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愛國甩甩頭,想到已經去了好幾年的親孃,心裡暗暗怪自己想多了,其實媽媽也是很愛他的,只是每個人表達的方式不一樣,不像二伯孃這樣外露而已。
但此時他知道,如果他不能給而伯孃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只怕她會憋心裡擔心很久。
爲了避免一會看到東西更引起她的緊張,陸愛國只能編故事了,這些也是他今天一下午跟石頭一起想出來的。爲了避免等會的刺激“太大”,他這會提前打打預防針還是很有必要的。
“那人有個親戚在海城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就管着這些吃的用的,喝的東西。他也是有心提攜我們就提議叫我們去海城開個店面,說是保證貨源沒問題。”
“我今天帶了些過來,一是,您和二伯吃的鹽粒兒都比我們吃的米飯多,也幫着我們看看這買賣能不能做?二來,明天大姐、二姐不是一家子都回來嗎?咱們也叫他們吃的豐盛點,回去了也別空着手,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樣他們婆家人多少也顧忌些,以後對咱們家的姑娘纔會看得更重,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麼。”
“你啊,就是替她們想的太多了。她們的日子過得好着呢,不缺吃,不缺穿的。倒是你自己,成家了別再大手大腳的,多顧着點自己的小家,要不日子久了就是再賢惠的女人也要有意見的。”
對陸愛國親近自己的動作二伯孃心裡很受用,不由的就停下步子對他諄諄教誨一番,“這一大揹簍東西得要不少錢吧?你還要去海城開店鋪呢,錢湊手嗎?二伯、二伯孃這裡還有一些,你也帶上,都說窮家富路,出門在外錢財多帶點準沒錯。”
二伯孃從身上掏了個手絹包着的錢出來,直接塞到陸愛國手裡,“你別忙着推,這是我和你二伯商量好了的。不想叫你大姐、二姐和愛兵、愛兵媳婦知道。以後呢,你能賺錢就把這錢再悄悄的送回來。如果不能賺錢呢,就別吭聲,錢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從大早上的她聽說陸愛國想舉家搬去海城,她這心裡就空落落的難受極了,深怕他這一去就再也不願意回來。
但是孩子就跟天上的飛鷹一樣,他願意飛,也能飛得高,自己總不能爲了一己之私總拿根繩子拴着他,不讓他翱翔天際。
所以白天她在家,把家裡所有能動的不能動的錢都先給拿出來,湊了五百塊錢。老頭子回來以後她也跟他打過招呼,他自然也點頭的。所以她尋思着晚上愛國會來,就把錢隨身放身上,也好到時候拿給他。
“這怎麼行?”陸愛國可以感覺到手裡的手絹很厚實,錢數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肯定不少只怕是二伯家所有的積蓄了。
“你要是不收就是嫌棄我們。”二伯孃看着陸愛國一副你不收我就很傷心的樣子。
“那......我就收下了。”
陸愛國頓了一下,人蔘的事他跟石頭商量好了誰也不說的,自己這會要是再推脫勢必會傷到二伯孃的心。這麼多年了,他要是再看不到二伯、二伯孃對自己一直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就真的太混賬了。所以這錢不收反而不好。
他沉吟片刻,“那這錢就算是二伯、二伯孃入股的,以後我給你們分紅。”
“好。我和你二伯就等着你以後給我們分紅。不過跟他們幾個你還是不用說,就是以後分紅了也不能說,我和你二伯可也想存點私房錢呢。”二伯孃這才笑了,拉着陸愛國的手慢慢往裡走,腳步都輕快了幾分,這孩子娶了媳婦,到底也還是沒跟自己生分了。
“好,我不說。我聽二伯孃的。”
陸愛國心裡知道二伯孃還是怕自己虧了本,這事又被子女知道了會有意見。他暗暗下決定,不管以後虧不虧本,這錢都是要還的。而且以後自己一定更要好好的孝敬二伯和二伯孃纔是。
“這就對了。”二伯孃很滿意,她跟着陸愛國走了兩步,記起夏媛和陸芸來,趕緊回頭朝稍遠處的兩人招呼,“夏媛、小芸快過來,你說我也是老糊塗了,怎麼正經把你們落下了?”
“二伯孃,沒事的。是我和小芸走得慢。”夏媛知道他們是說完話了,於是才帶着陸芸上前來。
剛剛她似乎還看見二伯孃有塞了東西給陸愛國,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現在明顯不是問的時候。晚上陸愛國自然會說的。
陸芸的精神力十分強大,雖然離得遠但是兩人的動靜根本就瞞不了她,她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對上輩子聽到的傳言又信了幾分。是嘛,不是親孃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份上?
不過她也越來越好奇道當年的真相是怎樣的?
按時間來算,爸爸怎麼說也得是二爺爺家的長子,見過把女兒送人養的,就沒見過有把自己唯一的兒子過繼給兄弟的?要知道這可是農村,沒兒子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別說是這個年代了,就是再推二十年、三十年,相信也沒幾個人會真嫌棄兒子多的。
她一路正百思不得其解,跟着朝前走,眨眼堂屋到了。
陸芸一眼看去,屋裡只有陸二伯一個坐着,在稀里嘩啦的喝粥,桌子只放着一碟醃製的蘿蔔條、一碟只剩下幾根,乾巴巴,一看就沒油水的地瓜葉和一個空碟子。
看見他們進來,陸愛國和夏媛喊了聲二伯。陸芸則甜甜的叫了“二爺爺。”
二伯看了他們一眼,表現的很淡然,只說了句:“來啦。”然後繼續低頭吃他的飯。陸愛國大概也是習慣二伯這樣內斂的性子了,也不以爲許,放下手裡的東西,然後先幫着夏媛把東西卸下來,才準備自己卸下揹簍。
陸芸看那飯菜沒點油水不覺一陣心酸,這是爸爸的親爸爸,又不是別人,於是她悄悄的又往爸爸的揹簍裡放了桶五升的油。陸愛國只覺的肩膀又是一沉,放在揹簍最上面的一袋麪粉直往下掉,幸好二伯孃就站在一邊及時把東西撈住。
陸愛國就去看陸芸。陸芸吐吐舌頭,朝飯桌瞥了一眼。
陸愛國的眼睛轉向飯桌,眼神也黯淡下來。二伯吃的飯菜其實也是他往常最常吃的東西,這還算好了,饑荒那幾年,別說菜了,就連喝口乾點的稀飯都幾乎是奢侈。
但是想到自己這兩天沾着閨女的光能吃香的喝辣的,二伯和二伯孃卻只能吃這些,他心裡還是有點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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