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就那樣飄在那裡，陪着男人一起哭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來人了，周陽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司令，時間有些晚了，我們回去吧。”周陽扶起地上的男人。
季少涵想將手裡的骨灰盒放在臺子上，卻毫無徵兆咳了起來，很劇烈的那種，混身都在抖，都快要拿不住手裡的東西了。
“司令，我來幫你。”
周陽的反映很平常，很顯然他這種咳嗽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林冉看着整顆心都擰了起來，見男人拿出手帕捂嘴，在周陽輕輕的拍背聲中才慢慢停歇。
“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對我，我沒事情。”
季少涵還有些嫌棄，收起手帕之後林冉卻看見他嘴角有一絲血跡。
男人這是生病了嗎！
林冉鼻頭一酸，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跟着兩人出門，一起上車，回到軍區，看見季少涵在辦公室裡批文件，大操場上閱兵，回到那幢只有他一個人的房子裡，過着連個說話人都沒有的日子。
原來，這就是自己離開後他生活的全部。
“少涵，對不起。我對仇恨的執着，於你，只是一種傷害。如果重生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夢醒了，我願意帶着破敗的身軀，頂着那張毀容的臉，陪你過完這後半輩子。”
林冉已經沒有眼淚了，她站在書桌前，看男人寫遺書。
周陽：
我死後，請不要葬入陵園，屍身火化，與小冉的骨灰融合，撒向大海……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林冉好像已經看到他倒在辦公室裡，躺在病牀上，與自己的骨灰相融，飄散在海風裡，消失在碧水中。
林冉感覺自己的身子也隨着那些波浪一搖一蕩，碧水白雲之間，有個聲音在叫她。
“小冉，小冉……”
是母親的聲音，林冉擡頭，看向雲層之端，父母親站在哪，還有姐姐，以及慢慢出現在後面的少涵，他們都是前世的模樣，在向她微笑，向她伸手。
林冉想叫他們，聲音沒有發出，海水卻灌進了嘴裡。緊接着，她感覺自己溺水了，海水之中有東西咬了她的手背，像針扎一樣痛。
病牀上的林冉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見灰白的屋頂纔想到自己正躺在醫院裡，前世的種種只是一場夢。
可即便是夢，也感覺那些事情是發生過，合理又真實。
“你感覺有沒有好點。”
有護士在旁邊掛點滴，見她醒來關切的問了一句。
林冉點點頭，側頭髮現自己的手背已經紮上針了。
“小冉，醒了就吃點東西吧，我一直用熱水溫着的。”
許家惠從桌子邊過來了，對女兒笑了一下，幫她搭小桌子拿粥。
“之前夏錦走的時候說過了，會讓商媽做飯煲湯過來，你先吃點這些容易消化的填填肚子。”
許家惠還是挺高興的，雖然季少涵不在，不過季家跟商家都很照顧她們，這點她很欣慰。
林冉被扶了起來，看着眼前的粥碗，她的神情很呆，還沒有從剛剛那個夢境中脫離。
“哎，小冉。你怎麼了？”
許家惠看見女兒的樣子有點點奇怪，隨後端着碗想要喂她。
林冉偏開頭，“媽，一川呢？”
“一川？誰啊？”
許家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林冉的懵了一下，趕緊改口道，“我說孩子，有抱過來嗎？”
“噢，還沒呢。不過季薇過來說過了，讓你好好休息，晚點再帶過來給你看看。”
林冉點頭，又聽得母親問道，“你跟少涵連名字都想好啦，叫一川麼？”
“嗯。”
生的是兒子，林冉一早就想了沿用上一世的名字。
許家惠小聲唸叨着，“一川，季一川。還行，比大春跟小強子好聽多了。”
下午，商媽提着保溫壺早早就來了，她帶了飯菜，還有一壺清湯。
“剛生了孩子別吃那麼油膩的，過兩天出院的時候我再給你煲老火湯。還有初乳可不能浪費了，一會孩子抱過來，一定要讓他吃幾口……”
一輩子沒有生過孩子的商媽，料理這些事情頭頭是道，商家外嫁的女兒，嫁進門的媳婦，每個人生孩子都是她在照顧。
林冉吃完飯，季薇過來了，推着醫院專用的嬰兒車，上面躺着小人兒一川。
小傢伙用天藍色的小毯子包着，睜着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嘴裡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哼哼，也不知道說的些啥。
“眼睛像你，鼻子跟嘴巴像少涵。皮膚現在看不出來，還是紅的，不過你們倆都這麼白，肯定不會差，長大了特定是個大帥哥。”
季薇將襁褓遞到林冉懷裡，以前她對小孩子不感冒，今天見到親侄子，倒是特別喜歡，想來看自家的跟別家的還是有很大不同。
“除了眼睛，別的地方都像少涵。”
林冉親了親孩子的額頭，後面笑容落下，問牀邊的季薇，“之前我聽叔叔說生完孩子會想辦法將少涵調回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有了之前的夢景，她現在迫切的想要見到男人。
“這件事情我父親在處理，你彆着急，先養好身體。”
季薇還有事，說了兩句就先走了，晚一點再來接孩子，晚上都有專門的護士幫忙看孩子，產婦可以好好休息。
季薇走後，孩子很快到了許家惠跟商媽的手中，兩個老太太又逗又笑稀罕得不行，林冉坐在牀上卻有些呆。
後面的幾天，團裡組織了代表過來看她，溫書蘭跟唐小燕也來了，稀罕了一下小寶寶，還問她滿月酒在區裡還是外面辦。
滿月酒啊，林冉還真沒有想過這麼個問題，她這幾天滿腦子都在想季少涵能不能回來，根本沒有心情考慮其他。
“這事情到時我看公公那邊的意思吧。”
這幾天林冉沒有得到季少涵會回來的消息，卻聽說季淮要回來，向上面申請回來參加孫子的滿月酒。
林冉在醫院住了四天，出院是季煦讓警衛過來接的，送她回軍政大院那邊坐月子，平時飲食起居就由商媽跟許家惠兩人打理。