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去就回。”
高峰儀不着痕跡地掩飾下去,聽在江春紅耳朵裡,就更加像是別有用心。
他就是生怕自己跟女兒獨處了。
“薇薇,媽今天趁你爸爸在家可以幫着帶孩子,自個兒過來看看。”
白薇薇扶着母親坐下:“媽,你想來就來,說這幹啥,等我這邊沒事了,我回家陪您住幾天。”
她曉得母親快到了怕孤獨的年紀。
又生了自己一個女兒,沒有不想念的道理。
江春紅聽了這話,才滿意。
“媽想你自己就會過來看你,哪裡需要你跑回去,你這還有一個孩子,多不方便。”
江春紅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就是來問問,今年年夜飯還是兩家人一起吃不?”
“是。”
白薇薇一口答應,都不跟高峰儀商量。
男人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人家只生了一個女兒,如今又是住在一個城市,合着吃年夜飯很正常。
“峰儀,你看呢?”
江春紅假裝擔心高峰儀不高興。
可是男人大方得狠,點頭:“當然是以長輩爲主,我們做晚輩的,一切都聽從你們的安排。”
江春紅欣慰一笑:“這媽就開心多了。”
她拉住白薇薇的手,坐下繼續道:“媽看你爸最近這陣子身體不太好,你要是有空啊,還真得跟峰儀一起去看看你爸爸,他現在到了年紀,想女兒女婿的勁兒上來了,沒準兒以前犯糊塗,現在得後悔呢。”
這犯得糊塗到底是把白薇薇嫁給高峰儀,還是讓白薇薇跟高峰儀去深圳,誰也不曉得。
但是總歸有幾分敲打的意思。
白薇薇撓了撓頭髮:“媽,你這說的,爸爸可明淨着呢,他啥事都曉得,犯什麼糊塗啊,現在多少人說他慧眼識珠。”
江城人都以爲白建國將閨女嫁給高家那個兒子,是有過一番考慮的,認爲平反的事兒遲早要落到高家頭上。
“得了,他明淨,我會操這麼多心,現在媽還得問你一句,你在深圳過得慣不慣?”
要是不慣,考慮留下來,就在家裡帶孩子。
白薇薇舔了舔脣瓣:“我……我過得挺好的,媽,我在那邊還有幾個朋友,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她是不會留在家裡的。
江春紅聽出來那個意思,故意道:“那好,媽就放心了,過完年,媽把文工團的差事給卸了,跟你一起去深圳,媽也想出去見見世面。”
她出去見啥世面?
她連國都出過的人。
白薇薇看自己母親這個架勢,是要跟着自己看着自己了。
“媽……您別這樣,又不能給我一輩子看護着。”
白薇薇爲難地睨了江春紅一眼,女人面不改色:“媽是認真的,媽看你在深圳整天悶在家裡帶孩子無聊,要是出去轉轉,家裡還是得有個幫忙的人的,媽去了啥也不幹,就幫着你帶孩子。”
“媽……我孩子有人帶。”
白薇薇急了,母親這是真的要跟着自己去深圳啊。
“誰啊?哪個會那麼好心,成天幫你帶孩子,你別到時候孩子受了委屈自己矇在鼓裡不知道。”
江春紅不相信。
白薇薇啓脣:“我平常沒啥事,那裡還有幾個縣城大院兒裡的老軍嫂,大傢伙一起帶孩子挺好玩的,還有元旦聯歡晚會呢。”
她可沒提自己請了個保姆的事情,母親要是知道了,更加不得了。
哎喲,白薇薇你還出息了,請保姆,一個月花多少錢呀?
“那……看來用着媽的地方還是少了。”
江春紅斂去聲息:“薇薇,媽沒有想到你是真的長大了,以前你在縣城的時候,媽還不放心,跑來陪着你照顧你,現在你卻啥都用不上媽了。”
她這話說得不免心酸。
白薇薇急得攬住她:“媽,沒有這回事的,我就是想孝敬你,我在外面漂着也是爲了以後更好的孝敬您。”
她以後有了錢,還怕母親跟人出國這事兒麼?
“薇薇,媽不是傻子,但是媽在你面前甘願當傻子。”
江春紅抹了把眼淚,高峰儀看得扎眼,丈母孃渾身戲多。
“別這麼說,媽,除了你讓我不去深圳這事兒,其他事兒我全聽你的,什麼傻子不傻子的,難聽,您咋能這麼說您自己。”
白薇薇聽不下去了。
母親從來沒有這樣自輕自賤自己。
江春紅這才收住眼淚,“我哪裡需要你聽我啥,你又不能幹啥,媽要你聽的,你從來沒有聽過。”
白薇薇慚愧地低下頭,母親這話讓她無從接起。
“我……”
江春紅趁着高峰儀受不了,轉身回房的那一刻,飛快地對女兒道,“媽第一就是捨不得你,第二就是捨不得楚楚,帥帥是個男孩兒,媽不擔心多少,可是楚楚可是女孩子,在外面漂着,媽成天都做噩夢怕她出事。”
白薇薇爲難地捏住她的手,“我也是這麼考慮,所以當初沒有帶走她。”
江春紅忽然讚許地點頭,“你果然是考慮周到,薇薇,有點做母親的樣子了。”
白薇薇羞赧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春紅忽然讓她給自己找找白頭髮,“媽最近總覺得腦袋上不少白頭髮。”
白薇薇一邊給她找,江春紅嘴巴里一邊話就冒出來,“楚楚在十四歲之前,都不適合離開家裡,外面危險,一個小女孩,還是該在穩定的環境里長大。”
“嘶……”
白薇薇手抖了一下,江春紅抽了口冷氣。
“媽,對不起,弄疼你了吧?”
江春紅拉住她的手,“不打緊,你從小就是這麼毛手毛腳,楚楚跟你很像,媽幾乎可以預見到幾年後,她給奶奶梳頭髮的樣子。”
她直接教孩子叫她奶奶,連外婆都省了。
母親的意思表達到這個份兒上,白薇薇要是再聽不出來,也太蠢了。
“媽……你對楚楚的心意,我看在眼裡。”
“這不是單單心意的問題了,這是媽自己的考慮,在你十四歲的時候有一場劫難,媽至今都擔驚受怕,楚楚,媽希望也能看她平安度過十四歲,再讓她離開。”
她指的是十年前的車禍!
白薇薇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