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乾爹打你哪裡了?”
白薇薇逗他。
耗子指着自己的屁屁,“這裡,拉臭臭的地方。”
高峰儀覺得這小子賊機靈,挺喜歡,一直抱着他。
李翠花看到白薇薇,跟看到親人似的,眼熱得差點沒眼淚掉出來。
白薇薇可比她孃家人還親呢。
“妹子,你們回來看看?”
先前聽到他們倆在討論這裡的花,估計是回來轉轉。
誰知,白薇薇開腔:“嫂子,我們是特意來看你的。”
“看我啊?”
李翠花臉上浮起一抹笑,這小半年,她憔悴了許多。
“可不是嘛。”
白薇薇拉住她的手:“嫂子,我聽阿奇說……”
“咳咳!”
高峰儀乾咳了兩聲,打斷她。
“嫂子,叔嬸身體還好不?”
李翠花趕忙接話:“還行,身子骨挺硬朗。”
白薇薇不解地睨了高峰儀一眼,卻聽男人淡淡道:“那就好,這一路上都念叨着你們家裡人呢,耗子是不是該上學了?”
李翠花點頭:“唉,是啊,正在發愁呢,這孩子也有三歲多了,四歲上個學前班還行啊。”
兒子很聰明,識字快,比她強,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她完全是爲了孩子看,爲了孩子能上城裡的小學,以後考個好大學,謀個差事。
高峰儀摸了懷裡的孩子腦袋瓜子一把,低聲道:“在這兒住着,以後就近上個小學挺方便。”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李翠花鼻酸,跟着那個混蛋男人,也就這點好了。
“孩子大了就好了。”
高峰儀嘆了一口氣,把耗子重新放回李翠花懷裡。
這一聲,算是安慰了,李翠花哪裡不明白。
“進屋坐會兒。”
李翠花招呼着。
倆人一起進去,屋裡就是一張桌子,兩張板凳,還有一把小馬凳,桌上幾盤鹹菜,一支開水瓶,隔板的正中央是一副偉人畫像,背靠着金太陽。
看來,雖說她在裁縫鋪子裡掙到了工錢,又賣綠豆糕掙了不少,但日子過得還是挺節儉。
沒法子,還有個兒子,得存點上學的錢。
“你們走了之後,這裡搬來了一家河南的軍嫂,人也不錯,挺和善的,就是男人……”
李翠花欲言又止。
白薇薇沒聽明白,但是高峰儀馬上就接過話:“這沒辦法,部隊啥人都有,幸好個把月就回幾天,再苦也忍過去了。”
“唉,誰說不是呢。”李翠花嘆息,樓上天天家暴,看着就嚇人,有一回直接把女人從樓上追着下來了。
差點沒摔死,幸好其他人家攔着。
“這日子過得回來還不如不回來的。”
高峰儀挑眉,心底琢磨了陣兒,把手裡拎的雲片糕和酥糖放在桌上,講了兩句就拉着白薇薇離開了。
天色太晚,他們倆還不曉得去哪裡落腳,估計就去裁縫鋪子裡面搭個鋪睡了。
回村裡是不大可能的,那些牀單被褥都得拿出來曬,打打揚塵。
李翠花曉得,所以沒多挽留。
回去的路上,白薇薇終於忍不住好奇心開腔了:“你幹啥都不讓我說話?”
高峰儀淡淡睨了她一眼,眼珠子望着前方:“讓你說啥?說王鐵柱那個王八蛋咋不去死,李翠花她咋不把他打一頓離婚?”
白薇薇裂開一嘴牙:“嘿嘿,這都被你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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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副“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的神情,“傻里傻氣的!你以爲人家是你?”
她也太天真了,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
“這管誰是誰的呀?”
白薇薇老神在在的:“你們不要以爲女人離了男人就活不了,很快世道就要變了,到時候她一個人帶着孩子也能活很好。”
話說起來,上輩子李翠花家裡壓根兒沒這事,因爲政委根本沒換人,估計還是因爲自己重生,把祁豔紅那條命運線給改動了。
“就你能耐。”
高峰儀低聲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再有能耐,還能把軍婚給離了?”
白薇薇啞然,軍婚……可不是那麼好離的。
“她生了個兒子,王叔王嬸又喜歡她,且不說家裡頭的關係難斷,就憑這個兒子,她就別想離。”
男人說得很冷漠,似乎司空見慣一樣的平常。
“再者,她會做生意,能掙錢,比男人在部隊強多了,王鐵柱又不是傻子,咋會放過這隻下金蛋的母雞?”
高峰儀牽着白薇薇,引着她往鋪子那條路走,可是白薇薇卻越走越覺得,那條路漆黑一片。
“你以後別再多管閒事,多關心關心人家就行了,家事你別插手。”
白薇薇擺掉他的手,一臉陌生地望着他:“爲啥?爲啥要見死不救?她又不是外人。”
她從來不知道男人這麼冷漠……是不是上輩子跟自己離婚之後,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他說的字字在理,白薇薇還是感覺到了缺乏人情味的一種冰冷刺骨。
“薇薇,你覺得……李翠花想離婚不?”
高峰儀認真睨着她,好端端地問她這個問題。
白薇薇卻覺得莫名其妙:“她當然想了,她過年時候就這麼想過。”
“呵!”
高峰儀冷笑出聲:“她還有個兒子,且不說軍婚難離,就算王鐵柱同意,倆人離了,她也得空手大巴掌走人,兒子給了王鐵柱她是不幹的,兒子要是她自己帶着,她又能咋帶?如今住在軍區大院兒裡,就近上小學,又有她補貼,日子過得比其他孩子好不知道多少倍,了不起就是多熬些年頭等兒子考個大學高中的,她跟到外地去,日子總還是有盼頭。”
他從一開始就在琢磨李翠花的事兒,畢竟王鐵柱這個人是他生活裡的一場意外。
“可是王鐵柱他……”
白薇薇心頭總憋着一口氣在。
難道就放任那個男人這麼欺負人?
高峰儀摸了摸她的腦袋瓜子,又牽住她繼續往前走,他單手插袋,話說得輕佻,“她自己不是說了麼,回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不回家的,樓上那個軍嫂家裡男人倒是回來,三五時家暴,王鐵柱在外頭胡來,不着家也就沒啥關係,她們母子倆權當沒有他這個人。”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白薇薇吃驚地望着男人,他居然……居然懂這麼多。
高峰儀好笑地睨着她,她都忘了他就是農村長大的麼?
“做母親的,都抱着一種孩子熬出頭,自己就熬出頭的心理,你就讓她抱着希望熬吧,我看耗子很機靈,好好教他做人,別歪了,以後大概有出息。”
文秀,不就是這麼一步步熬過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