!
尤其是那個賤女人,居然敢珠胎暗結,把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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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鵑今天高興得要命,雖然繼母和繼妹回來了,但是沒想到高師長會上門。
她先前不曾認識這位高師長,是被陸家認親回來之後,偶然在大過年的時候,看見過他一面。
長得真是英俊,比她以前看過的所有軍人都要英俊。
有一次,他來自己家的時候,自己去開門,看見自己的那一刻,他笑了,眼神裡的那種溫柔,是她沒有見過的愛慕。
他對自己也有過心思吧?
那種眼神,錯不了的。
只是……他妻子……
陸少鵑遲疑了,他畢竟有妻子。
自己該怎麼辦呢?
女人虛僞的一面就在這個時候浮現出來,一般人倘若知道別人有妻子,大約都斷了念頭。
可是她卻還期盼着一絲絲,看的,不過是江指導家裡沒落了,他如今這個妻子,配得上他麼?
高峰儀渾然不覺女人的心思,這些年,他潔身自好,平素不跟女人打交道,剛結婚那時候,鬧出來的事情,叫他張了個記性,加上妻子白薇薇性情原本就是個心事多的人,他要是沾染上了麻煩,她又該苦惱。
因而,沒有把陸家大女兒的殷勤往心裡去。
可是陸振華的殷勤,他看在眼裡。
這個司令大人,可是個識時務的主兒。
陸振華看了一眼自己大女兒,再看看高峰儀,不錯,郎才女貌,很般配。
倘若高峰儀成了自己的乘龍快婿,過幾年,再把陸少東給送上去,自己家這下一輩,就徹底光大了門楣。
高峰儀不喜歡陸振華打量自己的那種眼神,不過無關緊要,他也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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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陸家回來,妻子白薇薇已經在家裡做飯了,兩個孩子很乖,今天難得沒有吵架,兩個人一起在玩。
白薇薇叫高峰儀洗手吃飯,在廁所裡堵住他:“峰儀,我爸爸讓我問你一些事。”
高峰儀一聽,心裡瞭然。
他按住她肩膀:“先吃飯,待會兒我們出去散步,我再告訴你。”
白薇薇點頭,“嗯,那行。”
兩個人吃完飯,把孩子交給母親文秀帶帶,一齊下樓去散步。
因着是傍晚,天氣陰冷,高峰儀將軍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薇薇,我記得我們就是過年前不久結婚的,後來第一個年,我們一齊過,那時候你一直很乖巧,處處想着我。”
男人語氣裡充滿了懷念。
白薇薇點頭:“可不是,那時候我覺得你也對我很好,處處讓着我,什麼好的都給我。”
真是令人難忘的記憶,這世上居然有這麼恩愛的夫妻呢。
“可是後來……你知道我最感動的是什麼麼?”
高峰儀吐出一團白霧,他一直以爲是他一個人的愛情,他以爲他在精心呵護的,只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是我幫你照顧你媽和你妹妹?”
白薇薇猜測道。
男人搖頭。
她想了想,又道:“是幫你生了這麼可愛的孩子?”
高峰儀搖頭:“不是的,跟其他人無關,從始至終,感動我的人,只有你。”
白薇薇愣了。
只有自己?
原來要感動男人,不是爲他當牛做馬孝順父母友愛弟妹?
那麼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理解錯了?
妻子好奇的眼神,他看在眼裡,高峰儀牽起白薇薇的小手,慢慢行走在大冷天裡。
“是我離開家,去部隊的時候,我上車了,你在後面喊,你說你一定等我回來,你一定不會受不了苦離開!”
男人的聲音裡包含了滄桑:“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孩子,從我見你的第一眼,所有的情緒,一清二楚。”
可是那麼通透的心思,她怎麼也能理解到自己?
怪不得男人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人。
原來,是咋這麼一說。
“沒有人能無所畏懼,而我所畏懼的,就是你離開我!我們差別太大,雖然一直刻意去彌補和掩飾,卻隨着相處,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