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高峰儀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先前是沒有得勢,還有所顧慮。
畢竟他一個成分不好的,爬得再高還不是怕自己哪天一個想不開去舉報他。
現在他都已經平反了,還怕啥?瞅準機會就下手。
該死的!
陰着壞!
王鐵柱咬牙切齒,恨得要命。
只能跑回醫院,現在全指望着李翠花了。
只要她給自己做好形象工程,這個政審就算過關。
醫院,李翠花躺在病牀上。
牀前兩個穿軍裝的領導,一人捧着一個記事本輪番問話。
“李翠花同志,我們接到舉報,說是你丈夫,部隊軍人王鐵柱在家對你長期實習家暴,並且在村裡有外遇,導致你自殺尋死,這件事是真是假,希望你如實告知。”
李翠花躺在牀上,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她現在脖子上還打着鋼板石膏,手腳倒是沒事,萬一說了真話,王鐵柱那個混蛋不會放過自己。
“等……”
她哽住脖子,吞嚥了一下,“等我妹妹,妹夫來再說。”
她還是決定尋求白薇薇的幫助,可等了一上午,白薇薇都沒有來。
高峰儀在家裡找了個藉口把她拖住了,不讓她過去。
人不能當爛好人,否則就容易被人無止盡的榨取。
無關乎人心好壞,只是人性如此。
白薇薇雖然沒去,可是李翠花的孃家人去了。
她還有個哥哥,父母也都健在,只是因爲新娶了嫂嫂,在王家受得委屈一直隱忍着,沒敢回孃家訴苦。
父母哥哥來了,李翠花也不怕了,當着爹孃哥哥的面兒,跟來政審的領導一通哭訴。
把王鐵柱乾的那些王八蛋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就連他寫信陷害同村高峰儀的事兒都沒放過。
對一個男人絕望了,就再也沒有啥顧慮,她如今啥也不要,只要一個,離婚!
“翠花,你可要冷靜,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兒子都那麼大了,你這婚不能離呀!”
李母雖然同情女兒遇到的不幸,可是對於女兒離婚的決定還是反對。
咋能離婚呢?
女人家要是離開了男人,以後還咋活?
“媽,你不用說。我都決定了,要麼再上吊一次,要麼離婚!”
這就是死都要離婚了?
李家三個人輪番勸李翠花都沒得用,三四個小時下來,李翠花鐵了心一樣聽不進去。
來政審的領導倒也沒有急着給李翠花做思想工作,照她這個勢頭,王鐵柱很快就要被扒了軍皮,離開部隊。
她抓住了他出軌這個點,離婚還不是太難。
王鐵柱匆匆趕來醫院,自己爹媽這會兒在醫院外頭長椅上眯着了。
想想自己爹媽對她還是不薄,看在自己爹媽的面子上,李翠花應該也不會亂說吧?
走進病房的時候,李家人全在。
王鐵柱臉上頗有點掛不住,就見李翠花被李母扶起來,像個殭屍一樣坐在牀上,一雙眼如利劍睨着她。
“翠……”
“喲,媽,你們來了?”
王鐵柱乾笑。
李翠花忽然沙啞着嗓子打斷他,“不用叫媽了,咱倆離婚完,她就不是你媽。”
“離婚?”
王鐵柱腦瓜子一懵,她咋能亂說呢?
“翠花,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咱倆好好的,離啥婚?”
王鐵柱話雖這麼說,眼神卻眯起來惡狠狠地瞪着她。
李翠花她哥也不是認慫非,直接擋在自己妹子面前,推了他一把,“鐵柱,聽說你晚上被你爹從羅家那個離了婚的閨女牀上拎起來了,是不是真的?”
“這是誰說的,沒有的事!”
王鐵柱咬死不認。
李翠花低聲道。“這話你跟你領導解釋去,我反正是信了,我們家信不信沒得關係,王鐵柱,你聽着,我是鐵了心要離婚,你就是再咋花言巧語都沒得用。”
“李翠花,你……!”
王鐵柱頓時怒從心起,要不是她孃家人在這裡,他當場就能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給掐死!
“鐵柱,你看看你,翠花還躺在牀上呢,你這麼兇幹啥?怪不得要跟你離婚。”
李父站出來說話。
王鐵柱估摸着這意思不是在責怪自己,而是在提點自己,讓自己服個軟。
他低下頭,走到病牀前,捧住李翠花那雙粗糙的大手,掉了滴貓尿,“翠花……我……我混蛋,但是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這麼絕情啊,就是犯了罪,也得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
李翠花閉上眼,手無力地躺在他掌中,心底的寒意慢慢蔓延出來。
“行了,離婚的事兒,我再考慮考慮,你們先回去吧。”
她像是鬆了口。
“哎,這就對了,女人家要有個依靠。”
李母鬆了一口氣,這來爲女兒主持公道是要主持的。
可是離婚,是萬萬不可!
中午趕着回去吃飯,李翠花娘家人離開了。
李翠花躺在牀上,王鐵柱在旁邊給她削蘋果,她喉嚨管有傷,恢復了一點,但是蘋果得切成小瓣。
粥也要細米粥,最好是米湯灌下去。
王鐵柱就在醫院裡頭伺候她,一面又等着部隊的通知下來。
沒過兩天,李翠花下牀去外頭散步的時候,王鐵柱給她吹了個風,“翠花……你看,咱家沒別的收入,也就指望我當個兵了,孩子以後還得上學,要不……”
李翠花假裝聽不懂,“你在部隊拿不了幾個錢,倒不如去外頭找點事情做,我在裁縫鋪子有個收入,又去農貿市場賣個綠豆糕,日子還是能過好。”
王鐵柱心一緊,這女人是打定主意不讓自己回部隊了?
“翠花,我以後一定一心一意對你,你不能把我這麼一輩子捆在身邊,你也要爲孩子想想,爲咱爸媽想想,你就不想我有個好前程,以後給你和孩子一個體面?”
呵……
一聲冷笑,從李翠花心底冒出來。
王鐵柱退伍的消息張大牛比他本人還早知道,誰家在部隊沒個熟人的?
他揹着手,大步流星地走進醫院病房。
王鐵柱正在李翠花牀前伏低做小當孫子。
“喲,這是誰啊?王鐵柱!你不是在部隊嗎?咋地在這兒當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