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並不清楚自己附身之後死掉會怎麼樣,在意識脫離貓體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有強烈的下墜感,像是從雲間跌落泥地,又像是從暴風中跌入海洋。
最初的那種窒息感又傳入她的大腦,她覺得喉嚨發癢,有一股腥甜衝擊鼻腔。
林冉張嘴,吐出一口發黑的血。
“咳咳咳……”
她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意識漸漸清晰,發現自己正坐在水溝裡,而此時天空已經泛起一些白暈,就快要天亮了。
林冉擡頭看了一下,扶着旁邊的石頭站起來。
昨天晚上她附身之前是在樹上,看這地形,自己應該從上面掉下來了。
遠處還有幾聲槍響,林冉跌跌撞撞往那邊而去。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男人受傷了。
不清楚情況,她現在只想第一時間見到他。
林冉的氣息有些喘,她也不清楚是從樹上掉下來摔到頭還是怎麼回事,頭昏腦脹,眼前的路都看不清。
翻過水潭上的那個小山坡,林冉看了眼遠方,正打算繼續,就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接向後倒,又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這時從水溝邊過來一批人,打頭的是廖雲,看清從山坡上掉來的那個身影,心都要跳出來了。
“嫂子?”廖雲快步奔了過去,將樹下的林冉扶了起來。
“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現在的槍聲已停,他還不清楚情況。
“前面打起來了,我沒事,快帶我過去。”林冉還有意識,看見廖雲心底暗暗舒氣。
“好。”
廖雲聽聞前面打起來了,心裡也急得要命,不過看林冉的樣子也法多問,只是讓人擡了單架過來,對跟過來的連長說明情況,全軍極速向前進發。
林冉躺在單架上人舒服多了,她感覺自己現在特別疲憊,一躺下眼皮就在打架,可是她清楚自己不能睡,在閉眼之前她要看看男人怎麼樣了。
廖雲帶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作戰區的埋伏關口,王昌榮是第一個看見他們的人。
“廖雲。”
王昌榮看見他很高興,人從山崖上跑下去迎接。
“帶醫生沒有?快給連長看看。”
王昌榮剛剛還在笑,現在就快哭了,他們隊伍裡的醫生還在,而且剛剛也幫連長看過,只是束手無策。
廖雲聽聞季少涵受傷,趕緊點頭道,“有的有的,還帶了藥。”
他說完,後面就有兩個軍醫上前。
山崖上,這時又有兩個兵下來了,拉着那兩個軍醫就往上跑。
“連長流了很多血,醫生說呼吸很弱……”
“副連長,怎麼回事?”
廖雲聽聞人傷得那麼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同時也很懵。
王昌榮正哭得傷心,他用手掌上厚厚的沙布一邊擦淚一邊道,“你來晚了,我們已經勝利了。”
一行人去到上面,王昌榮一路上也將事情大概講了一下。
戰鬥剛結束不久,抵抗的敵人全殲了,還有一些逃跑的正在追,營救跟誘敵殲滅計劃很成功,只是打頭陣的連長受了重傷。
廖雲這次帶回兩個連隊,大家上去看了一下情況就開始整理戰場,幫忙追擊逃兵,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王昌榮將廖雲帶到側面的一處山涯下,季少涵在那裡,躺在單架上,兩個醫生正圍着他處理傷口。
“連長,我回來晚了。”
廖雲半蹲在地上,有些自責,同時又覺得自己太沒用,連任務都做不好。
他之前在營隊等了幾天沒等到結果,連帶過去的資料都給收掉了,最後才按連長之前的交待去團部,可等將人帶回來,戰爭已經發生。
如果連長能渡過這一劫還好,要是挺不過去,他感覺都是自己這個廢物害的。
廖雲的眼睛有些紅,這時他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回頭就見林冉站在自己身後。
“嫂子。”廖雲看見林冉搖搖欲墜,趕緊將她扶住。
“少涵怎麼樣了?”
林冉向前兩步,看見男人閉眼一動不動躺在單架上,氣都有些喘不過來。
“失血過多,呼吸很弱,要儘快送到醫院去。”兩個軍醫說了一下情況。
林冉點頭,憋着淚道,“好,好,快送醫院吧。”
“對,快送醫院。”
廖雲叫人上前擡單架,讓一個軍醫跟着,他自己扶着林冉也要跟着一起下山。
林冉剛剛閉了一會,現在精神好了一些,她正要走,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貓呢,那隻小灰貓怎麼樣了?”
她失去意識之前小灰貓是跟少涵一起躺單架上的,剛剛並沒有看到。
“貓?什麼貓?”
廖雲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會有個照顧傷員的小戰士走過來,對着林冉神情悲傷。
“嫂子,小灰貓已經犧牲了。”
小戰士沒有去想林冉爲何也知道貓的事,他現在只是傷心難過,爲在這次任務中立下大功的英雄難過。
預想中的結果,林冉鼻子微酸,對小戰士道,“爲它在村子的後山立碑,它是爲保護家園而犧牲,別讓它成爲一縷野魂。”
“嫂子,我知道。”小戰士也開始抹淚,他不光要爲小灰貓立碑,還要爲它起名,受全軍的敬仰。
下山的路上,林冉剛開始還能走,後面廖雲直接揹她下去。
一行人去到山下,路邊有連隊開過來的車。
廖雲開車,林冉跟季少涵一起在後面。
一行人剛剛坐好,路邊又來了幾個人,是蘇紅帶着輕傷的幾個小戰士,他們手裡都拿着槍,看樣子也是要上山的。
“嫂子。”
看到他們大家都很驚喜,可一聽季少涵受傷了,神情又難掩凝重。
“雖然戰鬥結束了,你們還是上去看看吧。”
林冉見大家涌過來,輕輕說了一聲,她現在的情況也不好,強撐了一會又感覺要暈了。
後面的人讓開,車子拐彎直接開了出去。
“嫂子,讓我幫你看看吧。”
隨行的軍醫披了一件軍裝在她身上,拿了一個坐墊讓她在季少涵旁邊。
林冉點點頭,視線卻一直不離男人。
她感覺男人的臉越來越白了,伸手本想去碰碰,身子一歪,人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